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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leon123

[激情 H文] 乱世三章4(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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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06 | 显示全部楼层
《乱世三章》第二章(下) 50  k4 t7 @9 D" c  l
  阳历年的头一天,我和川子舅在车行正忙着,小秃儿来了。离老远,还是喊大爷。( {0 u$ e& b+ k# L
  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,冲小秃儿说:“你来干啥?”8 A1 T/ B4 Z8 G
  “你家香姐偏让我来。”小秃儿说:“你家来客(qie)了。”, v. x: B7 \1 ?/ {& B
  “谁呀?”川子舅问着,就叫我,说:“你先回去看看。我忙完这点,就回去。”2 U- h" G* x5 c! M" I
  我赶紧收拾收拾,拉着小秃儿往家走。进屋,见凤香一个人在外屋正忙着要做饭,就问:“谁来了?”9 i9 E1 }4 a1 g8 }3 z
  凤香说:“进屋看看,不就知道了。”
* ^8 ^2 D8 H- N  _6 C6 Q( o  我进里屋一看,天啊,是玉良。这小子礼帽、西装、黑墨镜,气派得跟个大老板。我一蹦老高地跳过去要抱玉良,说:“鬼东西,你还知道来啊?”2 ?$ y3 H1 G8 A
  “干啥?干啥?一惊一乍的。”玉良怀里抱着孩子,挡住我说:“吓着孩子。”, x" @3 R. t6 P+ S* n  U) _' B
  我“咣”地给玉良一拳,说:“都把我给想死了,你这个要命的鬼。”
# e# ~1 T. _+ ^( o8 z1 [, [4 z  “哈哈。这也没死啊?还钻我舅家来了。”玉良笑着看看怀里的孩子,说:“我的小外甥,我是你亲娘舅。叫舅。叫舅啊。”
/ l2 M9 w, m: y9 W# x" K  “孩子都睡了。叫啥叫啊。”我说:“这大点儿就能叫,得你吓一老跳。”/ P- g' x1 d8 b& c  c4 ?$ R' s
  “呵呵。”玉良说:“这小孩儿,多好玩儿。嘴唇像你,眼睛像凤香姐。叫啥名啊?”% x4 A8 g/ L! O  H5 [- Z
  “让他躺下睡吧。”我要接过孩子,说:“叫小栓子。”$ A8 [4 ^4 z6 b* B
  玉良没给我孩子,他自个儿把怀里的孩子放炕上,再给孩子盖上小被。他说:“我知道叫小栓子。我问你大名叫啥。”1 j0 R2 s& K. a
  “叫马寻。”我说:“寻找的寻。”2 G5 Z2 g) }; c$ `4 p5 y  b7 T
  “哈哈,找谁呀?”玉良在椅子那坐下,说:“是找我这个舅舅吧?”# N" G6 ~) g% u
  “谁稀得找你。”我说:“你说你是死是活,到给家里个信儿啊?那回在车行,你看你那个劲儿,跟催命鬼追着似的。没把我活拉气死。”
# S- Z9 d& R( o) @* z  “我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啊。”玉良说:“我也想你们啊!咳,实在是没空啊。”
3 D  ]  n3 W& k+ ~5 u5 D8 U5 `6 s  我核计也对,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,别老说堵气的话。就高兴地跟玉良说:“你等着,我这就给你找老叔去。川子舅一会儿也能回来。”; `0 ~: s$ u: C, J$ }8 y
  “你坐那吧。”玉良一把拉着我,笑着说:“咱俩还没说说话呢。”! F4 o. s1 a3 _2 K  _' ?
  “说话赶趟啊。我马上就回来。”我说:“不远。”
  q5 o" E' i* S, q  “我知道啊。”玉良还是不让我去,他按着我坐椅子上,说:“老叔就在‘爱群医院’那。怎么样?他生意还好吧?”+ }  A5 }1 K+ t# d2 M
  “神了。你真都知道啊?”我说:“谁告诉你的?你的事,我可是一点儿没说呀。”. g3 U3 I/ m* Z! z1 a# p
  “你们都在我心里。”玉良说:“别看我东奔西跑地总也不来,也真是来不了;可我心里一直在盯盯地瞅着你们。你怎么为我从安东跑出来,怎么通过那个张保生和那个姓姜的,在抚顺落的脚,我知道。赵爷死了,妞妞找到她的亲爹妈了,你和凤香姐成家了,又有了小孩儿,这些我都知道。我还知道你回安东去找过老叔,我甚至能猜出来,你给小栓子起了‘马寻’这么个名字,就是想记住那段寻找老叔的日子……”
0 _; z/ a* y8 Q/ u9 z  “玉良。”我心里一热,一下子拉住玉良的手,说:“我没白想你。”我说:“这几年,我一遇到闹心的事,就能想起你。我就想,要是有你在我跟前多好,哪怕是吵啊、骂啊、撕巴啊,反正就是觉着,跟你说话,我这心里头总能不掖不藏地说个透亮儿;说了心里也就敞亮了。”
7 `- s+ C$ G4 h  “呵呵。”玉良笑笑说:“咱俩啊,那真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。”
& g/ O. E' H  o# D1 D: N" m0 d$ N5 I3 w4 v  “不行。”我站起来,说:“我还得找老叔去。你不知道他多想你。”; [1 d, E# @% L3 e+ E
  “我让你别去,你就给我老实坐这。”玉良又把我按在椅子上。
9 @! N' ?+ f) b! f  我“呼”地站起来,说:“我就纳了闷儿了。你咋就不让我去呢?你就一点也不想他?”我说:“你打安东走。是,你给老叔磕了头,你说你对不起他。你前脚走,老叔一个人躲屋里抹眼泪。你是没看着,都让人揪心死了。老叔哭着跟我说的啥,你知道不?”
4 r- r# ?- }7 \3 w# `5 f7 U( s  玉良低着头不吱声。1 v+ H6 a( ]3 V- T
  我哈腰,凑近玉良,压低声儿狠狠地说:“他说,你连一声‘爸’,都没叫过他。”7 [; Y! E* X* P, t
  玉良还是低着头不吭声。过了老半天,他低着头,小声说:“有些事,你不懂。”
! R3 |9 d' W# j$ c  “放屁。”我一听,就来气了。我说:“这些年,生的死的揪心的埋汰的高兴的,我啥事没遇过?我懂!我比你懂!”* d7 i5 p& s( t/ |" l8 i
  “……”玉良抬头,缓了缓脸,他看着我,又笑了。他像咱俩一块儿上学时,有点耍赖地说:“给整点水喝呗。渴了。”
/ ]8 W2 g4 w7 F) V  “你少辙,要喝自己倒去。”我这气正往上窜呢。就说:“你说啥也没用。今个儿这事,你要不给我说明白了,我就不认识你关玉良。”
* H  f6 W8 H3 d: x# U  “真生气了?我可是你家来的客(qie)啊。呵呵。”玉良自个儿倒了杯水,递我眼前,嘻皮笑脸地问我:“喝不?”1 q6 _) o6 a. o2 A
  我瞥了他一眼,一扭身。
3 i# D0 I  k6 `! x* I3 ~, w+ r  “不喝咱喝。”玉良喝了口水。抽冷子。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搁,脸一绷,说:“我说个事,你一定没忘。在‘省一高’,那年秋假,你回家。回校后,你挨了日本人的板子。我逗你,你打了我一下。我疼得大气儿都出不来……”
  n1 p+ N( b6 o% M4 }  我瞪大了眼睛看玉良,催他接着说……. O  H4 h/ p7 t* m& q4 I- N1 l
  “……我被那个日本学监给糟贱了,就像在安东的刑讯室里,那个大胡子警察糟贱老叔一样……。”
+ J7 L: d' D  S* K  我瞪大了眼,看玉良……
7 `# [! [0 ^2 S8 \$ z  “……我那是没人看见的。血,有裤子挡着;疼,咬牙挺着;屈辱,有肚皮装着。但是,刑讯室里那可是众目睽睽啊……”玉良停了停,说:“我知道那是啥滋味,那可不仅仅是疼,那是……。全子,你是肯定体会不到,一个做儿子的,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父亲……被人家……,你知道那个儿子会怎么想吗?你一点儿都不会知道的。”
) l6 d$ Y1 I8 A* O. t  “就这。还有吗?”我这个气啊。是为这啊!那不都是不得已吗?那不都是被迫的吗?我眯着眼,瞅玉良。我问他:“一个人,一个爱着你的人,被人欺负了,还要遭到亲人的恨,这在理吗?”* `" h% V( y; _2 H; L: d) M
  玉良说:“全子啊,你真的不……,我不是说你不懂,我是说在你的心灵中,你没经历过,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父亲,遭到那种侮辱时的那种心情。那不是恨,那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,真的我也说不清……”( o& s) ?8 {( P$ W! _  ?7 g
  “就算是我没体验过。也算是你说不清。”我气得还问玉良:“就因为这点事,你就不认他?你就忍心瞅他躲在一边,自个儿舔着自个儿的伤口?不管你在哪,他都捧着心站在你跟前,只要你有难,他能豁出命护着你,他紧盯着你,挂挂着你,惦记着你这个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白眼儿狼。你也……”
. f9 V& j- F* _0 Y+ @" Q  “你说啥,我都不怪你。”玉良截断了我的话。说:“那姓金的,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赖、一个大流氓。我不明白,咋就那么没脊梁骨?咋就依了那么个谁看谁恶心的人呢?”
1 L1 h" X$ F' g( n4 c4 \  “不依他,现在你能站在这?不依他,你当初干啥来的?”我瞅着玉良,真就不敢相信,眼前的这个人,就是那个我打小就赖着的玉良,就是那个我日盼夜想的玉良,我气得牙根儿痒痒。我对玉良说:“也为这,你就不叫他?也为这,你就在他遭了那么多罪的心上,再捅他一刀子?你太……,太狠了点吧!”( D4 g* u1 I: H5 p
  “……不是狠,是恨。从‘省一高’那个秋天后,我就恨这个世界,我是咬着牙根儿在看这个世界。我不想要这样的世界,我在找,我在……”玉良喝了口水,说:“没办法,我还得活下去,但我不能窝窝曩曩地活下去。我得按我的目标活下去。我要活出个谁也不敢熊我的人样儿来……”1 M# ~/ M1 |" |5 [; n5 L1 ^
  “别在那给自个儿贴金了。”我说:“人伦常理都不敢承认,你还能活出个什么好人样儿?”" p% Y% M/ H! v) u- u* Z3 \7 e9 d
  “全子。”玉良狠叫了我一声,眼泪就涌出来了,他说:“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心情。从林甸出来后,我这心压根儿就没敞亮过一天。事不在你身上,你就是不懂。我呀,我也说不好我是咋的了,看老叔遭的那个罪,还是因为我,我就不揪心吗?看老叔端着枪,不眨眼地紧逼着那姓金的,我就不担心吗?那可是一触即发啊,只要谁手里的枪一响,那都是要死人的……”
/ K- q& f' L; Y  d# h  我被说蒙了,这到底是咋回事?哪块儿是对,哪块儿是不对?你揪心,你还不认他?你担心,你还不叫他?乱了。乱了。没准我也见不得眼泪了?见玉良掉泪,我也心软了?我真整不明白了。
& H+ t8 F! A5 [5 `: s, X  玉良抹了把眼泪,还在说:“……这几年我在刀尖上奔命,我也想家啊!可我还有家吗?我家在哪?我呀,我的心早已经碎过几百回了。没办法,忠孝不能两全。要活出个人样儿来,就得狠,就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……”
3 s: M$ u4 o0 V9 r  我不服,什么“忠孝不能两全”?跟老叔叫声“爸”,就能耽误你去“忠”了?老叔可是你的生身父亲啊。我气地一拍桌子,叫:“都你对!硬拿不是当理说,也对!”说着,我就要往外走。, G7 G; X; K# }: e
  “全子啊。你真不明白咋的?”玉良紧拉住我,说:“你非逼着我说啊!你说说,别人要是问我,我妈是咋回事?我妈是谁?你让我……我咋说!”7 ]% a7 D# {! m
  就这会儿,小孩“哇”地一声哭了起来……
! l0 o5 Q( e9 t! M  “妈呀。”凤香叫着,跑了进来。她急忙抱起孩子,搥哒着我说:“玉良兄弟轻易不来一回,你咋这样呢?”这就咧开衣襟,把奶头儿塞进“哇哇”哭的孩子嘴里……  ~. I5 n: ]. p  a% T/ y' Y
  这边,凤香的话音没落地,川子舅推门进来了。
5 w" v. o# c1 h0 k  “哈哈哈。”川子舅脱着外衣,冲玉良说:“好你个小良子啊,你个小兔羔子。上我车行,绕着我走。这又上咱家来熊我姑爷子,看我咋收拾你?”' a7 B9 [% K7 x
  “舅。”玉良给川子舅行了个礼。
0 B$ q! L! d' p$ v6 K  川子舅一愣,说:“这咋的?咳,净整那用不着的,还值当得哭啊?”这就叫凤香,说:“整酒啊!”! u5 J% C9 c# C5 _- B; \
  我这就把炕桌放炕上,要去端菜。川子舅跟我说:“叫凤香整吧。你赶紧叫你叔去。”
# l, J4 I1 j+ s0 Z  ^+ Y. D  我没理川子舅那话茬儿,还是忙着往炕桌上收拾饭菜。
! C4 S1 }& N: k7 E( }  “咋的?”川子舅冲我说:“快去啊。”
& H6 d- J; f; K) G1 G  “舅。”玉良也帮我往炕桌上摆着筷子、碗,对川子舅说:“我呆不了多大一会儿,改天吧。”
9 e1 M/ H7 e  C1 V: D4 W  川子舅穿上外衣,说:“你不去,我去。”
& ?! B5 z4 q6 o" v" q7 Y4 `8 ~  “得得。我去。”我放下手里的活,看看玉良,穿上外衣就往外头走。
" U/ _1 L2 Z# p9 v  见着老叔,我说:“玉良来了。”: S  c4 n; D/ [- F. h$ C9 q
  “谁?”老叔顾不得收拾摊在桌子上的帐本、条子啥的,说:“玉良来了?快领我去看看。”' W: g! ]/ Q1 s, x) H2 k
  道上,老叔骑车驮着我问:“玉良啥时来的?他现在干啥呢?”2 l& @5 V( o( C2 W: c0 |+ @
  我说:“我还没来得及问呢,就跟他生一肚子气。”- T, ~8 J. t* J( l) y6 `3 a
  “咋的?”老叔说:“你俩又吵架了?”. Z1 P6 q) ~! h; s9 p! W
  我没吱声。& O- a, t% J, S$ k+ r0 m* N
  老叔说:“你们俩呀!”+ X" b. J; e- J) U8 p% \1 V) |- z
  到家,老叔把自行车扔给我,急急忙忙往屋里奔。进屋他就叫:“玉良。”
$ w& f; _7 N: C; [; J: |  玉良笑笑,给老叔行了个礼,可还是没叫“爸”。
. t7 l; T  p# w9 T  “赶紧上炕。”川子舅说:“就等你了。”) O' J, H# {/ G) B& p( ^
  “这几年遭不少罪吧?”老叔脱鞋上了炕,这眼珠子是一直没离开玉良的身儿。他问玉良:“咋样儿?干点啥没?在哪住呢?”
& M( v- d7 p( H: `2 C  “你叔啊,是没少挂挂你啊。”川子舅对玉良说:“全子来沈阳的第二年,我跟他去营口看你。人家说你被点了兵。”
5 `* D4 E  f5 G$ L1 m4 x; i  “是。”玉良说:“我自己主动去的,就是不想在监狱里等死。可没曾想,形势变化得这么快,我被编到伪满国军里,被拉到热河,头一仗,我就投降了八路。也就干上了八路……”
+ t/ z: m0 ^+ Z' Z  “你是八路?!”川子舅瞪大了眼问。
. t5 `8 _6 h0 q, D; z8 e, l  玉良笑笑,说:“鬼子投降,我就回沈阳了。吕德明和郭建林的事,我都知道了。吕德明的爱人回山东了……”: |0 U. |1 Z# U3 p$ P% o6 @
  “这臭小子,你咋啥都知道?”川子舅抢着说:“上礼拜我去老吕那,还劝他老婆子别走呢。这也不跟我打个招呼,说走就走了。”
$ S4 h  T. s% w. I; h, E. e  玉良接着说:“……国共谈判,没谈妥,看来还得打仗。你们也得小心啊。我说话也得离开沈阳,就是想,在走之前,再忙也得来看看你们……”
$ I  m# V4 P! K; V! t5 I$ H  S3 @  老叔一直没插言,就坐那听。我看他眼圈红了。
5 ?  R; c: [5 x- g0 V% t, h! k5 _4 m  “嗯。”川子舅跟玉良说:“我知道你是干啥的了……”
, t# ~- Y) ^8 Y4 Z. q# c. J1 ^  玉良说:“舅、叔。郭师傅的家属,你们还得多照应点。”
/ Y7 M. Y9 a, o1 D  “还用你说。他那楞小子就在我那干呢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说的那玩意儿咱也听不懂。我就知道知恩图报。郭大头那可是对我有恩哪。”这就倒上酒,举起酒杯说:“得,咱还是喝咱的小酒。不管咋说,咱这也算是团圆了。来,干!”* {) I  r% A/ o+ U6 S9 C
  玉良喝下酒,又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,他举起就杯,对川子舅说:“舅。为我,你也吃不少苦,这杯酒,算是我这个不省心的外甥给你赔罪了。”回身,又对老叔说:“叔,让你操心了。”
" I) B* z% U5 H. p1 A  我心里明白,川子舅还不知道玉良是老叔的儿子这件事,听玉良一口一个“叔啊叔”地叫老叔,我也没截他的话;可这心里是越听越难受。
1 Z9 F# v6 z# W' S& b  喝了酒,玉良叫我,说:“全子,咱哥俩也得喝一个啊。”
, E/ V. }/ r2 [" k  {! A  我说:“你少叫我。”$ r, o" V, p' {
  “咋的,你不是整天唸叨玉良吗?”川子舅说我,他说:“这人在眼前了,还不赶紧整一个?!”这就跟老叔说:“刚才我进屋,这了小子干上了。鼻涕眼泪地叫唤。哈哈。”
6 U6 T* K; R$ Y, y. O# w% k$ Z  “呵呵。他俩打小就那样。”老叔看着玉良,说:“这回走,上哪啊?”7 u$ B7 Y. D, W2 J
  “关里。”玉良低头夹着菜,不看老叔。他说:“我,你就放心,从我干上这个那天起,我就豁出去了。”+ x! I! X4 U2 Q9 Q# V
  老叔一扭脸,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,他指着桌上那碗萝卜丝炒辣椒说:“这玩意儿还挺辣。”
  w- t: B/ Z1 S& b# u9 z  “可不。”川子舅夹了一大口萝卜丝炒辣椒,塞嘴里嚼着说:“我本不能吃辣的,还总他娘的板不住。”. C6 N: }/ ^4 b$ W5 r
  眼前这一出,我是真看不下去,可当川子舅的面,又不敢点破。这个关玉良啊,整得我这心里头油叽咯奈的,真想替老叔骂他一顿,可看老叔那揪心劲,又不忍心伤老叔,就端起酒杯,说:“良子,虽说我生你的气;可你记着,到啥时,咱这一家子人都想着你。”( M$ o6 y5 l% ]* I5 R. {2 O
  “这还差不多。”玉良端起酒杯,小孩子似的一笑,说:“等下回来,咱俩上大街上掐去,省得让我舅看见,总说我熊他姑爷子。”1 m# r* M% j$ g2 k
  “哈哈哈哈。”川子舅伸着筷子,敲玉良的头,说:“你这臭小子。”$ {0 `6 A: a  D) g" h: o: V
  吃了饭,玉良就要走,说啥也留不住。老叔说:“走就走吧。”
5 v3 v. s1 Q1 `- _) m. Q& u+ b: c% t  送玉良出门时,老叔跟玉良说:“到哪,想着给家来个信儿。”3 x6 r9 r4 c( X5 r7 P; _
  玉良低着头“嗯”了一声,这就从怀里掏出张照片。我一看,是我和玉良的那张合影。玉良把照片递给老叔,说:“我那张,一直在我身边,我又翻了一张。你留着吧。”
0 j, f0 O1 I* y- W4 Q) E  老叔接过照片,一转身,捂着脸回屋了。
" Q7 a9 c6 x5 x% }  川子舅瞅瞅进屋的老叔,说了句:“这老东西,整得跟见不着了似的。”这就招呼着走远了的玉良:“想着回家啊!”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07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章(下) 51
. E2 A6 S/ e. _# Q- ]( Q- k& F' ~4 N  民国三十五年,也就是1946年的春节,咱家那叫一个热闹。年三十正一睁眼,川子舅就打发我把老叔叫来了,也叫我把张叔叫来,再把师娘也叫来。我这就紧着叫。老叔来了,还拎来个猪头,进屋就急着往小栓子身上塞压岁钱。川子舅也不拦,他张牙舞爪地跟老叔叫,说:“哈哈。老哥,你咋知道我得意这口?谁也别动手了,我收拾。”这就让老叔抱小栓子去,说好把凤香替出来包饺子。这边张叔就赶紧帮川子舅整猪头,我一看张叔就一个人来了,就问他:“小疙儿呢?”张叔说:“没把我气死。”他说:“打郎师傅领这孩子去了他家,是咋吓唬、咋哄就不跟我。这臭小子,楞跟老郎头儿叫上了爹,给老郎头儿乐得屁颠屁颠的。这都过年了,我说我带你上何大爷家,他还是一个不回来,十个不理我。”川子舅就逗张叔,说:“你竟往屋里招老娘们儿,孩子是嫌你臊吧?哈哈哈。”张叔说:“没有没有,你问关大哥,我从来没往回招女人。”
2 V1 E0 T1 T1 `- ~4 g& F  师娘跟凤香和着饺馅子,说:“我说不来。寻思,年初二等你回娘家呢。可铁头那混小子,蹦着高地跟我耍拉,说啥也要来。你说那么大个大小子了,啥也不懂。”风香说:“我爹是怕你娘俩过,冷清。你不来,我也得去拽你。”; u( `5 F" F& y. j; D: I2 |
  吃了守夜饺子,我跟铁头又放了挂炮杖。川子舅是一个劲地裂个大嘴嘿嘿笑着说:“热闹。热闹。”到了下半夜,要睡觉了,可就更热闹了。川子舅还楞是挡着门,谁也不能走。说他能掂兑。这就让师娘跟凤香,搂着小栓子在炕琴那边睡。炕琴这边,一、二、三地睡着咱五个大男人。铁头睡我和川子舅中间儿。我是一门心思地想挨老叔,可还是被张叔给隔住了。早起一看,铁头胳膊扔我身上,大腿跟杠子似的压川子舅肚子上。这一宿,睡得这个累啊。
  {  q9 h5 a; Z  早起,刚吃了早饭,二倔子提溜着点心盒子拜年来了。一伙子人这就又抱拳又做揖地“你好我好过年好”,是满嘴地紧着说吉利话。唠了一气子,张叔就说要去郎师傅家看看,说:“大过年的,孩子在人家,咱也不能装傻啊。”川子舅这就让凤香给张叔包了一包子酱好了的猪头肉带着。送走了张叔,我这边哄着小栓子,凤香就叫我,她我我拉到外屋,说:“你看见没,打二倔子进屋,干娘是咋的了?怕见人似的,起早还没这呢?”
7 m& c3 r0 M3 h4 l  我前后核计了一下,也觉出来了。打二倔子一来,师娘是红着脸,一直躲一边眯着,连个招呼都没跟二倔子打。我跟凤香辙了一下,说:“没准是想师傅了呗。”; U1 w& {7 ?% ]5 H9 F$ n) g
  “拉倒吧。”凤香说:“我没跟你说过吗?他俩啊,准有啥事。”
: c, C: c8 w' M3 Q/ b: ]  我说:“别瞎说啊。”
" a2 J8 S8 ^0 h( e5 {2 ^  凤香说:“不信,你瞅着。”& V# k1 {! [$ ~; I
  我也听出来了,凤香说的“有事”,是啥意思。可我咋的也不能往那上说。就核计,大头才走不长时间,真那样,还不让人家笑话啊。我就跟凤香说:“你把师娘叫过来帮你整饭,不就得了吗。省得她坐那不得劲。”
1 d6 I6 U, M6 l  凤香就进屋叫师娘跟他一起去外屋整饭。
, T' D7 q' C' F! J' `& k' `4 a: e  我这抱着孩子刚进屋,朴成浩领着妞妞来了。进屋就让妞妞给老叔和川子舅磕头。老叔和川子舅这就抢这给妞妞塞压岁钱。老叔拉过妞妞问:“学校好吗?都学了点什么啊?”
/ k8 _+ M- S, t) @; w7 [( S  “学了可多呢。”妞妞还跟老叔叫“爸爸”,跟朴成浩叫“阿爸吉”。她说:“阿爸吉说,爸爸要听我唱《阿里郎》,可你就是不到我家来。我在家总给你唱,你总也听不到。”1 K2 g4 S$ \6 |+ J% f, {
  老叔说:“那你现在就唱给我们听,好吗?”
2 c3 I# y, g0 H' q( H9 L/ j  “好。”妞妞大大方方地站屋地当央儿,唱了起来……8 s6 s! b' M& C6 o8 P$ ]
  阿里郎,阿里郎,阿拉里哟!4 s9 H; ?2 M' I. T
  郎君他去远方,何时回还?想走到目的地,千难万难," s( r7 H- N5 G$ N' u( i* ?
  排荆棘,爬高山,脚底磨穿。# o* c. F$ p; Z' l) S( ?4 t/ }! `" j
  屋外,炮杖“噼拉啪拉”地响;屋里,妞妞甜巴叽儿地唱。川子舅裂大嘴笑个不停,说:“这他妈的才像个年的样儿。”! k5 K0 X1 W& |" t
  饭都做好了,川子舅和老叔咋留朴成浩,也没留住,他说家里真的还有好多客人,说是有时间他再来,这就领着妞妞回去了。送完朴成浩往屋走,川子舅跟老叔说:“看见没?这高里棒子,就是隔路。”老叔说:“那么说人家干啥?”就都进屋了。" @% _! @0 a- e2 Q+ G" u8 E" t" {
  摆好了炕桌,端上酒、菜。川子舅就招呼我,给老叔、还有二倔子倒酒。几个人端着酒盅,刚喝了两口,这个二倔子就要走。他跟川子舅直劲地解释,说:“掌柜的,你说我要是不上桌吧,怕你老不高兴,大过年地惹你生气,不好。”  g) j& O" ]) C4 ^
  川子舅说:“你这刚上桌就要走,我就不生气了?”
) k) \1 q1 m0 @, |- B$ x  “不是。”二倔子说:“掌柜的,你这么关照我,我是想来……。嘿嘿,我这嘴笨的啊,正经话,一句也说不全乎。今个儿,来你老这,又认识了关大哥,心里真是老高兴了……”他端着酒,站起来,说:“这的,我借掌柜的美意,再敬两位哥哥一杯,也敬德全一杯。”
/ {/ e* S  o; J$ h6 |4 k  “你就给我老实儿坐那实惠儿地造。”川子舅说:“回去再吃二遍,你说这大过年的,让你老娘核计,是你不得意我何久川这饭菜啊?还是我何久川不给你吃啊?啊?哈哈哈哈。”/ z" x7 W7 o9 b, k/ A
  二倔子又老实儿地坐下了。
4 X$ K* o. Y/ g; M- P* J  怪了,这边川子舅刚把二倔子按稳当了,那边师娘又张罗要走,说是她家里那炕,两天就烧就得犯风。我这心里就划弧儿,这俩人是咋的了?没准真让凤香说着了?川子舅没看出这里是咋回事,他跟师娘说:“你瞅你,本想过年了,叫你也跟着喝两盅,乐呵乐呵。那你跟凤香也没吃啊?”% u2 L6 O; }) {% r# `
  “咱娘俩可没那么傻,等你们喝完了咱再吃,那还不给咱娘们儿饿干巴了。”师娘说:“我跟凤香在外屋早吃完了。”* E" x' q3 P9 d  |
  川子舅核计了核计,说:“得,愿意回,就回吧。在这也光跟着挨累。”# ?, [. E3 Q! Z$ T
  “看大哥说的。像我多外道似的。”师娘说:“我这不是惦记家吗,哪像你们老爷们儿,喝上点儿酒,啥都忘了。”这就赶紧吆喝铁头。7 G: F7 t+ y1 s" G# A
  铁头跑回屋,听说要回家,还说啥也不走。他跟师娘说:“我还没呆够呢,愿意走,你自个儿走。”说着话,又跑没影了。川子舅喊他上桌吃饭,他也不听见没。
4 l5 W1 i7 U: w1 Y7 @1 ~+ K  “这死小子。跟他那死爹一个味儿。”师娘说:“他愿意呆,叫他搁这呆着吧。我得回去了。”: R( I1 r# h2 A1 c$ L, B) _
  “那可不行。”川子舅说:“这大过年的,扔你一个人哪行。”就叫凤香跟着去,他跟凤香说:“反正明天你也得去。等你要回来,我就叫全子去接你。”1 Q) O8 ~) b$ s! ]% h
  “妈呀。那赶情好。我正盼着凤香跟我做几天伴儿呢。”师娘就拉着凤香说:“干娘给你抱着孩子。正好,干娘还有话,想跟你说说呢。你说,有这帮老爷们儿在眼前,啥话也说不了,光给他们当小丫环使了。回家,咱娘俩,想吃干的吃干的,想喝稀的喝稀的。不稀得伺候这帮大酒包。”
" x2 Y* }% d2 r  凤香跟师娘大包小瘤地抱孩子走了,这屋里头一下子显着少了一大块。川子舅就叫我把铁头找回来,让他也跟着上桌吃。我出去看,铁头跟小秃儿疯得正欢,他说他不饿,说等咱喝完了他就回去。我这就又回屋了。这一回来,再听二倔子那话,我是越听,越觉着这小子是话里有话;他竟往大头身上唠,说大头走了,就师娘一个人了,不好过。他说他也一个人,知道是啥滋味。川子舅就笑,他逗二倔子说:“没看出来啊,你这楞头青,啥时也知道疼人了?”回头也跟老叔说:“老哥,你可不知道这小子,上来那虎劲,谁都敢打,还就不打媳妇儿,就知道疼媳妇儿。可媳妇儿还是没疼住,扔他一个人,自个儿享清闲去了,连个孩崽子也没给留。你说说,就这么个壮实的爷们儿,白瞎这身肉了。”
7 ?+ l4 K; y4 H9 v  u1 l! A* t" a  这顿饭吃得挺粘,从下晌不到三点就开吃,天擦黑了,川子舅还喝没完。老叔也喝得脸通红。天擦黑儿,铁头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,进屋就喊:“饿死了。”这就蹦上炕要吃的。
# J4 o$ x* s- O/ R0 ^  “洗手去。”川子舅说:“不饿死了,还是叫不回来啊。”) S- }/ n6 E& B$ g7 g7 K0 V# P
  我这就赶紧捡了一碗馏好的饺子,给铁头。& S( w2 K, N1 [0 E& q
  老叔看着铁头说:“这小子,跟他爹一样。几岁了?”+ M* A$ Z# ?. P3 Z0 K# V/ C
  川子舅胡噜着铁头的脑瓜子说:“快告诉关大爷。”
, [  m% N2 _- c/ B9 P  铁头说:“15。”
  l9 |/ ^1 B+ d' d4 r  “15就长这么个大个子。呵呵。”老叔说:“好小子。”
* F% L' ?1 i0 b% s% ?. a9 p  二倔子说:“掌柜的,关大哥,你俩喝吧,我也想吃饭了。”
  O( o0 U% j( R0 R3 P5 j! j  “咋的?”川子舅说:“这点酒,就拉松了?”5 c' ]2 B9 y1 {1 |* g! k
  “不是。”二倔子说:“家里不是还有老娘吗。临出门,老娘是千嘱咐万叮咛地跟我说,去去就回,去去就回啊。你看这天,眼瞅就黑了。”& ]3 x: U  O7 k  @; d5 u
  老叔就问:“老娘多大年纪了?”
$ H# p" y. G: `! ^8 F  X  二倔子捧着碗里的饺子,说:“过这个年儿,67。”1 Q* B' N% D: Q& {7 I4 d
  二倔子走了,川子舅跟老叔一盅接一盅地接着喝。他说:“过了年儿,我还想再添几辆车。”
8 L: b2 k, E! h' n+ E+ d5 p  我说:“你不是不想往大里整了吗?”
) h2 [0 C  W8 b/ z. m0 T  老叔也说:“没听玉良上回来说吗?又要打仗呢。”
* W5 L- o( Z+ R1 t1 O" B3 Q/ i  “看你年前那热闹劲,心里也痒痒着呢。”川子舅说:“就是再打仗,日子也得过。我总核计,趁我能干,能给全子他们攒两,就多攒两。这年头,谁也说不准明天是咋回事。”
* [) a, {5 F1 F6 M. {8 b; N  “看看风头再说的好。”老叔跟川子舅说:“你也不能总惯着全子,他也得干啊。你这家当,靠谁?还不都是你自己干出来的。”
5 S& b' j- W: S6 e: x& N  “那是不假。嘿嘿。”川子舅跟老叔说:“哥。这都是咱当老的,贱嘛。”说着话,川子舅这就挪着屁股晃。我知道,川子就这又是犯“病”了。就喊铁头,让他回身,上被格那拿个枕头,给川子舅垫着点儿。
/ B8 {+ Q" p1 C+ F9 v; I  老叔见我让铁头拿枕头,就跟川子舅说:“久川,你那‘病’,有治。那天也该去医院看看。”: u2 o3 M9 n1 w& V* v. r; c
  “啥病?”川子舅说的像是没那回事,可脸还是红了。他使眼剜了剜我。
7 Q3 o( K9 g0 r% \* k  S8 w  老叔说:“上回,全子闹病。我跟‘爱群医院’的那个医生唠的不错,就问了问他。他说能治。”/ x7 h& F" D. j0 i) m5 \
  “饭桌上,不提这个。不提这个。”川子舅这就让我给他捡饺子。4 z$ d8 f: M' o. }- o1 ]
  “不喝了。”老叔说:“那我也不喝了。”
# |# K, N0 o0 Q' N5 G  “你看你?”川子舅跟老叔说:“我这是饺子就酒儿,越喝越有。”这就又倒上酒说:“来,你要不喝,我就不叫你‘哥’了。哈哈哈哈。”
! c& _& v+ G- g) |% ]7 g  川子舅到底还是喝多了,我这边还没收拾利索。他水也没喝几口,就说:“你爷俩唠着,我得躺会儿了。”这就钻炕琴那边就先躺下了。我一看,正是我巴不得的事,就给川子舅焐上被,说:“咱也要睡了,你就脱了稳当地睡吧。”9 ]2 [# \8 D4 Q2 l3 R
  “别忘了插门。”川子舅说着,脱巴脱巴就钻被窝了。
- Y4 f' f" \/ f  我挺高兴,心想,总算能跟老叔一块儿睡了。这就上炕,把这边的被窝也焐上,叫铁头上那边跟川子舅睡去。可这个小铁头啊,他不干,偏要跟我睡。我这个气呀,可气归气,又不能那说。眼看着老叔也钻被窝了,我就跟铁头说:“咱俩竟老头。谁赢了谁上这边睡。”* w. n+ Z8 q- k; W
  “行。”铁头说:“三把两赢的。”# Z! x$ q; P4 s, L' c5 u0 x! S
  要说铁头到底还是个孩子,好糊弄。我跟铁头就石头、剪子、布地竟老头。我呢,还故意输给了铁头。铁头就撒着欢地上炕琴那边,跟川子舅睡去了。+ u0 C1 I/ ~2 z; @
  闭了灯,我脱溜光“滋溜”钻老叔被窝里,抱紧老叔,逮着老叔的嘴“呱叽呱叽”可劲地亲。老叔赶紧拽着被,蒙上咱俩的头,抱着我说:“小祖宗,让那边听见。”; x/ e* L# r3 N5 G8 o  R1 ]+ D7 t
  “我不管。”我说:“叔,再抱不着你,我就疯了。”
, I# U8 Z  |  e1 k, Y  “你就虎吧。”老叔捏着我鼻子晃晃。$ j/ S0 p' k) g# I. U5 E% a' V
  我使劲抱这老叔拧哒,说:“那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啊?”
8 s, \/ W  @' v; [/ F  老叔亲这我嘴,说:“全子,叔也想啊。”就把我手按他大枪上。3 m- }5 D9 P' i! c! H
  我一猫身,头拱在老叔硬起来的大枪上,一口含住,裹了起来……
) A: Z: A# P" c8 c% l) G1 b. ~# ?  老叔拽我腿,他朝炕里歪了歪身子,把我拽他身上。我在老叔身上伸开了腿。老叔也含住了我的大鸡鸡……
* x$ q! x% m  {" \( N7 t5 K  就在我和老叔正上劲这功夫,就听炕琴那边铁头叫了声:“干啥呀……”
. f' g: O8 h+ h  老叔吓一跳,赶紧把我从他身上推下来,回被窝里,老老实实躺好,一动不敢不动。也拽我赶紧躺好。+ R; }; j9 c- F
  “别介呀!”炕琴那边,铁头又叫。也有裹什么的声儿……' j* Y* J' N4 l0 q
  一听那声儿,我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。我摒住气,大气儿都不喘,赶紧抓过裤衩子套上。
( C1 D6 K7 S% b- s/ \  炕琴那边“扑愣”一声,接着,就是铁头的叫声:“全子哥,你看我大爷呀,他吃我鸡把。”& _3 Q9 @, P' a$ W" c  h
  天啊,这要命的小铁头啊,你喊啥呀?你这一喊,那川子舅能挂住脸儿吗?你这一喊,老叔听着得咋想?等天亮,他老哥俩该咋见面啊?跟着,就听有人跳下了炕。我扭头看,是铁头。他光巴出溜地捂着鸡鸡,跑我眼前,爬上炕,就钻我被窝里……; b. [8 c/ T. \. @7 a( r
  早晨起来,铁头没吃饭就跑了,我是哄也哄不住、拽也拽不回。
4 u! Y& Z/ g6 P" @8 Z8 `' W  老叔还行,他跟啥事儿也没有过似的,洗着脸说:“这炕,老解乏了。”. V/ \5 r6 `- y* d5 Z
  川子舅一声不吱,也不敢正眼瞅我和老叔,光低头坐那一根儿接一根儿地抽烟。7 r" T+ @7 `: x9 N
  吃了早饭,老叔说要回去了,他说:“看伙计们有拜年的来,他不在,不好。”川子舅也没拦,看那样儿,像要说啥又没说出口。
8 _4 f2 U+ H+ M* i  老叔一走,川子舅一下子抱住我,把脸埋我肚子那,说:“全子,爹不是人啊。”
9 e6 G* T% x! K+ y( w- Q6 C0 r  他说:“你就瞪眼看着爹难受。”
0 c" f: e" M3 U# V  他说:“都寻思我醉了,我心里啥都明白。”
/ E! }1 M) R* B" R4 t" C  他说:“你就是再得意你叔,也别在爹眼皮子底下闹,也别在爹耳根子旁边整那动静啊。”+ P+ p5 M# M/ ~, v
  他说:“你就不能可怜可怜爹吗?”! A4 q+ h% e5 @3 t
  天啊,川子舅也听见我跟叔那样了?
: N( u' q+ P- B# Z* H2 L" P# \* I  我说啥?我咋说?得。我甩开川子舅,说:“我接凤香去。”
1 k8 }% e9 x9 U( E& u  从师娘家回来的路上,凤香跟我说:“我一点都没猜错。干娘跟二倔子好上了。昨下晚儿,干娘跟我说了大半宿的二倔子,全是说二倔子咋咋好的话。听干娘那话,他俩都那个了”
9 v% }; t+ r0 k4 k0 Y7 G: A& e! f  我说:“哪个了?”" Y# a6 ]( y# d6 H) v. p+ I
  “傻。”凤香说:“到一块儿堆了呗。”+ v* b4 U  L% Q) j. |. t
  “啥?”我核计,师娘咋看上二倔子了呢?我问凤香:“那咋整啊?”* p3 y$ ^* _4 W
  “咋整?”凤香说:“能咋整?一起过呗。”她说:“回去逮空跟爹说说,给他们办了,得了。我看二倔子那人还行,一个干活儿的,还指望有啥出奇冒泡的?知道疼人,顾家,就行呗,人家干娘还挺乐意的。”
* W" |6 O9 v5 Z8 k2 u  等回了家,还没等凤香这边放稳孩子。川子舅说:“我去车行。”
# o2 z* h1 n! s1 n  k; P  “这大过年的,去那门子车行啊。”凤香说:“不吃饭了。”$ y5 n% w) `# ]8 w8 _' l
  川子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说:“愿意动弹,谁就给我送一口去。”这就出了家门。. z, e0 I2 x, J( m/ @
  我在后面紧着喊:“不是初五才开板儿吗?”
4 {) Q" `( K+ p' m  川子舅也不理我,倔哒倔哒走远了。
' W+ R+ w, E3 i  R  我这边刚要回屋,就看从小秃儿家,走出个老爷们儿,看那身影儿,像张叔。我赶紧回屋,关上门,站门那看。心核计,张叔咋上小秃儿家了呢?这可真是的,有鱼就有猫啊。
9 F( w& w' p: |& N4 [  “看啥呢?”凤香就在那边冲我吵吵,说:“我就没在家一天,这咋的了?大过年的,你又咋惹乎咱爹了?”% s+ u. y9 _0 c2 a; |3 M. |- c
  “啥都怨我。”我说:“好好的,我惹乎他干啥?”
0 O8 M4 e6 _2 _$ _9 V0 N& f# q/ b8 E  凤香说:“你没惹乎他,他走啥呀?”
% M- `7 q( l) p% G: V9 J1 y' b7 m  我说:“我哪知道。”! s; R! _; S$ j6 B& [
  川子舅这一走,就一直没回家住,连饭都不回来吃。我这就颠颠地给他送过去。这一整,师娘的事儿,凤香也就没得空跟他说。我一看,这大过年的,川子舅就单蹦儿一个人在车行等活儿干,也就天天的去车行上工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08 | 显示全部楼层
《乱世三章》第二章(下) 52
; {/ o2 B' w/ R" }" U1 q  过完年车行正式开板儿,铁头没来上工。川子舅更蔫儿了,就知道叹气。二倔子到欢实,干着活儿,屁嗑一串一串的,我心核计这可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膘啊,师娘那么个爽快人还就楞看上他了?听着二倔子那一串一串屁嗑,我就有气。我跟二倔子说:“你那破嘴,就不会消停点儿?”
7 i! v5 k& e; k  又过了两天,铁头还是没来上工。再看川子舅,闷呲得更邪虎了,总耷拉个脑袋咳声叹气的。我猜着,这是为铁头,就跟川子舅说:“要不,我去找找铁头。”, R! w7 m" A! f1 u1 A
  川子舅瞅都不愁我一眼地说:“随你便。”
; n+ v7 H2 f4 ^4 M, Z9 j1 G4 X  听川子舅这么说,我愣在那没了主意。
, k! s3 V# \* V( D* L5 |  川子舅抽冷子来了一句:“破瓶子长个嘴儿。动弹啊!”
8 i8 E8 C  X! n' b6 \: N) I  天啊,差点儿没吓死个人。我这就去了铁头家。师娘见我是来找铁头上工的,就骂铁头,说:“这死小子。也不中了哪门子邪了,打年初二从你家回来,就没好气儿。我那么撵他去上工,他就是不给你去呀。这不又疯那去了,你说,让他就活气死了的。
9 U: F9 ]: p% d  大概是正月十二吧,还没过十五嘛。头晌儿,刚过九点吧。二倔子说他娘胸口窝堵得慌,想吃醋泡果子,就是油条。他说:“我娘那老毛病,就醋泡果子管用。”川子舅也没吭声。我看眼巴前儿活儿也不多,就说:“那你赶紧给老娘买去吧。”等我着跟川子舅吃了晌午饭,二倔子就回来了。二倔子一回来,我就看他心神不定的,像偷了谁东西。我就问二倔子:“你娘好点没?”二倔子也吱声。我也就没再稀理他。就这会儿,铁头拎根儿棒子闯了进来,他瞅准二倔子,照二倔子脑瓜子上,就抡起手里的大棒子。我跟川子舅这就赶紧去拦,说:“这是咋的了?”  ~$ ?  _, l0 o/ A  D' O" S
  紧跟铁头身后,师娘也呜啦嚎疯地追进来。她拽着铁头说:“你个混小子。要打,你就打死我吧。”
0 U. ^* C( r# `) V3 t1 I9 M: X  铁头一咧哒,把师娘甩了个跟头。他指着二倔子说:“你等着的。”铁头虎着眼,冲拦着他的川子舅叫:“你们大人,没一个好东西。”一转身,拎棒子跑了。
- U1 }% S1 P6 P" u  师娘坐在地上“哇”地一声哭开了。她拍着地面、唱小戏儿似的哭着说:“我可是活不了……呜呜,这还叫我咋活啊……呜呜,还不如死了算了……呜呜……我的天老爷啊……”, J9 Y% `* T( ]# x
  川子舅跟我赶紧把师娘整到里边小屋那,坐铺上。二倔子跟着把一杯水端到师娘眼前。
' a" S/ T1 ~+ ^+ z$ @$ X  川子舅急着问师娘:“咋回事呀?”
; A# i+ U- U. G' Q5 f  “大哥啊,你可得给我做主啊。”师娘说:“我可是活不了……”: R: @. ~: F" G
  “先喝点水。有啥话慢慢说。”川子舅把水推给师娘。/ p: F! l3 k! L$ M6 K* B" ?
  师娘喝了口水说:“头晌儿,二兄弟上我那去坐了坐。我还问他,咋没去车行啊?他说是刚打车行来。就这说话的功夫,你说我那忘八羔子小铁头,他拎根儿大棒子就往二兄弟脑瓜子上砸,那要是砸上去,还不开了瓢儿啊?我这就推着二兄弟赶紧跑。你说这混蛋玩意儿啊,拎着棒子可街(gai)追,到了,还是追这来了。你说说,这个不懂事的混球儿哎,这不是要活气死我吗?”
+ u9 E: Y1 H9 i2 }3 s/ y  川子舅一听这话,像似听出点门道,他一声没吱,也坐那没动。0 b1 ?. {, F+ v* y6 n
  我就来气,心说这个二倔子啊,走时说好好的,说给他老娘送果子,咋这屁大工夫,跑师娘家干啥去了?我就叫二倔子。我说:“你不说你回家给你老娘送果子去吗……?”, @% c; m/ _$ @8 H6 U. y& _/ z
  还没等我这边把话说完,二倔子“扑通”就给川子舅跪下了,他说:“掌柜的,千不对万不对,都是我的不对;你可别……,咳……,我呀……”
6 ~* F/ g$ I# ]$ X4 P: B  我看二倔子说话吞吞吐吐的,就把他拉到外屋问:“到底咋回事啊?咋还让铁头追这来了?”& W3 ~% S0 D) q
  “德全啊。我这走火入魔了。”二倔子说:“打去年,我就看上你师娘了。你师傅没了,我就核计诚心诚心地跟你师娘搭活过日子。你师娘呢,也没说啥。我这就……。咳,我也不怕你笑话了,今个儿一早,我就闹心,是转着磨磨儿就想见见你师娘。我这就跟你和掌柜的撒了个慌,也就去了你师娘那,都怪我呀。你说,咳……我这正跟你师娘在炕上办事儿呢,铁头就进来了,谁曾想他能回来呀?这就拎棒子要砸死我……”2 c  P- Y2 C% y9 y" a
  我越听越来气,上去就给二倔子一个嘴巴子。二倔子捂着脸,没还手。他冲我说:“你打吧,打吧。打不死我,我还得去。没她,我咋活啊。”& j. ~/ S+ J) _
  就这会儿,师娘从里屋跑出来,她也冲我叫,说:“全子,哪兴这的啊!”她说:“你这不是打我吗?”
& x, ?+ X( v( K* l8 w  h/ E# T  得,这一整,我倒傻了。我说:“师娘,我这都是为你……”5 a: U1 I) h- R1 m3 a
  师娘一屁股坐在地上,又开哭,说:“我还活的什么劲儿哎……!我那天老爷啊……,咋就不招了我去哎……”/ k0 @9 N3 i) i! |! {& I
  “行了,都别闹了。”川子舅一声大叫,说:“全子,赶紧把你师娘扶起来。”- c/ T, S! V4 Z
  师娘立马不哭了,她抹了把泪,瞪着眼看川子舅。
! q& u) z1 f$ Y% S7 z  我扶着师娘,不知道该咋办好,也愣愣的看着川子舅。# w6 r8 U; I$ R6 p) m3 r8 l
  “啥也别说了,我也看明白了。”川子舅问二倔子,说:“你跟我交个死底儿,你到底是啥意思?”# L; ^. f' `/ \5 E8 p6 S
  “掌柜的。”二倔子说:“你老要不信,我还给你跪下。”说着就又要下跪。
* q% k; G* h) v. s0 c; x) P/ W  “得得得。别整那用不着的。”川子舅跟二倔子摆着手说:“痛快点说。就说你啥意思吧。”# i8 m. d7 Q5 h3 m. |
  二倔子说:“我就要跟她过。”5 [9 q( C* Y$ y
  “大哥。”师娘跟川子舅说:“我就是不放心,我那小铁头再犯混啊。你可得替我好好劝劝他啊!”" h. J2 j- O$ S$ p0 A  @% W: M
  川子舅对师娘说:“铁头他娘。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。这的……”川子舅叫着我,说:“全子啊,你先送你师娘回家,找找铁头,一定要给我找着铁头。千万别给我吓着孩子啊!”( N, @" x$ o; f4 z1 i8 I# {
  回头,川子舅又问二倔子,说:“你是铁了心要娶她?”
& X% N- z; N; a% r& ~- z9 c  “嗯。”二倔子说:“天塌下来,我也守着她。”8 H+ a# Q, W' X% {
  “那好。”川子舅对二倔子说:“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着,看好车行,该干啥干啥。铁头就是真的来了,他打你两下,就打两下。你要是动他一根儿汗毛,我揪下你脑袋当球踢。”
. T3 b7 B9 ?1 i  “不能。不能。”二倔子说:“掌柜的,铁头是个孩子,他就真是一棒子消死我,我也不带碰他一手指头的。”6 |* D; e; D6 N* O0 i2 a7 g! [- H
  川子舅没瞅二倔子,他看我一眼,说:“你看你?快送你师娘回去吧。”
/ C' U; o! B. E* V3 }1 h, L. z. K  我这就拉着师娘往外走。川子舅在我身后紧叫:“找不找铁头,你就别给我回家。”  v7 d* D# h2 U% \
  我跟师娘回到师娘家,一进院子,见铁头正蹲在家门口,盯盯守着院子大门。师娘叫着:“我那铁头哎,你可把娘吓死了!”,就扑过去要抱铁头。铁头站起身,躲开他娘。扑在我身上,叫了声:“全子哥。”就哭了。
! t; k* s( e* E; s+ }  我叫师娘先进屋。师娘抹着泪进屋了。这边我给铁头擦着眼泪说:“都大小伙子了,哭啥。”说着,就拉着铁头往屋里走。4 V0 F. }3 u( E" Y
  铁头一甩哒我,说:“我不进屋。”
1 P; {! e: M4 j' R, @6 T  我说:“那你不管你娘了?”
6 g* J# |1 A3 R6 X8 B# E, ?  铁头一屁股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,低着头不啥话也不说。2 G' Z! _; B& [$ L* v( `6 Z$ [
  我也挨铁头身边坐下,劝铁头,说:“听话,铁头跟全子哥最好了,也最听全子哥的话。是不?”! t  P, ?" w6 X% _! I
  铁头还是不吭声。/ Q) @' n' C9 A( [  A* f
  我说:“你好几天没去车行,全子哥还怪想你哩。”, K% K& B; ]  J% w! F  A. Y
  铁头抽冷子冒出一句:“谁欺负我娘,我就打死谁。”
% ?0 ?8 \' C8 [5 T8 O( _  “你还小。”我说:“有些事,你还不懂。”& K2 Z/ I9 o8 s% t' w4 |1 f7 [
  铁头狠狠地说:“我啥都懂。”
* }4 _( I8 I% z! M" f  “呵呵,全子哥说错了。咱铁头是大人了,懂事了。知道心疼娘了。”我说:“那你就不想想,你真把谁打死了,还不得抵命啊。那你娘谁管?”我搂着铁头肩膀头说:“听全子哥话,跟全子哥一快儿进屋哄哄你娘。行不?”9 {' t: d! b( p! h8 S: z) m
  “我就不进屋。”铁头还是倔哒,他说:“你也甭哄我,我就在这盯着,他再来,我就打死他。”# L1 N% e5 V0 @; j" I/ f$ Z
  看铁头这么犟,我心里头这火啊,就直往脑门子上窜。心说,这破孩子咋就这么不听劝呢,事儿都已经这样了,在说,那也是师娘也乐意事,你个小孩崽子跟着瞎参和啥玩意儿?我这冒火的话就在嘴边上窜,可又一想,师娘跟二倔子在炕上那一出,哪个孩子看了也不得劲,况且还是自个儿的亲娘,我这就想起玉良说的话。我核计,这会儿的铁头,跟玉良在刑讯室里,见老叔被欺负的那一出时是一个心情,心里是老难受了。可师娘这出跟老叔那出书不一样的。想来想去,我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,咽了回去。正在我想不出再咋劝说铁头这功夫,院子门一响,凤香抱着孩子来了。
, |  H- U. _0 Q5 w) x. U  凤香见我跟铁头坐屋门口,就叫,说:“铁头啊,快来帮姐抱抱你小弟,姐都累死了。”我还核计凤香真累了,就跑凤香跟前去抱孩子。凤香给我使了个眼神,挡住我说:“我可不叫你抱。我叫铁头抱,铁头最心疼姐了。”
0 m+ J# s; v  @( n! r5 G! S  铁头撅着大嘴还没动窝。, x2 [0 ]8 r9 w# S9 Y  ]
  “快点啊,好铁头。”凤香还叫,说:“姐真抱不住了。呦呦,你看你小弟都要掉地上了。”
: i+ b; @& A7 F" f1 N* |3 r- {  C  铁头这才站起身,走到凤香跟前,抱过小栓子。我和凤香在后边跟着,随铁头一起进了屋。7 I& Q2 O/ A7 R, R& T! m2 }1 y8 S( X4 a
  这个郭铁头啊,真是犟到家了,他进屋把孩子往炕上一撂,师娘抱起炕上的孩子,叫“铁头”,说:“娘跟你说句话……”铁头瞅也不瞅他娘一眼,转身又出去了。$ ~4 U, q3 W8 W1 z( P
  我紧着跟了出去。凤香也跟了出来。见铁头又蹲屋门口那了。凤香拉住我,站外屋地那问我:“这咋整的?挺好个事,咋这样了呢?”7 b& r2 L  i& D, ?$ C0 C
  我说:“都怨二倔子,大白天地就整那事,让铁头碰见了。”
% W0 w! U- a6 w4 t- B/ @  “整啥事?”凤香问我。0 Z" }' R5 E% y
  “哎呀。”我贴着凤香耳朵说:“两口子那事儿。”7 }+ j, C' w1 u2 }. f9 F2 ]7 @
  “哎呀妈呀,咋那虎呢?”凤香说:“爹回家,说你去找铁头了。他怕师娘一个人想不开,就撵我过来了。铁头没事就好。”
6 D/ o' l/ h  E5 q) D: q  我说:“看那样儿,铁头还没板过来跟他娘那劲。”我问凤香:“咱爹还在家呀?”
+ ?2 \3 w+ h  @) @4 C) o/ q7 h  凤香说:“爹也没主意了,他去找咱叔去了。让你也赶紧去。”
% e7 U$ I0 R' Z9 n' j0 o  我心咯蹬一下。年初一下晚儿的事,这老哥俩还都别扭着呢,为这事儿,川子舅豁出脸去找老叔,那老叔要是不给川子舅面儿,俩人还不打起来?我说:“那我得赶紧去。”8 H. B, I; _2 B+ }* Q1 a
  凤香说:“铁头这小子也不进屋。你走了,我和他娘也捂呲不动他呀。”
, ]: ?0 A* a2 |" X  “哪你说咋办?”我说:“咱爹那边,还着急铁头呢。”0 }5 W' j8 |9 n/ O- w: l
  “这的。”凤香说:“你把铁头领咱家去。缓缓,没准就过去那劲了。”- G$ N5 p# W8 {8 d' f. _8 M
  铁头呢,还说啥也不跟我走,说就不上咱家。. i% b% V# s. c( U& w) f% |
  凤香跟铁头说:“你何大爷还等你去呢,你不跟他好了?”
# e: |1 U( G9 Z  “少提他。”铁头又说:“大人,没一个好货。”+ u2 I8 v( R9 m
  “妈呀,你这咋连你大爷都不好了?跟姐也不好了?姐还稀罕你呢。”凤香说:“跟姐说说你大爷咋招惹我铁头了?回头看我咋收拾他。”7 M* F7 p( h6 [5 s# u4 N
  我核计,铁头还是没忘年初一下晚的事,就赶紧拦住凤香说:“你就别问了。”我跟铁头说:“走,全子哥带你上关大爷厂子玩去。”
+ c3 y/ M! ~. A% |3 z+ ?  “你们都啥也别说了。”铁头说:“我那也不去。”
/ j1 j  o, P) F% S5 S: C/ w  凤香跟铁头说:“关大爷厂子可好玩儿了。姐的话你不听,全子哥的话你也不听了?全子哥跟你多好啊。”
4 q5 b2 e( [! q- L' L5 x5 A1 T  “我就在家看着。”铁头说:“他来,我就砸死他。”
: Y2 q/ @  ^  I# u5 O  L  凤香故意问:“谁呀?”$ ?0 @& v$ x+ a% q
  铁头说:“就二倔子那老鳖犊子。”
9 a; d0 a$ o3 `( O  “他呀。”凤香说:“没事儿,你放心跟全子哥去吧。有姐在这,我看他敢来一个。”凤香拿起铁头脚下的那根大棒子,往地上一杵,说:“他敢来,我就把他脑瓜子揪下来。”
* i* U" [# d2 \2 i5 t3 D  “看见没。”我搂着铁头的肩膀说:“你凤香姐老厉害了,我都怕她。二倔子能不怕?走吧。”
' K, r- Y+ S' t6 q- z: D  铁头这才倔着嘴跟我走了。
0 w# a) I8 h  T+ P! A/ r  我这心里一直核计,老叔跟川子舅可别打起来啊。就领着铁头赶紧走。其实我也是想得太小孩了,老叔和川子舅咋得也不能为那事打起来啊,这都什么时候了?再说,年初一下晚儿那事,谁都知道,那是心里明白,嘴上不能说的事。有的事就这样,心里都跟明镜儿的,可就是不能说出来,说了,脸儿都没处搁。就像鸡鸡搁进后门儿里一样,拿出来时,鸡鸡上那埋汰劲,就不能说,你不说,都还想着鸡鸡咋进、咋出、咋射的高兴劲;可只要你要一说:“你看鸡鸡上那屎啊。”完,心里就恶心了。
, `5 n6 J9 [2 b$ A  ]% x: G  我领铁头到老叔的厂子时,老叔正跟川子舅坐那说话,俩人谁也没激哧白脸的,就是看那样都挺着急。说挺着急吧,川子舅看铁头来了,也没动窝,好象脸上缓和了点。小铁头看川子舅坐在那,一扭身,站门口不进屋。老叔迎出来说:“这不是铁头吗?”
! y9 f- \; K& ^6 x8 L- r  铁头还是不吱声。
; k- Y# C$ ^. Y7 m  K5 P+ z2 I  老叔跟我说:“正好,小疙儿在家。你领铁头上你张叔那屋,让他领小疙儿玩会儿。”
/ b3 p, s! `9 W# u3 L7 ~% R  “嗯。”+ [. p5 y6 t# Y$ H" ?
  老叔说:“你马上过来。”
5 R% T! B- O  S  我说:“知道了。”
* ?6 Q8 A0 \1 C8 g( V$ ?  把铁头送张叔那屋,我跟小疙儿说:“我给你领来个大哥哥。”小疙儿缠着我,要我带他玩儿。我跟小疙儿说“全子哥还有事,你先跟铁头哥玩儿。全子哥一会儿过来跟你俩一块儿玩儿。”小疙儿挺听话,就缠着铁头玩儿上了。
/ T3 V# |* _' R  w; b  我刚回到老叔的屋,川子舅急着跟我说:“你去车行,把二倔子找来。”; a+ {" R. r/ p3 p' i
  老叔就川子舅说:“你看你,这个沉不住气啊?”
4 A8 ]# u/ B. t5 _2 @  我说:“到底咋办啊?”3 V$ c4 v/ N  [5 J' Y
  “能咋办?”川子舅嘟囔了一句。
4 x3 E! N  L: N1 A) P( y  t2 ?  “我还是那意思。”老叔说:“这事啊。就看他俩人的。你说这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,只要人家俩人都愿意,咱还有啥资格拦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' V  }' e; I; ?8 W' i3 H, L  Z  “我也是这么打谱。”川子舅说:“可……”
- A9 q+ D7 a. x0 ~  “你看你。”老叔说:“那你还上啥火呀,不就是过个话儿的事吗?”$ I- V* f( m3 c$ {# }, V4 Y
  “这他妈的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说咱个大老爷们,说这事儿,那合适吗?”
' `, I6 M/ G5 j5 y4 e/ C  “久川啊,我说你挺明白个人,今个儿咋的了?”老叔说:“让凤香出面,跟她干娘说破这话。不就得了吗。”& R0 G" l% s/ A$ \, J3 R
  我也气川子舅,你说他在刚才车行那沙楞劲儿哪去了?到这,咋就这磨叽了呢?我就跟川子舅说:“在车行,你不都问明白他俩是啥意思了吗。”
- D5 ?) x* _! s1 t; Y  川子舅低着头不吭声,又是一个劲儿地抽烟。; H8 d1 ]7 N8 {+ m' \
  “要叫我说啊,事儿已经这样了。又不是新媳妇儿,俩人行李卷一凑,请亲戚朋友吃顿饭,挺简单。”
+ B- p, s6 ^8 i- Y  t; l. C  闷了半天,川子舅叹了口气说:“你说她咋就看上二倔子这么个人了呢?大头要是活着,还不得骂死我呀?”4 }5 G6 K, V( ^, T$ u3 D
  我说:“他不是死了吗?”8 U: h2 j- }2 j. ^, Q- J& Q( [( r
  老叔也闷了一会儿,说:“久川,你要是还有啥别的想法,那我也就不能说啥了,到底还是你们走的近……”
' m1 T4 y4 G( P  “你咋这么说呢?”川子舅跟老叔说:“我急呲呼啦的来找你就是没拿你当外人。我有啥想法?我有啥想法?我都跟你实说了吧,我……”7 z( g( m7 d+ ]& ~+ {
  “还是那句话。”老叔说:“久川,你有啥想法,我都回按你意思办,缺钱,从我这拿。想蹩黄这事,赶紧撵二倔子走人……”
2 f$ g, u3 e- ~; P7 P* C5 b" p  “老哥。你瞅你说哪去了?”川子舅说:“我是啥人,全子知道我……”. x+ |2 m% ]; G( D2 ^( U+ \, h' r" S
  哦天,川子舅这是要说啥?他可别提年初一的那事啊!
1 i6 c+ C, T" e, R* Z6 \! R  “……我是个不得意女人的人。”川子舅说:“假使是我真想老娘们儿了,也不能在大头的老婆子身上打主意啊……”
# J) e6 R$ v  d* Y% v  我听着心里就笑,心说,哪你还缠巴得铁头大呼小叫的?+ j4 g- E/ [# L6 P/ O
  “……我就是不甘心她找了二倔子这么个人。”川子舅掐着烟头又对着了一根烟。
9 g8 d8 ~5 l" q" a2 M  我说:“人家俩人都愿意,你有啥不甘心的?”
& V( y- q9 ^0 |( B1 u4 E- K* G  “这也不是,那也不行。”老叔也点上根烟,说:“咱也不知道你到底打算咋的。”
7 b6 `- o" o3 [" @5 Q# S7 u& z  “老哥。”川子舅说:“我知道这事是拦不得的,你说要拦这事,那还非得出人命不可。”他抽了口烟说:“就是……,咳……”
( \" |! y! C9 Y9 [9 t4 ]  “你哎啥呀?”老叔说:“你说出来,咱也好商量啊。”3 m" x* o. `) A* B/ ^
  “就是铁头这孩子……” 川子舅夹烟卷的手直哆唆。! j7 `' F( `, `) e4 C5 k, |
  “不就是铁头吗?”老叔说:“刚才你也说了,这小子就是不去你那上工了。正好,叫他上我这来吧。我就不信,他跟我也犯倔。”% o( W, G$ I* m, H4 x+ K
  “老哥。”川子舅说:“那你可……”
0 F, I9 }+ y! c  “哈哈哈。”老叔笑着说:“久川啊,我认识你快三十年了,头一回见你这么不爽快。”$ z8 a+ H+ o. E% j
  川子舅像似要哭了,他说:“我不是人啊……,老哥……”& E  U/ P; l; X1 m
  这咋又说这话?那天看铁头从咱家走,穿子舅也是这么跟我说的,咋的?他非要点破年初一下晚儿那事儿?我赶紧拦住川子舅的话,说:“这紧着说没事没事的。你又扯哪去了?”
- Z, V! ?/ T: y* R  川子舅冲我叫,说:“你少管。”
/ |; }- u$ V' Z" s: a/ q- y- `: P2 x$ S  我也叫,说:“不叫我管,你叫我来干啥?”
' C7 c" v, F* k7 F' f  “你个小忘八羔子,就知道变着法儿地气我……”川子舅抬手就要打我。
0 N" K2 `& \! R3 J  “这是干啥呢?”老叔拦住川子舅说:“你不是叫凤香过去陪她干娘去了吗?依我,等凤香回来,听凤香咋学她师娘的话。”, X8 N( a. g% n! d" E% M. g1 l
  我说:“凤香早跟我说过,看师娘那意思,她早就愿意。”4 ]9 r1 u. n1 N# A5 I& {5 {
  老叔说:“真那样儿。咱就给他俩办。”8 e: Y# n: ^) N5 q7 p, n
  川子舅说:“我就担心铁头闹啊。”
/ W7 `7 ^$ r9 g, ]  “也不见齐像你说的。”老叔对川子舅说:“你也别有的没的啥都乱核计。”他说:“我说了算,铁头就留我这了,让他跟着老郎学学手艺,工钱呢,你给他多少,我跟你一样给他多少。铁头要是不愿意回家,就让他上老张那,跟小疙儿做伴儿。省得那老张上外疯去,总把小疙儿一个人扔家,还得我搂着。你爷俩呢,也别在我这叽叽咯咯”这就叫我把铁头喊过来。
/ s3 a' T" `: A, f1 [  我把铁头领进屋。铁头一看川子舅,还是拧着不进来。3 Y9 b  S; S$ s$ S8 [
  “那我走。”川子舅站起来,跟老叔说:“我回车行去,那还有个闹心的呢。你们咋商量的,叫全子给我个信就行。”说着话人就走了。% f9 Y. h4 i  A' W' V: B  A! C4 M
  川子舅一走,老叔叫过铁头,开板儿就说:“我问你,你心疼你娘不?”( m6 ^; w  T6 i7 t" L
  铁头说:“心疼!”2 @/ M1 E. H3 `8 X5 D: B! S$ y1 b5 E, [; ?
  老叔问:“养活你娘不?”% S7 Z2 M! l$ m/ G! l+ D9 {) N$ m
  铁头说:“养活!”
& m* o* M: i4 [3 G( r" k9 b+ r. `  “好小子。”老叔说:“那我让你在我这厂子里吃劳金。你乐意不?”
  A* |* f4 g: ]4 J: V  铁头愣了,他不相信地扭头瞅瞅我。  s5 R; D+ U& }% s/ a7 m
  我说:“关掌柜的让你在这厂里当学徒。”
- Q* ^: l/ c5 J/ N: U, c  铁头核计乐核计,说:“乐意!”
7 [. O* x" ~4 B% y1 s  “那好。”老叔对我说:“你去把郎师傅叫来。”
( {% a( A. f! p6 o  我叫来了郎师傅。老叔跟郎师傅说:“这是我兄弟的孩子,我让这孩子跟着你学手艺,你多嘱咐着他点儿。”回头又跟铁头说:“叫师傅。”
* K: v5 o& c# t6 I, y  铁头给郎师傅行了个礼,也叫了声“师傅”。
- K0 A5 S! e' |4 B# W  “要听郎师傅的话,勤快点。学好了手艺,一辈子都是自己的。”老叔对铁头说:“回头,你跟你全子哥回家,跟你娘说一声,明天就来上工吧。”
( C+ i7 N! X/ B9 T! s. u' k; ]+ x7 X8 r  铁头站那没动。我就去拉铁头。铁头一拧哒,说:“我不回去。”
$ c* |3 q) ~9 v+ N6 e  “回去!”老叔站起来叫了一声。% j  [4 y, Y5 W6 e$ q  T0 |
  铁头瞪眼翻楞翻楞老叔,跟我出了门。
5 ]3 d, U* t4 _. F7 r4 Y7 P+ v  师娘跟二倔子的事是正月十五那天办的。按说,就说师娘跟二倔子都是二婚头,可咋说也是二倔子讨老婆。这事儿,本该是二倔子张罗在他家办。可我跟川子舅上二倔子家看了看,一看就呕了。你说二倔子那个家呀,那可真是没法呆。一个板皮的小扁厦,露着天儿,门上、窗户上没玻璃不说,你到是糊点纸也行啊,还就使个嘀溜算挂的棉布帘子那么一挡,整得屋里黑黢黢的,大白天地就啥也看不见。屋里连个桌子、椅子都没有,炕上、地上劈啦片儿地下不去脚。老娘偎个滚了包的破被坐炕上,冷丁儿一瞅,跟个白毛仙姑似的吓你一心直跳。炉台上坐着小半锅糊涂粥,那锅嘎巴得,都看不见原色儿。挨炉台炕沿那,没刷的碗筷扔哪都是。我还合计,这得亏是师娘没来看,你说她要是见了,那二倔子就是个皇上,一看这家,也够了!我这就皱着眉,紧着拉川子舅出来了。二倔子呢,还大萝卜脸儿不红不白地紧着留我和川子舅,还说:“这屋老暖和了。”我气得心里直骂,说:“赶猪圈了,暖和个屁。”这就拽川子舅去师娘家,要跟师娘说说。我跟川子舅这边还没张嘴,师娘说:“啥也别说了,二兄弟他那个家,我都去看了。是下不去脚儿,没啥,我跟大头成家那会还不如人家呢。我呀,压根儿就没指望他那个家。我就图二倔子那么个会疼人的人了。”师娘说:“我这都算计好了,把他老娘接过来,我伺候。那破房让他赶紧退给房东,家巴什儿、被窝子啥的,我这都有。是他的,我一个也不要。光溜儿的,人过来就行。事呢,也就在我这办。不就是个搭伙过日子嘛,也不是啥新鲜事。让凤香来帮我做顿饭,打点酒。知近亲戚来吃一顿,不就得了。”听师娘这么说,川子舅没再说别的,就说,请客(qie)吃饭的钱,他出了。这就拉着我出了师娘的家门。我跟川子舅说:“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。”川子舅说:“一点都不新鲜。这就叫忘八瞅绿豆——对上眼儿了。”到了十五那天,一伙子人在师娘家吃了顿饭,师娘跟二倔子的事就算办完了。
3 |/ M) Z" j* `' E$ r  s  那天,铁头没着面。打老叔留他在厂子跟郎师傅学手艺,我陪他回家,跟他娘说了说后。铁头第二天就夹着铺盖卷儿去了老叔那,再也就没回家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09 | 显示全部楼层
《乱世三章》第二章(下) 536 t$ W' d" ?1 m
  凤香显怀了。这天一大早,我这正吃着饭呢,凤香挺着个老粗腰板子,美巴叽儿地坐炕沿奶着孩子,跟我闲叨叨,说:“哎,你说邪门儿不?干娘跟你师傅那么多年,从有了铁头就没再怀过,这一跟了二倔子。嘻嘻,这快就有了;跟我肚里这个前后脚的日子。你说二倔子这缺德玩意儿,谁知道他早就把师娘忙和妥了。你说二倔子瘾头子就那么大?也别说,一个巴掌拍不响,干娘也没老实。”她说:“哎,干娘要是生个丫头,我要是生个小子,我就跟干娘换。你说我咋就想要个丫头呢?”6 d( v5 L" ?/ e2 c, a: m
  “你可拉倒吧。”我说:“那不差辈了?再说,就二倔子那种……”
) ~1 \/ y; o, @& B# N6 [  “妈呀。我咋把这茬儿忘了。”凤香说:“你看见没,张叔跟秃子妈过上了。”* [$ U7 A' h0 p9 _# P0 n
  “知道啊。”我说:“连小疙儿都不要了,就搁老叔那跟铁头一块儿滚。”
7 \" [0 k% z8 l3 x6 s  “那也怨不得张叔,你说小疙儿和秃子着俩臭小子,是一见面就打,一见面就打。那天在井沿那,俩孩崽子撕巴成团儿了,拉都拉不开。那俩臭小子,一个赛一个地古怪,不合群儿,犯相。”7 k0 k" f4 m; E* t
  “谁说不合群儿?”我说:“我看那俩孩子挺好。”2 X4 M  C+ |5 [! @
  “你?”凤香说:“你也就裤裆里多那二两肉。要不介,你也能生孩子啦。”* |2 D( g# }0 x) F! ~
  “你少说我。”我说:“你们这些个老娘们儿,就知道生孩子。一说这事,比啥的上心。”
0 G, T7 ?% G5 g; I  “小冤家。不生孩子,你从石头坷里蹦出来的啊?”凤香说:“我又想起个事。我就说咱叔,咱叔也就这命了。你说自个儿都没个孩子,整俩别人的臭小子在身边,吃着住着咱不说,那闹人劲,啧啧。换我,一天我也受不了。赶明儿咱小栓子要大了,也像铁头那驴,看我不一天消他八遍才怪的。哎,你说咱叔跟安东那婶儿到底是散伙了,还是咋的?就这么啷当着?我就纳闷儿,咱叔也正当年,壮得跟牛似的,他就不憋得慌?那婶儿真要是不跟咱叔过了,就咱叔那身价,想找啥样儿的找不着?就不会再娶一个,生个仨俩的。咋说,那也是自个儿养的不是?你没看那大买卖人家儿,都仨俩仨俩地娶,一群一群地生,为啥?不就为多养孩子吗。像咱叔跟我爹这样的,那就是托生错了,那就该剃了头当和尚;真是天底下少有。人啊,到啥时还得是自个儿的根儿呀;别人,都瞎扯。”
7 D# F6 R' I+ u5 @6 ^7 W! ?& u  “呵呵。”我笑笑。心说,你知道个屁。
- a8 U4 J6 B3 v/ a; _6 }# b# R. J  凤香说“哎,你说张叔跟秃子妈那粘乎劲,啧啧。看着都叫人起鸡皮疙瘩。进院子还拉着手,也不说躲个人。”
% H$ p/ W. W$ A  x# {9 X  我说:“你爱看。”我心说,这个张保生啊,八成是找着会发洋贱的了。$ G4 ?( h0 ?; \+ i$ _) i+ h
  “我才不稀得看呢,闹眼睛。”凤香说:“张叔这人也真是的,以前瞅着,说话办事挺像个人的。你说遇这事儿,他咋就那样儿呢?就说你要跟秃子妈过,你就光明正大地请请大伙儿。这事儿,都是两厢情愿的事儿,谁还能那么不知好歹地挡着你?整得就跟偷人养汉似的,说着也不好听啊。”; D* r3 M! W: ?! }' i6 j8 K
  “你呀”我说:“咸(闲)吃萝卜淡操心,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啥?”
1 r* K+ m& y' ~/ _7 p  见我推门要走,凤香说,下晚儿回来再多买点高梁米,看明天又贵得吓死个人。我答应着,去了车行。
3 b, l* p* t+ s6 D" ~4 F4 T  眼瞅清明了,天头也渐暖,地上的草拱出了芽子,街边的树也冒绿了。街面上没了苏联兵,多了些中央军,多了些西装革履的接收大员,那些土的掉渣、侉了巴叽的八路也不知都哪去了。离车行不远,我瞅四五个警察挎洋刀、拎警棍的警察围着一个粥摊子乱嚷嚷。咳,这事见天都有,我也懒得看。就直接进了车行,换着衣裳,我就叨咕,说:“街上竟是警察,没他不管的。”川子舅嘀嘀咕咕地说:“大鼻子在时,都猫没影儿了。这也不都搁哪耗子洞里又钻出来了。”二倔子在一边接茬儿说:“警察多。东西,这价码,也跟小孩的鸡把似的——噌噌见长。老婆子要吃山楂糕,昨下晚儿回家,还一万一块儿呢,今儿早我一打听,我肏他个血祖宗的,五万了。这他妈的就没人不管了。这帮杂种肏的。”# ^, z5 K! N3 g. T* |+ |! O
  眼瞅到晌午了,我这正张罗要整饭。就看玉良气喘嘘嘘地进了来。这小子,还是那身打扮,礼帽、西装、黑墨镜。我上去给玉良一杵子,说:“你还知道来啊?!”8 V; ?/ I0 w0 _( L; m5 b  W
  玉良一裂嘴,“嘶——”地一声,捂住了肩膀子。他对川子舅说:“舅,我要走了。来跟你说一声。”
$ ~# Z3 b6 E: c- D+ E# @- |. O  “上哪啊?”川子舅看玉良捂着肩膀头子,就问:“这咋的了?”- n  u0 @* j! r
  “没事。”玉良笑笑说:“受了点伤。”他拍了我一巴掌说:“老动手动脚的。”他跟我说:“对了,昨天我去抚顺,听说那个姓姜的给枪崩了。你也要加小心啊。”& i$ I/ M7 }1 Q+ F: {  k; h4 F
  “是吗?”我问:“为啥呀?”
6 K5 X5 G. T( l. z" _  玉良说:“汉奸呗。”; E! P+ H& l& v" ^/ K
  “那,活该。”川子舅问玉良:“你啥时回来呀?”
# i1 y! ~7 `* M' F) t  玉良还是笑笑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: v- I. K6 k: P, v' U& J9 _( D4 i  我说:“你这伤,得去医院看看啊?”
5 @0 ~! j( A" W: S; x" ^  玉良说:“都快好了。”
9 D9 p. B8 R* g2 u' p4 g) G( ?  我说:“你咋连上哪都不知道啊?”
8 ^: ~1 Q6 B* H# e& x* D  “舅。”玉良跟川子舅说:“我得去赶车,先去锦州。正好在北站上车,就来看你们一眼。等我有了落脚的地儿,就给你们来信。”
7 F# o( p7 m# ]7 t3 I  我说:“咋这么急着就走啊?老叔还不知道呢。”
, g' ?2 o9 j$ r! Q' o  “来不急了。”玉良跟川子舅说:“舅,你多保重。我走了。”他又叫我,说:“全子,回头你跟老叔说一声。”这就往外走。! L! `: P% Z7 U- N
  “你小子。”川子舅说:“可别忘了家啊。”
- `( t2 o% F* Z$ S# O6 o$ T! l  玉良回头冲我和川子舅招招手,说:“知道了。不能忘啊!”跟着,人就风风火火地走远了。
3 n+ F0 [+ Q; {1 w$ f, a  玉良走了不大功夫,我跟川子舅、还有二倔子刚吃了晌饭,就看一帮子人指指点点地朝车行这走。里头有两个戴大沿帽、肩上扛着花花杠杠的军官,有五、六个挎洋刀,拎警棍的警察,也有打打扮得溜光水滑的当官的。我跟二倔子正蹲门外修车,这帮子人连个招呼也没打,呼呼啦啦地就进了屋,满屋子吆喝:“掌柜的呢?有管事的没?”
8 ]& h6 [( k+ D: B' t  我一听,这来头不大对劲儿,就撩下手里的活儿,跟了进去。二倔子也跟了进去。
% N+ @5 w* T- }7 v+ r5 r  T  “各位请。”川子舅赶紧迎着那帮人,笑着说:“劳驾问一下,各位有什么事吗?”" k  k8 G1 \( k, Y
  一个戴礼帽、穿中山装、披斗蓬的人,推了一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,拄着手里的文明棍儿,站川子舅跟前,问:“你就是何久川?”* N8 X! _; n, _* W7 Y
  “对。对。”川子舅说:“我就是何久川。”+ I; d4 `2 s/ X) r- ?( |+ ~7 j# v
  那人朝站他身边的一个小个子军官一抬手,军官把一张纸搁在那人的手里。那人仰着脸,把手里的纸递给川子舅,说:“我们是奉命而来。”. ]- o9 J% N  _# p  X) Q2 H9 ^9 d6 s
  “哦。哦。”川子舅看了看那纸上的字,又把那张纸还给那人,说:“不知道各位长官来,有失远迎。请随便坐吧。”这就叫我,再去找几把椅子。
% _9 k7 i' k- J( e( R& ^  “不用了。”那人说:“吕德明你一定认识吧?”
) t2 P5 i( E8 X/ |  川子舅说:“认识。”
) P* U/ P. `1 x: s. p! m) b. Y- ~  “很好。”那人说:“现在,我正式通知你,你这个车行是逆产。要立即查封。”$ H( l" X$ s) Z( P! r0 p1 _
  “逆产?查封!”川子舅瞪着眼睛,说:“为什么?”: w) G0 t2 A# v+ v3 W
  “你难道不明白是为什么?”那人说:“好,那请我的副官告诉你。”
. g/ [% p* {, g, X- A: `+ I7 z  “是。”站旁边的那个军官对川子舅说:“已经查实,‘德川’车行有大汉奸吕得明40%的股份,当属逆产,没收充公。”
( U8 ?. l2 d% V) w% _4 C/ `7 {  我抢上前说:“吕德明已经死了。”; {  \7 p# c" V. c8 q0 y
  戴礼帽的那人看看我,问: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
4 c! D" r$ c/ M8 |  d  川子舅拉过我,挡在他身后,说:“你们身为政府官员,应该光明磊落,吕德明确实是死了。”
: V9 M. G4 }6 `! E( p' F  戴礼帽的那人朝川子舅伸出戴着雪白手套的手,说:“证据那?”
. U) \; j' S9 w6 L0 W! k  “证据。”川子舅说:“我会给你的。”" i& p2 V% S6 p2 ~9 Q; c. c9 u
  戴礼帽的人说:“好,拿来吧。我现在就要看证据。”) i) r4 Y9 D; [4 ?
  “现在我上哪找证据啊?”川子舅说:“你们事先应该给我一点时间啊。”6 y# |3 @% o. ]# ]4 Z+ c
  那个军官冲川子舅一瞪眼说:“好大的口气。现在是什么时候,你让政府等你?”* e- g9 M3 B/ s; y' k% @
  “封。”戴礼帽的人一挥手,转身走出车行。
% P" v+ x" V$ g$ ^/ }  紧接着,这一帮子人就推推搡搡地撵我们出去,也有的跑到外面窗户跟前上栅板,钉钉子、贴封条。川子舅急了,他挣着身子,大叫:“你们不能这么不讲理。”就去拽那贴封条的人。那一帮子人就连骂带推地挡着川子舅,我和二倔子也冲过去帮川子舅。就这会儿,一个警察举起洋刀要砍川子舅,我疯了,扑过去,“猛”地推了川子舅一把,那洋刀“呼”地砍在我在肩膀头子上。我衣裳一下子被划开了,血跟着就流了出来。我也顾不得疼了,捂着肩膀子,回身,一头撞在那警察身上。那警察抬腿,照我胯裆那就是一脚。我被踹得“嗷“地一声,蹲在墙根儿那岔了气儿。川子舅大叫着:“我肏你们妈的。”就往那警察身上扑,二倔子也抄板凳往那帮子人的身上砸。这一下,整个车行门前就乱了套,打的、骂的、喊的、钉大门的、贴封条的、看热闹的挤成一团。那边二倔子给一棒子撂倒,躺在那不能动了;这边一帮子人还围着川子舅可劲地砸巴。不一会儿,川子舅也给砸趴下了,一个警察抬起脚,照川子舅腰眼子那“咣咣”跺了两下子,骂了句:“找死”。一帮子人这就呼呼啦啦地走人了。
+ X% U) ~  d/ \) N" A  我爬到川子舅身边,推推他。川子舅满脸满身的血,一动不动。再看看二倔子,也像没了气儿。围着看热闹的,有的叹气,有的骂,说:“什么世道啊,赶胡子了。”一个老爷们儿蹲下来问我:“小伙子,赶快上医院啊。人都要不行了。”
$ D# P! _9 p1 C  我“啊啊”地说不出话。那人说:“家在哪?我给你报个信儿去。”& ]" o& g$ w2 f& }
  我跪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看那人,在地上写了老叔厂子的地址和老叔的名字。那人骑车走了。' p' O+ x' ~8 v. E( T
  好像过了有半个多点吧,老叔骑着车来了。我还是说不出话,趴在地上,哭着朝老叔伸着手,够老叔。老叔扔下自行车,跑过来,跪地上抱着我,说:“叔来了。叔来了。”接着,就跑到大道上叫车。这就把咱几个人送到医院。' c7 ^8 O, W9 A3 F
  我的伤不算太重,幸亏是使刀背子砍的,要不,这半拉膀子就没了。大夫说是锁骨骨折,接上骨头,养养就会好。就是血淌多了,得输血。老叔一听撸起袖子,说:“我来。”可惜,大夫一抽血,说老叔的血是B型,我的血是0型,说我只能给老叔,老叔不能给我。这扯不扯,一个血呗,都是红的,还整啥型啊?后来,还是张叔给我输的血,大夫说他的血型跟我一样。这可真是的,叫我咋说呢。
& V4 }  E1 ~( M  k  二倔子的伤也不算重,脸上破了几个口子,他是被一棒子砸昏了,用医生的话说,是轻微脑震荡。在医院住了两天,他就自个儿跑家去了。他说,他不放心师娘。
! Z& E5 T; W3 u; G. ~  川子舅完了,大夫说他身上的伤没多大事,都是破皮啊、淌血啊啥的,几天就能好。可要命的是,他整个下半身不能动,拉屎撒尿自个儿都不知道;话也呜啦呜啦地说不全乎儿,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。大夫也纳闷儿,说没准是吓着了。我心里就骂大夫,心说,胡说八道,治不了你就说治不了的;川子舅又不是小孩子,铁塔似的汉子,这点事就吓住了?再说了,川子舅啥事没经着过。我估计,是警察在他腰上跺那两脚,把川子舅的下半身毁了;养养,也就能话说了。
7 l# T) l5 f3 N1 `8 e  要说我当初没告诉凤香,只叫来老叔,就对了。二倔子一回家,紧跟着,师娘就腆着个大肚子来了,进门就哭啦嚎啊地叫,说:“这可怎么好哎!老天爷咋这么不公道啊!好端端的人,说不能动就不能动了……”这就要留下伺候我和川子舅。川子舅呢,嘴是说不出话,脸憋通红也不让师娘靠前。他摆着手叫师娘远点,又摆着手叫老叔给他接尿。老叔就跟师娘说:“你回去吧。有空,做点饭送来就行了。这事先别告诉凤香。”+ Z/ m# N& t; p
  骨头一接上,也就一个礼拜吧,我就能下地了。我核计老叔那边还有厂子一摊子事呢,就叫他也回去。我跟老叔说:“我这能动了,我伺候川子舅就行。”我跟老叔说:“你去找找王瑞山,问问车行到底是咋回事儿啊。”老叔说,他早问过了。老叔摇着头说:“王瑞山也没办法,接收大远们都疯了,凡是被定了逆产的,说啥也没用。”我说:“那咋整啊?”老叔说:“先养病吧。”他说:“这日子也不短了。凤香那边,咋地也得告诉一声啊。”我也核计,瞒过初一,瞒不过十五啊。就让师娘跟凤香说了。凤香还行,没像师娘哭了嚎的。她看川子舅那样,就说:“咱回家养着吧。在这也是祸害钱。”这就抬着川子舅回了家。4 K2 A' e/ k8 Y- C
  到家,凤香那边带孩子、做饭。我这一边吊着胳膊,一边伺候川子舅。其实咱也不知道,大夫也没说,川子舅是脑子受了刺激,以前的啥事,他都颠三倒四地整不清了。不到一个月,我也不用再吊着胳膊了,那天,我正跪在川子舅身边,掫着他满是黑毛的大身子给他擦后背。川子舅回头拽住我手呜噜呜噜地叫我:“全子。全子。”) t9 H: {5 P" p7 t0 T& A
  “爹,你能说话了。”我高兴地叫凤香,我说:“咱爹能说话了!”
; Y' P8 h* @- V3 N* u  “是吗?”凤香抱着孩子跑过来,把怀里的小栓子铁川子舅脸跟前说:“爹,这是你外孙子,认识不?”1 g! c2 i0 a5 C' D# p* m+ l8 b
  “全子。全子。”川子舅还是叫我,他说:“尿。”  M! F& R4 v" F; s( s
  凤香乐得赶紧拿尿壶,说:“爹能说话了。爹能说话了。”
' l2 D8 _8 f& D3 t  川子舅撵着凤香,说我:“你到是快点呀。”这就要自个儿去淘鸡子。% e. w2 d/ G. i7 B8 q- N3 g
  我这赶紧推开凤香,帮川子舅淘出鸡子,把鸡子塞进尿壶。我这刚放下尿壶。川子舅抱住我的头哭了。
& ~# e* O9 F$ I4 a! R, q3 [1 o  我扶着川子舅躺下。川子舅拽着我不让我走,我蹲他头置那,对着他脸说:“你要什么?喝?还是吃?”# s! K) f1 }8 g0 ^2 k# _
  “全子。全子。”川子舅淌着泪,说:“跟爹贴个脸儿。”9 U6 j- J3 C2 P  I5 Q9 L# h
  我贴贴川子舅的脸,说:“爹,胡子太长了,我给你剪剪吧。”- L, E& K9 }; ~3 C1 Y
  川子舅拉住我手,说:“找你叔。找你叔。去。”; B/ [& ]  D) k. z, z  w, C
  我这就赶紧去把老叔找来。
" s% R5 v# M, c  川子舅撰着老叔的手,瞪着眼叫:“老哥。老哥。”/ H( X; L+ I! b# `2 n" Y2 f6 K
  “我听着呢。”老叔说:“你说吧。”
2 [& h7 K) I# ]% Z* t6 |  “老哥。”川子舅说:“我不跟你抢全子了。我抢不了啦。”
- R% X0 u9 F9 R9 u. b7 T' m! |  “瞎说啥呢?”老叔说:“好好养病。”
1 {4 f/ c8 t; N9 ^  “老哥。老哥。我给你做揖了。”川子舅还叫,眼泪跟着就往下淌,他抱着拳对老叔说:“你可要好好待全子。好好抱着全子。我给你做揖了。做揖了……”) V% t2 }5 G6 v. Z% C2 K
  老叔抓着川子舅的手,一扭脸,眼泪也淌了下来……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10 | 显示全部楼层
《乱世三章》第二章(下) 54
7 ?: g5 N* J/ r+ {: t9 ]  川子舅的脾气越来越坏。吃饭,饭热一点,说是要诚心烫死他;饭硬一点,说是诚心不叫他吃,要饿死他。还哆哆唆唆地端着个饭碗,偏要自个儿吃,吃得淋淋拉拉可那都是。凤香要喂他,他摔饭碗;凤香给他擦擦嘴,他打凤香手。我给他接尿,晚一点,他就骂我没良心。要拉屎,你说他那大身板子,我这胳膊还不敢吃劲,就得我和凤香一起整他;他还偏不让凤香靠前,给我整得满脑瓜子都是汗。打医院回家,人家大夫拎着耳朵告诉他,不能喝酒,不能喝酒,他呢,拍着抗沿就是要酒喝;你不给,就扒大嘴哭,说是给你们挣下了,酒都不给喝了,说是这家就多了他了。开始,凤香还偷着抹眼泪,说:“没见过这磨人的。你说,真要是小的不听话,还能打两巴掌。这可真是要血命了。”到后来,凤香也摔摔打打地跟他吵,说:“你要拉,吭一声啊。这刚洗了,又整的那那都是,洗都洗不过来。”川子舅斜楞着凤香,拎起拐棍子,够着够着要打凤香。凤香扯脖子喊,说:“这么伺候你,你还打人,待死不留好了?”我就拦凤香,说:“咋啥都说呢?虎啊!他都那样了,你那么说他,他能好受吗?”凤香就跟我干,说:“我这挺着个大肚子,又奶着小的,又伺候老的。他还那么耍拉,你咋不说他呢?光装好人?赶是里外就我不是人。”我可算是知道了啥是“久病床前无孝子”了。凤香气得实在不行了,就让我叫老叔去。说也怪,老叔一来,川子舅眯眯的。老叔说:“你要再这么磨人,谁也不管你了。”川子舅裂嘴“嘿嘿”笑。& k! y7 Z0 N9 d+ U  |
  老叔拎来一把带扶手的椅子。椅子四个腿儿下头,安四个轱辘,能推着走;椅子座面那,中间抠个窟窿,留着拉屎用,窟窿下面还安了个插板儿,不用时,把插板一推,垫上垫子,不露风。老叔说:“天头暖和了,没事推他出外嗮嗮太阳。”这下,川子舅挺乐呵,见天儿叫我推他出去嗮太阳。还愣要搂小栓子坐他腿上。我怕他把孩子整摔了,不让他抱,他紧搂着小栓子,生怕我抢了去似的,打我手。
2 h7 s2 v- k  u8 d  见我好得差不多了,凤香就跟我说:“你仨进医院,花的都是咱叔的。我这,上秋又要猫下了。咱那点积蓄也不能吃一辈子啊。你得出去干点啥,我听干娘叨咕,二倔子又上街蹬三轮车去了。”2 b- _, x8 X9 L7 B6 |# r, `
  我也核计,是该干点啥了。就去找老叔。老叔说:“那就上我这来吧。”. {: S; {) C- D' C
  我说:“铁头在你这,已经是个白搭了。我再来,不又多了个白吃饱吗?你也戗不住。”2 M, @, s2 t1 Q
  “那你能干啥?”老叔说:“车行你就别指望了,要不回来了。再说,车行那活儿,也不是你干的。”老叔想了想,说:“这些日子,我也没少核计。要不,你也开个小买卖。挨我厂子的那个鞋铺,有间房子空着,咱把它租下来。”  `: Q* U7 _( g
  我说:“那干啥呀?”
1 b# ?4 p+ t+ H1 \( m; t  “你不是会做饭吗?”老叔说:“就开个小馆。你在我跟前,都有个照应。凤香指望不上,他得在家伺候他爹。不行就顾个人帮你。咱也被整大了,那块儿虽说富裕人不多,可有个医院。咱就做粥,打烧饼,带点小菜。菜啊粮啥的,每天我买菜,就给你梢回来了。”
" d0 l# ^+ F9 H  “行。”我说:“那得多少钱啊?”
: w, x, d2 x1 t3 S  “用不多少。”老叔说:“不够。我再给你添点。”# P+ G! J8 T4 C4 t# W
  这样,我那小饭馆就开起来了。其实,也叫不上个小馆儿,就是个粥铺子,外加打烧饼。房子就是挨老叔厂子的那家鞋铺的北山墙那,一见小扁厦,挂个粥晃,支张桌子,整两长条凳子,盘两口炉灶。人手,就我一个人。凤香也挺高兴,把家里用不着的锅碗瓢盆,都给我翻腾出来,说:“拿去使吧,再添置,还得钱儿。能省两,咱就省两。”凤香还嘱咐我说:“刚开业,盯得时间长点,多等几个客。家里有我。反正离咱叔近。”1 T% H7 E9 V! _+ L" G8 X7 p
  开业的头一天是阴历的四月二十二,那天是小满。老叔说:“好好,心满意足。好。”还给我放个挂炮杖。还别说,那天来的人还真不少。我一个人干脆忙不过来,老叔、张叔、铁头都过来帮我忙和。我着急,还打糊了一炉子烧饼。老叔说:“没事儿。糊了,咱自个儿吃。”等晚上关了门,收拾利索,天头全黑了。说心里话,忙和一大天,有点累,我真想不走了,真想在老叔这存。可一核计,这头一天,凤香指定得挂挂着,就骑着老叔的车回家了。
' s# q8 F7 S1 o) u  到家,凤香问我:“咋样?”
$ z8 p+ ^* z' O  “挺好。赚了点。”我说:“咱爹没事吧?”
' E' X$ {+ [1 L8 B% S+ R  “没事。睡了。”凤香说:“白天我也核计了。买粥,得赶早儿,得堵早起这茬。”8 o. n6 M9 d& s/ e9 ?# y
  我核计核计,要堵早起这茬,六点半就得把粥啊、烧饼啥得摆上桌,过七点都有点晚。我说:“那,天不亮就得扎炉子,馇粥,打烧饼。家里咋整?”
& Y( k; N0 s  r  凤香埋汰我,说:“你就是舒坦惯了,不贪黑不起早起地跟着咱爹去车行。反正,啥事都有咱爹顶着。”她说:“你看哪家买卖,不都是两头不见日头。再看咱叔,哪天不是连踢带打的,搁下耙子就拿起扫帚。哦,想挣钱,还不想挨累。还竟你的呢。”
; [$ S* v( V. T$ l  “你就能糟贱我。”我说:“我不也惦记家吗?咱爹这样,你又那样,再加上小栓子……”- o0 \0 o1 q: `4 p$ U
  “得得得。你也别拿咱爹做当箭牌。”凤香说:“你和爹在车行那暂,我用过你们谁?”她说:“你就一扑心儿地干你的,嫌道儿黑,就在咱叔那存。不放心家,白天闲着了就回来看看,给家里买好粮,菜我都不用你买。”
% ~1 q, P3 b3 M, n; [6 f6 R1 i  我说:“行。”嘿嘿,我这心里这正巴不得呢,又能跟老叔睡了。
2 x+ Y9 @; J% P" n  凤香问我:“吃了没?”
8 S3 g4 @- K& G- U% l( o/ o3 ?* A/ J- p  我说:“在那,跟老叔他们吃了。”
' y. r3 p. i& `2 I' g  “那就睡吧。明天我早叫你。”这就收拾收拾叫我上炕睡觉。我这衣裳还没脱完。那边川子舅就叫我。我这就下了炕,过去看川子舅。
. ~6 _+ _6 H/ C! h, \$ c  川子舅拽着我手,问:“大头上哪了?天黢黑了,他咋还不回来呢?”0 q- t  b: Y; |% K" A8 x
  我核计这又糊涂了,就给川子舅掖掖被,说:“快歇着吧。”5 D( x5 {$ d" d) T) U7 I
  “全子。全子。”川子舅好叫我,说:“你也不要我了?”
1 j& g: i( [# r0 y7 H  “哎呀。半夜三更的,啥要不要的?”凤香冲川子舅叫,说:“快睡吧。”这就把我搥上炕。躺炕上,凤香跟我叨叨说:“你说我爹咋整,一阵明白一阵糊涂,跟小孩儿似的,就说我把你给放跑了。”我也没稀听,迷迷糊糊睡着了……2 c1 s6 r  X1 Y5 k" P
  要堵早饭,早起这阵儿,就是忙。就说是昨下晚儿和好的面、泡好的米,那也得天不亮就起来扎炉子。卖早饭的头一天,老叔起来帮我忙和的。到了下晚儿,吃了饭,关了门。我去老叔那屋洗了洗,就钻进老叔被窝。老叔一翻身,棕熊似的大身板子“呼”地压我身上。他啥话也没说,一口亲住我的嘴,“滋滋”带响地琢,跟着,大肉舌头就伸进我嘴里,可劲地绞和……
5 S0 T$ V' j8 y- m  我给绞得心痒痒,鸡鸡早硬了。
% u* N+ t! S% o4 `8 b  老叔含住我舌头,呼呲呼呲地紧着裹……  V* k4 A1 ^: I$ s
  我给裹疼了,吭叽了一声。( ?/ r! `' q* j) Q
  “想死了。想死了。”老叔不容我喘气儿,抱着我头,逮着眉毛、眼睛、鼻子、脸蛋子、腮帮子、脖梗子一阵狠亲,像个几天没打着食儿的大老虎,呵呲带喘地顺着我的胸脯子向下,疯了似的就是一个亲啊,肚脐子、毛毛、鸡鸡、蛋蛋、大腿里子都让他亲了个遍……
# O) B' H0 ]" S% m' D  “叔。爸。全子也想……哦……,想你啊……”我给老叔亲得真是舒坦。1 P- {6 I! T4 l# Q3 Y
  老叔翻过我身子,在我后背上,屁股蛋子上“呱叽呱叽”地狠亲,他掰开我的屁股蛋子,舔我的沟沟,舔我的后门儿……
4 L9 ?* `: X6 U) h  h  “哦……。爸爸。啊……,爸,好受……”我舒坦地不住地哼哼……6 g# ~6 u! n+ w: B; J
  老叔还是啥也不说,他再翻过我身子,再亲我嘴……
5 K5 p0 x. ~, M6 D- ^9 D( [3 d6 o  “要要。爸,儿子要……”我迎着老叔的嘴,去含他的舌头……
8 J: [9 ~9 z4 W  老叔呼地转过头,猛虎似地含住了我鸡鸡。他跪我身边,裹着我鸡鸡,让我鸡鸡在他嘴里“滋溜滋溜”地出出进进、出出进进……。老叔的口水顺着我鸡鸡,湿了我毛毛,湿了我蛋蛋……
9 e* K/ x" \8 B/ I  “哦……。爸。好爸。哦……。爸,儿子要飞了……。要飞……。哦……”我扶着老叔的头,胡噜着老叔带卷的头发,一个劲地哼……
8 t+ ^9 {/ n$ y* [3 K  老叔像似累了,他扑楞一下把自个儿摔在炕上,仰面“大”子型一躺,喘着粗气说:“大宝,亲老叔,可劲亲……。我的全子啊,给老叔亲疯……”
7 R0 C: U% ~4 g* D2 @  我爬起来捧着老叔的大脸,伸出舌头,在老叔肉乎乎的嘴唇上来回地舔……
) J5 H* Z8 h" Y3 ?/ Z  老叔也伸出舌头,跟我的舌头对着舔……: F, a5 l6 e1 \. [
  我再去舔老叔脑门,舔他眼睛,舔他耳垂,舔他肉乎乎的下巴。老叔下巴中间那有个沟沟,我舌头在那沟沟里来回地游……
+ D, o" z* M5 w  老叔两大爪子使劲地抓着我的屁股蛋子……- M/ T3 \7 \9 a5 z8 c* C
  我还是舔老叔。我找到了老叔的腋窝,那油亮、茁壮的腋毛,就是我熟悉的那团黑色的火苗子啊!那火苗子里正窜出我得意的,也是我熟悉的气味,我被那气味绞得心直哆唆,我像个贪吃的孩子,拱在那团火苗子里,亲、舔、裹、闻,再亲……
# I8 u( i1 d6 M9 G+ e# v7 q4 y  “嗯……”老叔哼了。
7 V# ?( U% C3 i& D( r2 W2 w  我找到了老叔喳喳。我先是舔那喳喳,再含嘴里裹……
; `- ]% X3 r4 R  老叔的喳硬了起来,喳喳周围黑荤那,有几个毛毛在跳……
' k& Y0 s1 ]% a. ]* l& c2 A  我还舔,舔老叔肚肚,舔他肚脐,舔他毛毛,舔他大腿根儿,我绕过老叔硬得直颤的大枪,舔他的蛋蛋,我用嘴捋老叔蛋蛋上的那几根儿毛毛;有两根儿白毛毛,我多捋了几遍。我再向老叔的下边舔,我舔老叔大腿,我太起老叔的大腿,去舔老叔屁屁,我在用舌头给老叔洗澡。我推着老叔的大腿,伸出舌尖,舔老叔的后门儿,我的舌头在往老叔的后而儿里一下一下地顶……
9 ~+ C, n( {, r9 W# Y  “咝……咝……”老叔的大爪子在摸我的头。他在抓我的头发……1 T3 Y4 {1 ?- }0 c( c: x
  我放下老叔的大腿,脸贴着老叔的大枪。我在老叔的大枪上亲了一个带响的,就一手握住老叔的大枪,伸出舌头,舔老叔大枪上的眼眼儿,舔老叔叔大枪上的沟沟儿……9 E; A" K+ N. \; E3 X* e
  “嗯……。哦……。”老叔的大身板子在颤……。老叔开始打哆唆……
. g% M5 e" x0 x" |  我张大嘴,一口把老叔那么粗的大硬枪含进嘴里,慢慢地裹着老叔的大肉枪……& N! u9 l  \: `3 T/ j& b
  “不行了……。大宝。”老叔“呼”地一翻身,爬起来,撅趴在炕上,把紧撑的大屁股蛋子冲着我,说:“大宝,来吧。爸给……”' M3 _, S. H# e2 f- q
  我跪在老叔的屁屁前,亲着老叔的两瓣屁股蛋子,伸出舌头,掰着老叔的屁股蛋子,顺着他的屁股沟上下来回的舔了两下,嘴就贴在老叔的后门上,伸着舌头,用舌尖在老叔一动一缩的后门儿上划着圈,也用嘴捋老叔后门儿上的黑毛毛,我的舌尖再往老叔的后门儿里伸……+ n" {0 e7 S0 c/ a, F9 _) ~, p" g
  “哦天……。咝哈……”老叔轻叫着。也扭动着屁股。
; D( W1 K9 P% h5 q* {; D# c$ Z  我抬头喘了口气儿,在老叔跪着的两腿中间,向前伸过手去。我抓住了老叔硬着的大肉枪和来回晃的大肉蛋蛋。我把老叔的大枪和蛋蛋轻轻拽到我脸前,站嘴含住了老叔的大枪……
/ P7 A" B. {7 }: w; B$ u: q0 D  “臭小子,哦……。板住了,裹吧……”老叔撅趴在那,仰着头叫。1 H/ u/ f' d' \1 B$ f" z( q9 m% I
  我紧裹老叔的大枪……
/ J9 q) ~/ X7 p  我含住了老叔的大蛋蛋。两个一起含不住,就先含这个,再含那个……
) _4 K; w! O# ?; _  我去舔老叔湿湿的后门儿……  M, N* k) Z. L* x( J& r! I/ {
  老叔跪趴着,屁屁、后门儿、蛋蛋、大枪都在我脸前。我跪在老叔的身后,在老叔的屁屁、后门儿、蛋蛋、大枪那来回地亲、舔、裹……
; O5 B. q. q7 H1 s& Q. H  看老叔大枪的眼眼里冒出了水儿,我给舔净了;又出,我再舔净……
8 X6 T; R$ W7 l: [( x5 G  老叔后门儿那在动,一收一缩地动……7 V  K0 I# M( d0 D# Y
  我放下老叔的大枪和蛋蛋,嘴亲着老叔的后门儿,舌头舔着老叔的后门儿,再往里送……
# k4 M3 F2 h1 H7 P" r0 f. `  “哦……,大宝啊。嗯……,我的好全子。进吧。进吧。哈咝……,爸都是你的……”& t% ?* o* j7 X3 t4 Z
  我鸡鸡硬着,可我没进老叔。我仰嗑躺在老叔两腿中间,像小羊吃奶似的叨着老叔当啷着的大肉蛋蛋……,我使手扶着老叔那杆硬得贴着肚皮的大枪,把那大枪喊在嘴里紧裹……
8 A. p7 c  K9 r1 w$ k  “嗯嗯……”老叔低头看我……
* q' \0 ]; \4 |! e  我在老书身下拱,脸窜到老叔脸前,抱住老叔,亲老叔的嘴;搂着老叔,让他压在我身上……
6 L/ v/ m# I$ C; R6 Z# a1 {$ R  老叔在用眼睛问我:“怎么了?咋不用?”% J, i/ \7 y0 }5 G1 w: G0 y% J
  我一翻身,爬在老叔叔身下,使劲托着压在我身上的老叔,抬起我的身子,跪趴在老叔跟前。我回手抓住老叔的硬枪,顶在我的后门儿上……
5 r# M! O) o% i  老叔进了我,他进得还是挺慢、挺轻。可我觉出来了,老叔进得挺着急,像是渴激了,一下子看到一口井。我疼得“嗯”了一声,老叔没再动。也就一会儿的功夫,老叔的大枪又往里进。“嗯。”都进来了。老叔动了,他也就慢慢地动了两下,跟着就一阵风地在我后门儿里,猛抽猛插、猛插猛抽……" R# c1 }/ `6 ?) ~$ w
  我不疼了。接着,就是一股子说不清的好受劲,我随着老叔的抽动,哼着。我叫了起来:“别停,爸。嗯嗯……进吧,进吧……,好爸爸……”* g  r1 j' \7 y
  老叔不停歇地撞着我,疯了是地狠挺着他的大枪,往我身子里插、插、插……。他抱着我的胯骨,“啊!”地一声,就把那股岩浆全都灌给了我……/ C3 `, ]$ H% H9 L- l
  人啊,挺多时候,不用说话;心里咋想的,瞅瞅眼神,看看举动,就能多少明白他是啥意思。两个人做这事,也一样。隔这长时间没跟老叔做着这事了,今儿个再做,我就核计,老叔急猴似的亲我,那股子疯劲儿,那是想我了;可他撞得、插得,那狠劲,是不是有点怨我?有点恨我呢?* x3 @- E3 [& }( o- Y9 c% A' w
  喘了一会儿,我跟老叔都洗了洗,又钻被窝里抱成一团。老叔亲着我说:“好不?”
" e4 G" u# t( `7 j4 L+ H  我明白,老叔问的是:“他做我,好不?”。我亲老叔一口,说:“好。”
+ [) r2 B, y4 \9 s& m  J9 @8 B  老叔抱着我,还问:“叔好不?”
: P8 {+ U4 y% ?, o0 H; \  @  我没亲老叔,说:“不好。”
6 f; T) I1 N9 {4 l5 r, V1 c" g  老叔说:“咋的?”
5 A9 l! t/ j% z' g8 S, F# {  我说:“人家在你怀里,就叫你‘爸’。”
4 [( y) \9 t9 r9 Y9 |; v6 K$ H  “哦。那我错了。”老叔亲我一口,再问:“那,爸好不?”' ^3 X" p- V7 O* A. c9 `9 m. }. p
  “好。”我搂着老叔的大脖子,踢蹬着脚儿,说:“好好。爸好。”+ r; k8 I( F- Y. Y( c0 F
  老叔捏我鼻子一下,说:“那刚才爸给你,你咋不要?还生爸的气呢?是不?”* g: j/ O5 `" q
  我笑了,说:“大夫说,我能给你,你不能给我。”
: O/ u# j, P: Q9 ?+ |+ \  老叔板着我身子问:“哪个大夫说的?”' \5 D" t5 v( s/ e( w0 @
  我说:“就那天,你要给我输血时的那个大夫。”
, D9 [4 p  ~1 j4 A0 N' {2 [  “呵呵呵呵。”老叔差点笑岔了气儿,他说:“小傻瓜,大夫说的是血型;跟这,两码事儿。”! ?1 c! H' u: j0 T' F
  其实我也知道,那是两码子事。我就是要气气老叔。
! Q8 _7 [) j3 x6 D9 q9 G7 a  看我一直没吱声。老叔问我:“想啥呢?”: G! m5 \5 z0 @- Q' O
  我说:“想你这个大坏蛋。”/ T8 U# D5 _* j: s
  老叔问:“我坏吗?”7 h0 O' F+ A* Y
  我说:“我早知道。川子舅要不说,他不跟你抢我了。你还不能抱我。”! t/ ?+ {2 O7 K. K& j3 d& t2 ]* n
  老叔把我搂在怀里,用下巴嗑抵着我头,说:“全子啊,你没理解爸的心。爸是不想给你添乱。你不知道,爸的心里多难受吗?”
" h' j( Q! e8 y3 U, G' q: {% C  我捶着老叔的胸脯,说:“我都跟你说了,我跟川子舅没亲过嘴;我跟他,压根儿就不是咱俩这回事儿。你还不信,还不信。”
& e" u2 n. Z: @8 o# }  “可不管咋说,你那是个家啊!”老叔说:“我的好全子,爸是真喜欢你啊。爸什么都可以给你,可爸给不了你那样的家,给不了能给你生孩子的老婆,给不了你自己亲生的孩子。这些,川子舅给你了。为了你,我也不能伤害你川子舅啊。”
6 B# S& R" O7 t7 q6 |! y  “爸。”我说:“你能给我高兴,你能让我高兴;你抱着我,我心里就舒坦,我干什么都乐乐呵呵的,干什么都有使不完的劲。这,谁也给不了我。我就指望这活着。”* C6 S/ Q" V' u+ M
  老叔用头顶着我脑门儿,说:“你呀,还没全明白生活是咋回事。等小栓子大了,你就知道当爹,是怎么回事;等你老了,你就知道家,是怎么回事了。”
' x( ~; {& j' h- S5 k  我说:“谁说我不懂?就你懂。”& B, B( Z6 G) y
  老叔说:“好好,你懂。你懂。”; c+ T  q9 r9 \
  我撰住说:“再说我不懂,我给你耗下了。”* ?2 \6 [, I( ?% o; S6 l
  “哎呦,臭小子,真耗啊?”老叔叫着,拱进被窝里,说:“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就一口又叼住了我鸡鸡。1 W8 i. t8 d4 G+ q0 T$ Y
  我鸡鸡压根儿就没软,这一叼,更应了……. _3 b  p; r+ q: ]4 h( X
  老叔裹了一会我鸡鸡,趴在我身边,说:“来吧,用吧……”就拽我上他身上……8 g( i0 N- b4 [. ?( D1 W
  “疼。”我这么说着,还是趴在老叔的大后背上。* Y  _- d2 O: k1 x! v- \8 i+ z& X  z- F
  老叔抹了把吐沫,回手抹在他后门上,扶着我硬鸡鸡,对准了他后门儿……
9 y9 d: }1 W& y& M, y! C' a( G: r, R  老叔那边又有大活儿了,还是做开关壳子。看老叔那样儿,好象不知道啥是累,他见天地天不亮就跟我起来一起扎炉子、打烧饼、馇粥,等把我这边都打兑妥了,他喝碗粥,再去他那忙和,出来进去的还哼两口儿《何日君再来》啥的。一到下晚儿,他还是抱着我,撒欢儿地亲啊啃啊地做我,也叫我做他。过了有一个礼拜吧,我看这样不行,一个是老叔太累了,咋说他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;再说,我也没时间回家看看,我就跟老叔说要雇个人。老叔说:“你这小本生意,也挣不了几个,再顾人……”
) Z) V3 V8 A. e& ^% G2 i% ]  我说:“有了人手,咱还能再加点混炖、馅饼啥的,也就能多赚点儿。”
& s+ u- t& q$ L( f( Q  G0 u' F  老叔说:“也是。”4 b# S8 s: F. Q) M9 o( e% q4 Z  C
  张叔一听这话,急着跟我说:“那我把秃子妈叫过来吧。”/ Z* e7 O: `4 [& E$ o- F9 u
  “叫她?”我心里有点儿打怵。心核计,秃子妈那么个人,凤香能愿意她上我这来干吗?& ?8 X, m. ]: G8 b' c
  老叔不知道秃子妈是咋回事,他问张叔:“你跟秃子妈的事咋样了?”' D0 L) k* N$ A
  “大哥。”张叔说:“我早就想跟你说说,一直没好意思张嘴。”他说:“我在后院看好个房子,寻思把那房子租下来,再把秃子妈接过来。有了女人,我和小疙儿,再加上秃子,也就又有个家了。”
1 _! D1 |$ Y  }" G; B  老叔说:“也挺好。你在我这干,秃子妈跟着全子干,你俩拉巴着两个孩子,不错。后面那小扁厦就让铁头一个人住,也省得你嫌闹哄。”这就把这事定下来了。
, F! m1 ]( |) @5 \) x: M" S# F  可说也怪,打从秃子妈来我这干事以后,凤香到没说啥。可这世面上的物价跟坐了飞机似的,噌噌地往上涨,也就几个月的功夫,一面袋子钱都换不了一袋子大茬子。哪家粮栈都忙着囤粮食,扣住了,还就压着不卖。眼瞅着小馆就开不下去了。下晚儿,天头热,再加上我跟老叔疯得跟水捞似的,也用不着盖啥,咱俩就那么光巴出溜地抱一团说话。老叔就跟我说:“报上说,形势吃紧。家家都在压粮,咱也别傻了,趁这钱还没毛成糊墙纸,咱也得想法防着得明天呀。小馆不开了,你过来给我管帐吧。”我说:“那多不好,张叔管得好好的。我去插一杠子,不行。不行。再说,凤香也快生了;家里,川子舅也得有个人。”我这就关了小馆回家了。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第二章(下) 559 |0 {+ U# F& C9 P& S+ K
  在家伺候着川子舅,守着凤香。川子舅到是挺乐意,“嘿嘿”地抱着小栓子坐他大腿上,叫我推着他嗮太阳。凤香就着急,说:“我这眼瞅就生了,也不能擎着干啃家里这点粮食。咋的也得有个进饷。”' p# n! T7 j6 p7 z: a
  我核计,老叔那不能去。再能干点啥呢。这就想到了朴成浩,我想去教书去。凤香说:“教书好。咋说那也是到月就开饷啊。”我也没跟老叔商量就去找了朴成浩。朴成浩带我见了他父亲朴炳哲,朴炳哲二话没说,就叫我写个自传,明天就去教育局报到。我挺高兴,回家,我就板板整整地写,从林甸上学,到在安东教书,到去抚顺区公署当差,再到来沈阳修车、开小馆打烧饼,我是时间、地点一点儿不拉,细致板牙地写了个一清二楚。到我去报到时,接待我的那人看看我,说:“你就是朴校长介绍来的?”
. t0 _! K. d; i0 c; r" }  我说:“是。”
  x8 f: {& r# X% R9 ~4 f  那人看看我的自传,说:“你还教过书?”- B' f8 X' T$ P& T( i) l! F+ D1 x- ]
  我说:“是。”
$ X) X; W" m9 \7 n0 T# ~3 |  “好好好。”那人问:“家在那住?”
& [2 O! n. X' D  我说:“皇姑。安民街。”9 V' D. Q  E0 v3 J4 H
  “哦。”那人说:“那就去昭蒙小学吧。离家近。”这就给我开了张条子,让我星期一去昭蒙小学去找李校长。还告诉我去昭蒙小学怎么走。/ X" Z) V/ O9 l  ]* l
  我谢了那人,高兴的家都没回,连项儿去了老叔那。我跟老叔说:“我要去教书了。”
" T! |$ u9 `6 f; A! j6 Q2 D+ t  “哦?啥时候的事?”老叔还逗我,说:“你挺神啊。”& G9 J" Y7 e' U7 x2 H
  我得意地说:“人家看了我写的自传,二话没说,就要我了。”3 k* g9 K) @6 s' B" C' p
  “是吗。”老叔说:“你呀,还真适合教书。看着就有点老师样儿。”# }8 r( B& W& L8 ~, M$ y  L2 J
  张叔在一边说:“这年头儿,老师都臭到家了,你还去干那个。”他问我:“你自传上都写啥了?人家哪稀罕你。”
$ q7 n4 V, y" j  我说:“啥都写了,在安东教书,在抚顺区公署当差,在沈阳修车、打烧饼。”
) e9 Q! l4 q0 H2 {, N+ a9 o/ h  “在抚顺区公署当差你也写了?”张叔说:“你写哪干啥呀?那是日本人的公署。”
, d5 T: ^+ R* @5 a# ~# ^0 l  “那怕啥?”我说:“人家也没说啥呀。”
, m6 `; _/ i2 }% S% f& D4 o  昭蒙小学挺好找,过爱群医院,向西一拐就是。这是个日本人留下的学校,我去时,已经改了名,叫“皇姑一小”。学校挺适置,东面是大门。南、北、西三大排洋灰罩面的青瓦房,围着个有足球场那么大的大操场。大门口收发室的人告诉我,校长在南边那排正房里办公。我找到了校长,校长叫我听了三天的课,以后就叫我教三年级的语文和算数。
0 {6 W) F+ C$ g3 z  几天下来,我就纳闷,核计跟梨树沟的学校比,你说这学校这么好的条件,老师咋个个都耷拉着个脑袋,绷着小脸不高兴呢?。后来才知道,他们都三个月没领到薪水了。
1 L% z* c! Q( p* _  阴历十月三十,阳历的11月23号,凤香生了,还真挺随凤香的愿,生了个大胖丫头。那天正赶小雪,老叔就给丫头起了名,叫“马小雪”,小名就叫“雪”。我跟别的老师串了串课,在家伺候了凤香三天,就又上学校了。到学校,我就觉着老师们有点儿不对劲,下了课,他们三三俩俩地凑在一块儿黢黢话。没出几天,有几个老师拿这一份材料,来找我签字。我一看,是要求政府保障教工生活待遇,按时足月发工资的请愿书。这我赞成,就在那份请愿书上写了我的名字。可名字一写上,他们要拉我上街去示威游行,说老师们全都罢课了。我合计,我哪有时间啊。从打凤香一猫下,我忙得是脚打后脑勺。这边给学生上课,晌午一放学就得赶紧往家跑,给凤香和川子舅做饭,还得把川子舅的粑粑尿都打扫利索了。下午放学,我还得买点菜回家做上饭,洗小崽的褯子和川子舅换下来的脏裤子。要换以前,叫师娘过来瞅瞅也行,可师娘早凤香三天也猫下了,生了个小子,叫小虎子。师娘那,还得让人伺候呢。你说,这帮老师叫我跟着上街去示威,我有那心,也没那空啊!我就有点犹豫,那帮老师就拿白眼瞅我,说三道四地走了。4 y1 W/ ^" ^3 b& Q, n' [+ A! L1 w
  学校一罢课,没有了学生,我到是有时间在家忙了。我每天还是上学校看看,看他们都上街游行或是上市政府情愿啥的,我就借上厕所的功夫往家溜。有时实在躲不过去了,也跟着他们上街举着小旗儿喊,可一快到晌午了,我说啥也得溜。老叔不放心,来家问我,说:“街面上挺乱,老师们都上街了。你可要加小心啊!”。我就把这事跟老叔一五一十地说了。老叔说:“这也不是事,你在学校干,就得合群。工资是大伙儿的事,你这么躲着不好。”我说:“也不是我诚心躲,你看咱家,咋整?”老叔说:“不行就叫秃子妈过来。”可凤香说啥也不干。4 Z1 t. L/ i  p4 J7 z" F! q
  没出一个月,这天我刚到学校,一帮老师就把我围住了。他们问我:“你是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?”他们问我:“我们要是找回来工资你拿不拿?”他们说:“政府这样腐败,你就这么无动于衷。你的良心哪去了?”他们说:“就你有家?我们都没家?”他们说:“就你老婆会生孩子?我们的孩子就不是孩子?”他们七言八语地狠不得吃了我,说得我是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。我就说:“那你们说,我该咋办吧?”他们说:“这是我们最后的斗争。走,跟我们去教育局静坐去。”他们说:“我们要活命,我们要吃饭。今天整不出个结果,我们就绝食。”他们说:“团结就是力量,一个也不能落。都上教育局去。”看他们那义愤填膺的劲头,整得就跟我就是那腐败政府似的。我啥也不能说了,只好乖乖地跟他们去了。路上我就核计,我跟你们绝食到行,那小雪、小栓子、凤香、川子舅他们不用绝食就完了……
: V  l9 N& O$ `3 P% _% b1 [  到了教育局,出来个副局长往台阶上一站。我一看,我的天啊,是李家纯。就是跟我在梨树沟小学一块儿教书的那个李家纯。我去安东找老叔时,他还耷拉着脑袋说他老婆被日本人打死了,哏哒小材子竟给他惹祸,还说咋的也要守住老叔创办的学校呢。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啊,这个李家纯,他怎么上沈阳来当局长了?这可真是出息了个爆儿,9 q/ t7 d7 E% p! i! j
  李家纯站台阶上讲话,还真有点长官的架势。他说:“老师们,你们的问题上面已经做了慎重的考虑,请你们顾全大局,以国家利益为重。赶快复课……”
# C- L6 C, M  @+ O  “少废话,答应我们的条件。”
4 p# L9 t1 G; ~  “我们要活命!我们要吃饭!”
* ?- f0 a  G, b0 ^& J  李家纯摆着手,说:“……老师们,我的话还没说完,。请你们明天就复课……”5 C9 y8 b4 A' _) F7 P( M
  “发不发工资?”
$ Y! A$ E: H$ L" F" ]  “少扯!”  M. n2 e$ i7 o, {& ?
  “说关键的。”
5 M5 ]0 L( N5 B4 I& a  李家纯摆着两只手,说:“……工资的事,我说了,上边已经做了慎重考虑,你们回去上课,就会发给你们的。我很理解你们,我也有家,有孩子,请你们相信我……”4 Y# t! B7 J" i3 m2 d
  “什么时候发?”
5 v) b2 n$ F& d0 z3 e  “现在就发!”
9 N( P. I6 ?7 n  “不发。绝不复课!”
! r# y( y  L; M  “不发。全体绝食!”
9 E$ C' b1 E1 m# P! s# t  广场上的人群就有点乱,李家纯也挺紧张。这会儿,从大楼里又出来个胖胖的官员,他走到李家纯身边,拿过李家纯手的啦叭筒子,对人群喊:“派出你们的代表来。到局长室谈判。”
  {1 b+ W" w$ j1 h3 e1 }  没出三天,老师们的工资发下来了,学生们也都到校上课了。学校里看着挺平静,可校长却被撤换了。新校长召集老师们开了个见面会,会上,新校长说:“明天市教育局来检查复课后的情况,一是要看学生们到校的人数,各班不要有漏洞,尤其是那些重点的班级,二是要看老师们对课程的准备;当然,还要检查老师们工资发放的情况;各年级、各班,可能都要看到。请各位同仁做好准备。”0 b8 e" T4 g( ~8 O# q9 ^# z, d
  那天我正在上课,就听走廊里一阵“叮咣”地皮鞋声。我核计,这是来检查的了。我懒得和他们说话,心里巴不得他们不进我这个班,就一边领学生们念课文,一边往教室后边走。结果,门一响,人还是进来了。头一个被拥进来的还就是李家纯。我只能迎过去。  N4 ?) q9 l( Z  o5 K$ ]2 ~( x
  李家纯也认出了我,他叫这我的名字说:“哦。你怎么在这?”
6 c0 S. T/ t" _3 S; N  我笑笑说:“你好,李先生。”% c4 s8 L6 v, ^0 H: X0 }! s: ]
  李家纯回头跟身边的几个人说:“你们先到别的班级看看,我跟我这位老朋友说句话。”
/ p. \/ A2 w. L, A- T: A$ r  那几个人就去了别的班级。2 ~# [9 K: ]3 G# E3 j+ h- `
  李家纯把我拉到走廊上,说:“没想到,在这遇到了你,你好吗?”
4 G& _; O$ c6 b! a; r) L2 D0 D  “挺好的。”我说:“你也好吧?”
( Y: K% H3 {/ u  “咳,赶着混呗。”李家纯问我:“有关校长的消息吗?”
$ [. a4 Z* f! ]" d  我说:“他现在就在沈阳。”
% N/ W; u# g# t* C2 y  “是吗?”李家纯说:“那我一定要看看他去。告诉我,他在哪?”4 K- g: r, m" s- Y4 y- Y8 k: W
  我跟李家纯说了老叔的地址,就问他:“你啥时来的沈阳?”3 y) ^2 u# N% j1 ]1 \
  “我才来了三个月。”李家纯说:“我不耽误你上课了。这样。我明天下午一定去看关校长,到时候咱再细聊。我给你请个假,你也要到哦。”他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我可是真想你们啊。”这就把我推进了教室。! C0 E+ {9 k, ~
  第二天下午,我正领学生门做习题,新校长来了。他把我叫到走廊上问我:“李副局长不是叫你有事吗。你怎么还不去?”  \6 t! B+ l5 r2 c- ?
  我说:“也没啥大事,下了班再去,赶趟。我想抓紧给学生门撵撵拉下的课。”5 G* ^) B( _- G0 Y
  “好好。”新校长说:“这才是敬业爱才的典范嘛。”
" ~( ~# R, c) p8 B0 d3 u! \  又过了一天,学校里来了一帮子警察,逮走了三个带头请愿的老师。下班回家,我特意绕道打老叔厂子门前过。我跟老叔说:“学校出事了。逮走了三个老师。”
) n% G6 W" @& `+ t- ^/ p+ w% x7 w8 a  “这些天,大学生也上街了。政府也太不像话了。”老叔说:“对了,昨天李家纯来了。他说你也来,咋没来呢?”
* p  c. e# {0 {7 g  我说:“我正想跟你说呢,昨天他到学校检查,进跟着就出事了。”+ T) \' _5 k. s* ?! F9 {3 n
  “是吗?”老叔说:“他就是个教育局的一个副官。不会吧。”( q) u. D' v9 F% D, |
  我说:“那我懒得看他那样儿,虚头吧脑的。”
, p" m+ s- T% V  r* J+ w  老叔说我,说:“你就这点不好,心里那点事都挂脸上。应该有点涵养。”# u3 R, P" o% B! ~: U
  我说:“谁没涵养了。”
, Z! _% q4 p5 E9 ~3 H& p+ y  “你看看,教书先生了。说不得了。呵呵。”老叔说:“李家纯跟我唠了,我看他不像那种人。他跟我也没少唠你,咋说李家纯也是帮过咱,咱可别那样啊。”
7 w" [% b+ D+ |% o7 s* a  “他帮过咱,这我都记着。”我说:“就是这人,我看着就不得劲儿。”( @: ~0 \9 J* t: m, E! T
  “你呀。”老叔说“在官场上做事,都像你似的,一天也干不了。”
, o' r  d0 H: E  我问老叔:“他怎么上沈阳来当局长了?”! E7 ?! S3 X3 G$ `2 |' |
  “这个李家纯啊。”老叔说“梨树沟的学校被县里接收了,还派了几个教师去。李家纯没得着校长的位置,心里不大情愿。正好一个女教师跟他好上了,那女教师在安东刚念完‘中师’就被派到梨树沟,心里也不高兴。那女教师的爸爸是个乡绅,在沈阳挺有势力。我听出来了,李家纯是借那女教师父亲的光,来沈阳做的官。”
+ z( R+ U) ^6 T7 o8 v" U" o  V  “得,不说他了。”我问老叔:“你说学校那么乱,我咋办啊?”
) O9 w7 y' A% {4 O$ E  “你该教书,还教你的书。”老叔说:“政府的事别去参和。”
7 b6 K0 Q' O% G- v  我心里有了底,说:“我得赶紧回家了。”就走了。
) r5 T1 ]# y+ W  小虎子满月的前一天,二倔子来找我,他问我啥时给小雪半满月。他说我要是提前办,他就等我两天,跟我一起办。小雪该是阴历十一月三十的满月,小虎子是阴历十一月二十七的满月,他俩差三天。那年阴历十一月没有三十这天;二十九完事儿,接着就是十二月初一。我说:“这市面乱糟糟的,差十来天就过阳历年了,就赶一起得了。到时,你们一家都过我这来。我手头咋也比你宽余点。”二倔子说:“那也行。”
2 ~0 G. u9 d& m  阳历年那天,也没请那么多客(qie)。一个是冷天巴地的,再就是外面乱哄哄的,东西也贵得吓死人。我和凤香商量就把师娘一家找来,把张叔一家找来,加咱家这几口,就得了。我一算计,咱家加小雪、加老叔六口,师娘家加小虎子和二倔子的老娘五口,张叔家,小疙儿在郎师傅家没回来,那就是三口。这里外里就是十四口人啊,就说有俩抱怀里的不占地场,那咱家那小桌,地上一桌、炕上一桌也紧巴巴的。我就这又去李奶家借了个炕桌。那天还赶上下大雪,我一大早骑老叔的车子,是转了北市场再转北行,还是没买着啥正经玩意儿。凤香一个劲儿地说我废物,说怕人家挑理。老叔说:“这年头儿,没人挑啊。”7 \9 `. c: @3 B8 z
  人都来了,二倔子的老娘没来,说是道滑,怕摔着。秃子妈进屋就说:“这雪下得,看着就喜庆。今个儿谁也别占手了,你们就擎等现成的吧。”这就叫张叔,说:“保生,别像客(qie)似的,跟我做饭。”4 M; }: M! [8 j$ N( k2 {
  张叔就笑,说:“瞅见没?管我就跟管小秃子似的。”这就跟我说:“你进屋陪着唠嗑去吧。缺啥,我叫你。”
' z; {2 z5 W: Y  _+ D, F: W+ L' w" r/ n  我进屋,叫屋里的人都上炕,说屋地窄巴,站不下。小秃子就跑外头玩去了。老叔搂着小栓子坐炕上跟二倔子说话,川子舅也坐一边,瞪着眼听。师娘抱着虎子、凤香抱着小雪坐炕琴那边,也对着唠。师娘就说:“这个铁头啊,你说他咋那狠呢?就不知道当娘的心。打走了,就没回过家。你说今个儿这日子,他也没来。”' k9 b' g+ H1 G4 w0 u: L
  “破嘴。”二倔子在炕上冲师娘说:“别有的没的,逮啥都嘞嘞。”说也怪,原先,师娘哏哒大头都一来一来的,大头都不敢说啥。眼下,二倔子这么哏哒她,她到没声了。
; S' f3 r5 l3 p& i5 T. l) F# N  老叔笑笑说:“铁头这小子,还没转过来那劲儿。我那么劝他,他还是有点磨不开。呵呵。”0 R2 K  p- D( \1 `' f. c* M( a: [) y
  “这死孩崽子。”师娘说:“你说,跟亲娘哪有记这么大仇的?”2 |0 Z' Q/ U+ Q0 v6 X% ~2 [
  屋里几个人正唠得热乎,小秃子跑进来叫我,说:“全子哥,那人找你。”4 w7 U' Y' p; T& ?) M" F
  “谁啊?”我去门口看。是李家纯,身后还跟着个女的。看那女的也就20出头,挺胖,腰粗得跟地缸子似的,眉眼不坷硶。没准她就是老叔说的那女教师?/ K: y) |2 {. o8 D- ]/ ~
  “哎呀呀。”李家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摘下貂皮帽子,掸着身上的雪,说:“马老师,可让我好找啊。哎呦呦,关校长,我一核计,你就能在这。”
  v% V2 m. K& Z  “快进来。快进来。”老叔把小栓子塞川子舅怀里,下了炕,说:“看,咱家多热闹。”
  C! e) L" \% q& n5 b, _  李家纯把身后那女的让进屋,给她掸着身上的雪,说:“翠芬,这就是关校长。这是马德全老师。”他又介绍说:“这位是我爱人,鞠翠芬。”
4 r% _! Y8 s* V. }  还让我猜着了。这女的真是李家纯的新媳妇儿,赶他闺女了。
8 w( R3 F6 L0 |0 d* u* Y2 }  J  老叔也把屋里的人跟李家纯介绍了一圈。
% r9 m/ m8 W6 H3 o% A" ]  凤香就拉过鞠翠芬到炕琴那边说话。这边,老叔就让李家纯脱鞋上了炕。+ c9 v) f, t; l2 H5 Q$ [2 ]; ?
  鞠翠芬瞅师娘怀里的小虎子,说:“这孩子,虎头虎脑的,多遭人稀罕。”她跟师娘说:“都说抱啥孩儿,就能生啥样儿的。大嫂,让我抱抱这小孩。”她抱着小虎子,回头跟李家纯说:“老李,咱就照这样的生。”* v8 S5 A# m( Q
  “大妹子。”师娘问鞠翠芬,说:“有了?”  B5 V" a1 N* n( _5 ~7 T  \
  “没看这大腰板子吗?”鞠翠芬跟凤香说:“哎呀妈呀。笨得我呀,穿鞋都得老李给我穿。”% q! \/ {0 V4 ]& @2 f4 [+ Y
  “你真有福。”凤香笑笑说:“我怀上那会儿;咱家那个,瞅都不瞅我一眼。”
$ O+ {' o5 n( x, q% Y0 c. S2 T  “可不。”师娘说:“虎子他爹也那样儿。”' ~( W4 \3 X6 r, Z1 a- m* X2 o3 I2 A
  大伙儿又说了会儿话,秃子妈就叫我放桌子。这就跟张叔开始上菜上饭。忙和了一阵子,也都坐稳当了。大伙儿刚要举酒盅,川子舅冒了一句:“光你们喝?”老叔凑川子舅脸前说:“你行啊?”# _7 l( ~! T3 G
  凤香说:“不给他。”
% K: V! c( c7 c7 b5 k0 Z1 a; u  二倔子就跟凤香求情,说:“给他点吧。瞅他,眼巴巴的。”4 d( ~4 e9 r0 V# {8 G# ]1 e1 j) d
  老叔也说:“就一盅啊。”1 ~% g6 y4 R- c" e# t
  我这就给川子舅倒上一盅。川子舅呢,还没等大伙儿喝,他一口就把酒掫了;又端着酒盅跟我要。老叔拿过酒瓶,对川子舅说:“再那么急,就不给了。”川子舅“嘿嘿”地笑,还是端着酒盅不放。老叔就又给他倒上一杯。李家纯喝了两盅酒,谢过了大伙儿就要走。他说,他跟鞠翠芬都定好了,今天要去林盛堡看老丈人。他说:“正好顺道,就想着来看看关校长。这下,都看到了。哈哈。改天我请大伙儿喝酒。”这就带着鞠翠芬走了。听李家纯酒桌上那话,好像他在教育局混得也挺难,说是上司对他处理教师罢课的事挺不满意。看他,总是打听老叔的工厂是咋开起来的。我核计,他是不是有心也要开厂子啊?眼下当官的,除了明面上的公差,背后都有自个儿的买卖。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警察,再是能管点事的,都靠个买卖家入股。买卖家也乐意靠着点他们的势力。4 y0 Y, m! M& V# {
  送走了李家纯。几个人喝着酒,接着唠扯。不大功夫二倔子就有点儿冒酒话,张叔的话茬子也有点儿往女人身上扯。那边凤香他们几个女的就不爱听,秃子妈说张叔狗嘴吐不出象牙来。- L9 G3 l# m8 F3 h, X/ B0 k
  就这功夫,川子舅抽冷子来了一句,说:“有人来了。”4 G7 n8 Q4 W/ Y' Q3 y5 d6 d
  老叔回头看看窗外,说:“没有人啊。”# I6 C5 k. `: S. f6 a; a  T9 z
  川子舅就挪身子,要下地。老叔挡着川子舅说:“你别动了。让全子去看看。”' c2 ~4 q% R# X
  我出门一看,还真是有人来了。是铁头。我拍了铁头一巴掌,说:“你小子,咋才来啊?”这就赶紧掸掸铁头身上的雪,把他拉进屋。; n( L  k8 a# }% ]" X" B
  “哈哈。臭小子。”老叔说:“我说你得来嘛。”
3 E% c; H7 P9 _  二倔子坐炕里,紧低着头。3 o" L, [( ^. a, E4 r
  川子舅抻着脖儿瞅铁头。. j2 D* V0 B: S( c" y1 V
  铁头对老叔笑笑。他回头冲师娘叫了声“娘”,把师娘乐得紧着抹泪儿,这就摸着铁头的脸,盯盯地瞅。铁头看看二倔子,叫了声“叔”。& _. x* C. C& f( Y2 G) Z7 r
  “哎。哎。”二倔子起身,站炕上紧点头。
) i3 g2 m8 b, B0 S( P& m% \# Q  张叔拉二倔子坐下说:“你行啊,又有儿,又有侄儿了。”
/ `1 W0 \3 I' q, _: u  “嘿嘿。嘿嘿。”二倔子跟张叔说:“你也快了。你也快了。”
- F) _  S' s: b, q7 _. Q0 w& E5 p: p5 E  这会儿,铁头就瞅川子舅。! Z+ m" G, p9 ]! y+ u: [
  川子舅眼里有了光,他眼睁睁地在等铁头叫他。
9 o8 z( [8 I& P, [  铁头叫了。他给川子舅行了个礼,说:“大爷,赶明儿我推你晒太阳儿。”
! v" p! o9 r- u  就这一句话,楞把川子舅说得一个劲地掉眼泪瓣子。川子舅也不说擦擦,就那么擎着眼泪鼻涕的沾可胡子。他嘿嘿地笑着说:“好小子。好小子。”# c1 d4 m7 `$ s& d5 Y$ x
  我跟凤香赶紧叫铁头上炕,跟大伙一块儿吃。
: o: x% ?+ k: `# c+ v( {; C  铁头说:“大爷他们喝酒呢。我先带小秃玩会儿。”这就要出去。
8 }" d) J4 G7 _6 f% X  这边,铁头还没走出门。那边,川子舅自个儿在炕上慢慢悠悠、稳稳当当地站起来了……
8 @* `( T0 B/ P6 I  Y; E  “妈呀。”凤香大叫:“我爹能站起来了!我爹好了!”6 q% I6 K; g2 t5 r2 [+ b# m" m+ u
  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……
: w- }# H& G- @* \  e; U4 I  铁头也站住脚,回身瞅川子舅。
) V& G5 y& \$ ]6 t9 m! w; g; l8 l  “哈哈。”老叔扶着川子舅,还逗他,说:“你这老东西,这不好了吗!”
. T+ r1 j3 ?; w6 U; E$ B7 k  川子舅看看老叔,慢哒小稳儿地对老叔说了句话,把满屋子的人吓得傻半天。+ k8 n# s7 O2 L6 f( ^7 t) O
  他说:“大头站外头呢,怪冷的。我去看看。”这就叫我,说:“全子,把我鞋整哪去了?”% _, }( z' Z* R8 g4 T% E
  我瞅着川子舅,愣了。川子舅可有小半年儿没说过这全乎儿的话了。你要说他说的是梦话吧,人还瞪眼儿醒着。你要说他这是说胡话吧,人还有鼻子有眼儿地要下地。那大头都死了两年来的了,川子舅这是要上哪去看大头啊?6 [' d8 y: n: s3 X2 C+ c
  “哎呀妈呀。”秃子妈说:“说得我这头皮子直发乍。”
1 Q5 Z3 s; W4 u% i. S  凤香紧搂着怀里的小雪,跟师娘说:“干娘,我爹这是咋的了?”
, N) f+ W) A. C1 d  “赶紧找个大仙儿来吧。”秃子妈说:“没准是黄皮子附身了。”
3 k5 b% N0 w. q5 _! }  “做孽啊。”师娘也抱紧小虎子,骂这大头,说:“你这个郭老鬼啊,明天我就给你送纸钱去。你走吧,可别来闹咱娘们儿了。”这就摸着小虎子的头,说:“不吓不吓,我虎儿跟着妈,啥鬼也不怕。”' u! `) G$ y( U+ J4 |) h
  川子舅见老叔要扶他,他迈过老叔的身子,拍拍老叔的肩膀子,说:“全子不给我找鞋。哥,那我就穿你的去了。”说着,他真就活灵活现地蹬上老叔的大皮鞋,帽子也没戴就往外走。我要拉住他,他拍拍我脸,冲我笑笑,说了句:“小全子。”人就走进大雪里。( i. E/ N. Z$ F, f$ ^2 U3 ^2 D
  雪还下着,天上地上那哪哪都是白的,远远地看,是有个浑身雪白的人站大道边那。那能是大头?看着像。天啊,真要是大头,那可就真出了鬼了。- o7 c, _7 Q4 ]% L
  外头,雪都没脚脖子。川子舅趟着雪,不紧不慢地往远处那个雪人那走……* l! v4 G! L1 a3 B
  几个女的吓得搂着孩子没敢出屋。咱几个男的都追了出去。老叔趿拉着也不知谁的鞋,跑到川子舅跟前,劝川子舅。他说:“好兄弟。等雪住了,咱再去。”* n( u: b7 Y2 D
  “哥,你就别跟我去了。”川子舅推开老叔,还往前走。; Y3 s, O% A2 a0 p/ h2 {0 T
  秃子妈跑过来,站老叔跟前就烂。她说:“可不敢拦啊。黄皮子一走,他自个儿就回来了。”这一嗓子把咱几个男人都喊愣了。
( O' v! H1 d% B+ u+ s0 h  等缓过神儿来再看。远处,那个雪人一晃,没了。川子舅也披着雪,拐上的大道……
" n; C3 l( @% [  A2 z$ y2 C  我跟老叔他们紧追上大道。
4 f" r# A2 Q+ n" u% a- f! |  大道上静静的啥也没有,只剩下满世界看不见人的雪……
 楼主| 发表于 2009-10-23 13:11 | 显示全部楼层
乱世三章》第二章(下) 56
" l( O0 }* Z8 d  s' O; M  那天,咱一帮子人趟着大雪,跑大道上没追着川子舅。, f* p+ l3 T; C# L! z& g3 q
  回屋后,这酒也就喝不下去了。大伙儿就商量,这事该咋整?秃子妈一劲说:“多亏是没硬追。真要追上了,那追的那人一样跟着给迷住。”说着,她面冲屋北墙,紧着做揖,嘴里还嘀嘀咕咕地直唸叨,说:“黄仙姑啊,何大哥可是好人啊。你可别难为他啊。”3 V" X# i% h( _2 y2 r" A
  “不行。”老叔说:“我就不信,这大白天的,人就楞没有了。雪那么大,他走哪也得有脚印啊。我在去找找。”这就叫我给他找双鞋。6 E' Z8 w- y5 J; o
  张叔拉住老叔说:“别说话。”8 A. @# G( b, X
  老叔冲张叔说:“你咋也信这个?”& u5 ]- b" o* {7 p/ }$ q
  “大哥。”张叔说:“不信佛,你也别谤佛啊。”1 q: a5 Y. {) B' {
  “这跟佛有啥关系?”老叔还是叫我给他找鞋。' y/ o8 K3 |. D3 [
  秃子妈这就叫凤香,说:“赶紧的,叫全子在门口院子里竖根儿竹杆儿。看你爹回来走差了道儿。”6 K/ L+ N6 \9 N+ V4 w9 Z5 \$ ~
  师娘就叫:“铁头呢?铁头咋没回来啊?”1 K6 t( @5 \, G6 [1 F* c# @0 t$ k
  “没准这小子是追去了。”老叔说:“这哪行。”就穿上鞋跑了出去。
! q4 C4 c6 y3 N& m  凤香叫我,说:“你快跟着咱叔点呀。”3 s' ]: {$ N' ~3 C1 N7 u8 K' t
  我和老叔追出去老远,看道上有埋一半儿的旧脚印,再往前追,脚印就乱了。咱俩还是不死心,一直找到天黑,可还是没有。老叔说:“咱俩找不着,铁头就能找着?他咋也没影儿了呢?”我说:“能回厂子不?”2 ~, ^. O- Z# Y: n
  我很老叔就又回厂子看,厂子黑着灯。再转到后院小扁厦那,见铁头躺炕上睡了。
5 O( ^& v0 k9 d  紧跟着,一伙子人满沈阳城又找了三天,也没找着川子舅的人影。后来,听小秃儿说,那天,他在外头玩儿,是见有个雪人站大道边那,还扯脖子喊“河里旧船”啥的。我核计,没准儿小秃儿光想着玩儿,把“何久川”听成了“河里旧船”。 可咱咋就没听见呢?是咱家门窗严,咱没听见那人喊?还是屋里的人唠得正欢,谁也没理护儿外头有人喊?咱都没听见,那川子舅咋就听见了?再有,川子舅都瘫巴小半年儿了,大夫都没辙,咋听铁头叫他一声“大爷”,人就直溜溜地站起来了呢?这可真是奇了大怪了……3 p) R; A( [# ]% E  _
  要不说人别摊事,真摊上事,那就是事赶事。你说这边一伙子人满哪地找人呢,那边二倔子娘没了,你说下晚睡觉还好好的呢,早起就冰凉了;这就又忙和着送老人。送走了老人,我也就开学了。( d- o$ b2 X5 f, S3 q# @  f
  家里再是有事,我也得上班啊,要不家里吃啥。我上班回来,凤香跟我说,这几天,师娘白天抱小虎子,来咱家陪她,下晚儿再抱小虎子回家睡觉。凤香说:“别看干娘嘴上说不怕,她跟我说:‘死了死了。哪来的鬼?不怕。有干娘在,啥鬼也不敢来。’可一闲着,干娘还是跟我叨叨,说铁头这死小子,都跟二倔子叫‘叔’了,也不回家来。这铁头呢,还就不给你回来。干娘说,下晚儿还好说,有二倔子。一到白天,二倔子忙着去拉车,就她一个人带小虎子在家。她说,她瞅着家,哪哪都是那大头的影儿。她说,她坐炕上奶小虎子,后脊梁总嗖嗖儿冒凉气儿,就觉乎着那死鬼大头,血呲乎啦地站她身后,指着她,骂她不正经。她说,头些日子还好,有二倔子娘在家跟她晃悠着,也算是个伴,可你就说,那二倔子娘好好的,咋说走就走了呢?”2 g9 \% T' q  R9 d  T
  凤香还跟我说:“秃子妈也来闹,还一套一套的。说是,三三见九,三天不回,九天回;九天不回,没处追。叫我赶紧请大仙儿,来家驱驱邪。你说我哪有那个闲心啊,可叫她这一说,我又不敢不信。这都好几天了,我爹真还是不回来,我这一辈子都悔不过来。再说,秃子妈也是好心。我就依了她。这下可了不得了,一个半大老婆子,脸抹得真跟妖精似的,一身比唱戏还花花的打扮儿,举着面鼓,围着咱叔拎来的那把带轱辘的椅子,连蹦带跳,连唱带敲,又烧香、又磕头地呜嚎儿闹腾了大半天。你说鬼没吓着我,叫这大仙儿吓得我腿肚子直突突;还怕吓着孩子。好歹的,我塞给大仙儿点儿钱儿,给她打发走了。”
. [0 \& o: D* |; W4 h" H  我听明白了,凤香说的是萨满神儿。心说,这个秃子妈啊,咋还找了个老达子啊。
$ u1 w3 @  L6 Q4 o' @( l' h  凤香跟我叨咕着这些个,就说:“什么鬼啊神儿的,我真是没那心思想那个。你说我爹这也是的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连个帽子都没戴,就走了。这大冷的天,冻着了,咋整?饿了,吃啥呀?”说着,就又哭。
  u" A) N6 H: F# ^  这个何凤香啊,咋劝也劝不住,她是想起来就哭一场,想起来就哭一场。本来挺足兴的奶,奶俩孩子都足足的,生生地给哭回去了。你说小雪刚满月,得喂。小栓子刚扎巴扎巴能走,本来不该断奶,一下子给掐了,也不能光给孩子吃粗粮啊;我这点钱儿就打不开捻儿,将将糊大人的嘴儿。师娘到是总过来,来了就喂喂小雪,师娘的奶足。可那也不是常事啊,那边还有小虎子呢。老叔是花了大价钱,上黑市那给凤香买鲫鱼,熬鲫鱼汤,给凤香催奶。可凤香喝得直反胃;那俩奶子,还是死葫芦一个。老叔这就又上黑市那,给小雪买代乳粉,也给小栓子买奶豆。小雪呢,还天生整个小姐命,吃她妈奶,吃惯了;是喂啥都不服,跑肚拉稀不说,还竟拉绿屎。没上一个月,月坷儿里还白白胖胖个孩子,眼瞅着跟干巴猫似的,愁着这个揪心啊。小栓子也冒话儿了,这孩子,吃惯了奶豆,见糊涂粥就哭。我一下班回家,孩子就拱我怀里,“爸爸。爸爸。”地抓着我叫,扎撒着小手儿,跟我要“豆豆”吃。那小手儿给我这心抓挠得啊,没少掉眼泪。这会儿,我算是真知道啥是当爹的滋味了。& q: y/ Q0 K& W
  树叶子都挺大了,川子舅还是没信儿。凤香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瘦,一天比一天没精神。过了清明,老叔请来个老郎中,给凤香号了号脉,郎中说是淤气归心,外加血虚,须疏气补血。这就赶紧给凤香抓药吃。打那,老叔一直没来家,他在铁西又盘了个大厂子,得用上百号人呢。眼下正赶着装机器,找工人,忙得团团转。礼拜天,我出去买菜,顺道儿去老叔那看看。问他铁西那厂子咋样了。老叔说:“铁西那边,说话就开工……”
* f6 M7 K+ L$ w: j6 N  v5 I' S. K  “是吗?”我说:“那你两边跑,能忙和过来吗?”
+ h! E8 O9 r6 j. m" d! p3 s  老叔说:“别提了,越忙越打岔。你张叔跟老郎还顶上牛了。”* f8 b3 Q  K' `' R, n' O
  “他俩掰扯了?”我问老叔:“小疙子不是一直在老郎家吗?”
3 [" x3 O/ h* p9 N* q$ ^  “谁说不是呢?这个老张啊。”老叔说:“你说我哪有闲功夫,给他们顺溜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啊,就叫你张叔去铁西那边顶着了。铁道北这边,我得指着老郎给我忙完这批活儿啊。等这批活儿一出手,我就把这边关了。”- d0 }+ v4 q8 ?
  “那你就搬铁西去住了?”我撅着嘴问老叔:“是不是离我越远越好?”
- j' Z% X0 E$ r# v7 J5 S( ^  “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。没事老瞎核计。”老叔说:“说正经的。郎师傅跟我说,铁头这小子,打过了年儿,吃完下晚儿饭就往外跑,有时,一宿都不回来。别有啥事吧。”
1 }7 w/ `8 g) }, {) h* R7 ]  “不能吧。”我说:“没准是回家了。”9 \; w" u' v/ \' r
  老叔说:“开春,我去他家看了看。他娘说,他压根儿就没回去过。”0 ^) y) O, W+ M# @
  一听老叔这话,我也有点儿不放心。就跟老叔说:“你可别多给他钱。半大小子,手里有钱,就惹事。”
8 g8 W0 T# |9 z) b! j7 b8 a5 Q  老叔跟我说:“我还真问过他娘,他给家里钱没?他娘说:‘打阳历年,在你那,铁头给他娘留了点钱儿,再就没见他人。’瞅铁头出来进去那劲儿,不像乱花钱的样儿。跟老郭干活还挺踏实。呆会儿,你问问他。这小子,见我总躲。”
1 S! c8 }4 A/ v: p7 \. n& E  “嗯。”我说:“老叔,你这边我也插不上手,这阵子竟顾着家了。学校那边也不消停,走马灯似的换校长。老师也走了不少,听说又给抓走了几个。这又来了个女校长,比上一个还厉害,一个老师得带三个班,看这帮老师,跟看贼似的。”
  u' e. g' ]0 t) t) G  “你就老老实实的教你的书。”老叔说:“你看这物价涨得都没边了,听王瑞山说,真要打仗呢。家里得存点粮啊,可别饿坏孩子。凤香还病病歪歪的。给她抓的药,吃完了没?”6 D- \4 Y( f6 a# F6 z
  我说:“瞅凤香那意思,不是药能治了的。除非他爹回来。”
- l+ s2 J, C7 F( _# `- P& a7 a  “全子。”老叔说:“我总觉乎着,大头没死。”( h/ \! y: n( T9 C& l2 Z$ X
  “你可别吓唬我呀。”我心里有点发毛。我跟老叔说:“那天站雪地里那人,真是大头?”0 |' z4 `2 F5 a# V* q2 X$ ]
  老叔说:“没准真是。”
, P8 p$ L/ x7 i8 w6 o6 i  “真是他,咋不进屋呢?我看《聊斋》里……”我瞅瞅窗外,抓住老叔的手。说:“得了。说得我直冷。”
" C4 P  H# x' q6 U" K  “没事啊。”老叔把我揽在怀里。
  {7 G- C" v' H, g1 e3 `  “我不信。那雪人能是大头?”我说:“没准川子舅那就是梦游。我听咱学校一个老师说,他一个亲戚,人好好的,睡着觉,爬起来就走了;一走就是仨月。自个儿又回来了,再说话,说的都是仨月前的事。”+ L) g/ e$ W- y' F1 P) x6 r& W* ~
  “这阵子我也忙。你张叔没断了出去打听。”老叔说:“这大个沈阳城,在哪蹲个人。自己要不出来,别人真没个找。”
' S9 n1 f) @1 A) W; {2 s5 I1 U1 ]  “就像你。我大老远地楞找到了安东。没曾想,就在眼皮子底下。”我说:“这几年,咱这些年小的,还真没事。竟你们年老的做妖儿了。”
: k% W+ D$ `; I8 }& R  “臭小子。”老叔把我按炕上亲着我嘴,说:“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我也把老叔拽上炕,解老叔裤子。
, W1 y$ Z7 h% @0 y  跟老叔一颠一倒地裹射了,也吃肚里了。又抱着老叔啃了一阵子,我就去隔壁找铁头。
4 J4 K9 A7 G4 j- G* X  铁头正跟郎师傅干活,见我来了,他一个高窜过来,就给我一拳。他说:“你咋总没来啊?”
5 T, r3 L* d7 h3 |1 Y! a! }  我冲郎师傅点点头,回身问铁头:“累不?”
- o3 U0 h+ |* i! T9 ~, q6 @  “不累。”铁头说:“我也能修机器了。”
2 [/ ~- ^; w( l7 J* z  我说:“机器那么沉,你搬得动吗?”$ C. l, P7 V+ M- ~/ }
  “那我搬搬你呀。”铁头说着就拦腰把我抱了起来。8 _5 r% @" p. i1 F
  我叫着,让铁头放下我。我问铁头:“你小子啊。也不回家,也不上咱家。下班后都干点啥呀?”% N' ]/ ?+ \5 s8 Q7 p5 g+ q
  铁头说:“这几天活儿多,干不过来。下晚儿都得干。”
- ^" }/ N8 G& g# g" \8 B" i& z* b  “你少辙。”我说:“前些日子不忙,也没见你人啊。”
6 T& }& x% U7 z! ]  “谁让你不来的。”铁头说:“你来,不就见着我了。”1 E' ]* {% Y4 e' k1 n
  “我来好几回,都没看着你。”我说:“告你,可不能在外头惹祸啥的啊!”& r3 m: E, p2 [& A; K8 a$ V) `
  “不能啊。”铁头问我,说:“全子哥,你说人要是少了一只胳膊,还能再长出来不?”
- B* F( M6 {( k  “那哪能啊。”我问铁头:“你问这干啥?”
/ I1 n5 C; n2 ^  o# `  u  铁头沉下脸说:“不干啥。”1 l# l1 w6 M7 m% H: b3 j" a' }
  我觉着这里头事,就说:“你要不跟我说。以后你再也别理我了。”& l6 A2 E* j/ N! v/ \  f
  “别介啊。”铁头说:“我是跟你好,才问你的。别人,我谁都没跟谁说。”
# m& n  C4 |  E: p4 b& \& W  我说:“跟我好。还不跟我说。”
% i! k" I5 W2 Q; c! a8 A& ~# k; e  铁头说:“那你可不兴跟别人说啊!”% q! M+ s) a% t, [8 m2 l& x
  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说:“保证不说。”7 e/ O; e' ]: M/ A4 _, x1 n
  铁头拽我说:“我偷偷告诉你。”7 O! D4 V! y% `2 ?$ p/ e
  我寻思铁头真要跟我说悄悄话,就把低头把耳朵凑到铁头嘴边儿那。谁曾想,铁头凑进我耳朵,抽冷子对准我耳朵眼子,可嗓门地“啊”了一声,就跑了。我给震得,耳朵嗡瓮的。铁头,捂着肚子,笑弯了腰。$ P' H1 |  ~& g" ]1 g
  这个臭小子!
) S8 k) q3 t" x" ^5 t  天头越来越热,凤香吃了老叔抓的药,有点见强。快放暑假时,这天我下班回家,凤香躺在炕上说,饭做好了,叫我先跟小栓子吃。她说她不得劲儿,想歇歇。小栓子张着小手冲我叫:“爸爸,抱抱。抱。”我抱过小栓子,要给他洗洗手。凤香说:“有封信,在桌子抽匣里。”我拿过那信,一看那字,就知道是玉良来的信。我高兴地打开信看;得,没把我气飞。信封到是挺大,可信写了还不到半篇儿,就说他挺好的,说他目前在军队里,不用挂念。再就是“川子舅好吗?老叔好吗?凤香姐好吗?小栓子好吗?”地问了一大圈。说:“让家里人多保重,明天一定是我们的。”完了。
' c& C& u$ W; o+ m2 w  凤香问我:“谁来的?”- a  F# t! c) N- N
  我没好气地说:“玉良。”
6 }0 e( S) ^* {: C  “是吗?”凤香说:“他咋样啊?该成家了吧?”: @9 \( s) J( @4 I5 w) K
  “我也想知道,他得告诉我呀。”我气得说:“你说这个关玉良啊,他就不知道家里人都想他。光说他挺好,他在军队里。你说,你到是说说,你在军队里干啥呀?说说你在哪个军队、在什么地方啊?”我再看看信封,又叫我生气。我跟凤香说:“你瞅瞅。你瞅瞅。哪有他这样的?连个回信的地址都不写。”
- Z; X: J! x+ S" z# J! K  凤香看我气那样,有起无力地劝我,说:“有信来,那就是平安。”她催我说:“快去跟咱叔说说。让咱叔也高兴高兴。”这就跟我说,把她蒸的大菜团子,给老叔带两个去。  ~. b  w1 M/ z1 r4 M
  我搁下小栓子,去了老叔那。进屋,我把信往桌上一扔,说:“玉良来信了。”( j, p0 U, A4 o; Z: Y0 \
  “是吗!”老叔搁下手里的活儿,抓过信,紧着看。
3 x! z+ |0 N7 d5 n2 r6 Y  “没把你气死。多写点儿能累着你啊?”我跟老叔说:“连个回信的地址都不留。还不如不来。”
& V* e7 h$ T; D6 i- g0 j  “有信就好。有信就好。”老叔还是捧着信看。他说:“军队随时调动,很正常。很正常。”他看看信封上的邮戳,说:“不远,在锦西。这信可走挺长时间啊。”
" a* {# j3 D: U! V% S! G  我坐那干生气,也没理护啥锦西、锦东的。
' j# k, {6 z9 N# Z7 {7 C2 `& {6 q  老叔站窗户那,往外看。他点上根儿烟,抽了一口,说:“他到底当兵了。”再就老半天没说话。
- f1 K* b* e9 y7 F( {) h' I  我核计老叔也生气了,就说:“咱不提他了。”我说:“你还没吃饭吧?凤香蒸的大菜团子,趁热吃吧。”
8 \1 G& A' Y: w7 |* h; p9 Z  老叔一下子醒过神儿来。他笑笑,坐下。跟我说:“跟你说个事儿,你谁也别跟谁说。”7 g: S: M8 l# ^  Q
  “你说吧。”我看老叔是真有事。/ `  ]6 X5 B5 m/ ~1 ]
  老叔说:“铁头跟我说,他想不在我这干了。”- b, P/ E' _: x, z
  “是吗?”我有点儿不信。就问老叔,说:“铁西的厂子都干起来了,铁头也去那干,多好。他咋还不干了呢?”我跟老叔,说:“你说他了?”" r# F/ G& J1 V' ^
  “你听我说。”老叔说:“头好几天他就跟我说,想不在这干了,要走。我没放他走。我问他,不在这干,那你想干啥?他不跟我说。我问他,你要上哪去?他也不说。我跟他说,在你没找着事儿之前,哪也不能去。我让老郎看着他。他还挺听老郎的。”
1 s" T2 U' h4 n  我心核计,别看铁头那大高个子,咋的还是个16岁的孩子,他总往外走,能去哪呢?: h; g$ T  Y1 q  e3 k$ G7 h' M
  “全子。”老叔说:“不管咋的,咱得对得起你郭师傅,对得起你川子舅。不能让铁头这孩子有啥闪失。”
. g+ @: B3 ?% [. N3 W  “不行。现在外面那么乱……”我说:“我还得去问问他。”
* w# e+ D0 w  m- Z" z' p  我这正要上干活儿那屋找铁头,一个小小子,蹦蹦哒哒地进来了。我一看,这不是小材子吗。我看看老叔,蹲到小材子跟前问:“你不是小材子吗?还认得我吗?”# c' m7 Q! p: F! u7 Q9 w) }
  小材子看看我,愣了一下,说:“马先生。”这就搂我大脖子。* K# Z, Y4 G7 F4 F
  “跟谁来的?”我问小材子:“你爸呢?”
6 A4 G' g& r+ R& l& n1 U2 b  小材子蔫儿了,低着头不吱声。3 o5 ]% [& [1 l* x) c/ X5 Y7 d
  老叔拉过我,说:“他爸送来的。”这就拉我往外走。老叔跟我说:“这个李家纯啊。说是,那个新媳妇儿鞠翠芬,生了他们自个儿的孩子,还是个双胞胎。这就说啥也看不上小材子了,是三天打两天骂的。李家纯不敢跟鞠翠芬急,就把孩子送我这来了。说是,缓缓他就来接孩子。你说我哪磨得开说不留啊。”. m; s5 S9 j" `0 ~! u3 {7 N
  这人,咋这样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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