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节
1 ?" b. i I) e+ ] T4 s) S7 u0 L% s3 `; U! j
派对过后，宋凯一人留下来帮我收拾狼藉。9 K& `( d- r' u. [+ U
5 |. ?3 A* X/ O* _. W4 d! \
我不说话，只把圣诞树上的彩灯一串一串摘下来，整理好，放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。6 l1 D" s: Q% u1 M7 T
: j' `: w! L# I7 B
宋凯说，你看起来冷静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。
! ?1 u- K+ {. m% c1 V: T4 h: Y& z' g8 n
其实还好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，张先生的离开，我早已做好准备，这一天，或早或晚，难受也并无任何意义。3 f( ]) e5 D' P( z2 F7 l# C1 c
2 q% I3 b ?) m
在中国，在这个时代，同性恋要被家人接受，并非易事，有那么多同性恋最后都走上了结婚之路，张先生也不会例外。- S+ R0 t" f# Z
" s8 @ O/ w, e! U8 a
说起来，反而感谢这一场眼病，让我与张先生重新过上彼此珍惜的生活，虽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，却像是意外之喜，让我感觉人生足够圆满。
- U* T2 ]( v+ |, L: o; k. W) f+ |! x7 n3 |$ ?0 t0 c) X4 }
张先生走后，我继续过一个人的生活，上班，下班，买菜，做饭，晚上睡不着的时候，听音乐，看会儿小说，也不觉得有多寂寞。4 S/ g4 Y8 {6 V1 r7 b
, Q. Z8 F9 k2 D
有一天，张老大姐突然打电话来，先是沉默，然后才慢吞吞地说，南南接受了他妈给安排的相亲对象，明年就要结婚了。9 O: Y8 f \" n# |2 i
" ~; ]$ N$ S1 b- s
哦，我知道了，他没跟我说，不过挺好的，祝福他。
1 n) `; R6 p2 k* m2 }
- Q$ `8 A! ]9 }5 z 我在电话里语气淡淡的，张老大姐有些担心，后来索性说，要不我去跟他妈说说，都什么年代了，还不能给孩子自由！5 I/ [8 X7 M& g$ g" m9 _4 \0 k9 e0 l
% S( O3 Z. l: ~! A7 Y9 N 阻止张老大姐，千万不要去做这样的事，张先生的妈妈身体弱，经不起折腾，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，我亏欠张先生一辈子。
# M3 m2 F3 i; d# T. m/ M! e$ a3 z2 X
挂掉电话，坐在客厅沙发上，眼泪默默掉下来，不过也就只是哭了一会儿，就算了。
/ g/ H0 z% ?1 O4 U, N/ C9 e
; G+ t, J* W. h' y$ O 自张先生离开，我们只通过一次电话，电话里，张先生问我眼睛的状况，我说几乎痊愈，照常生活，不用担心。) ~/ ]: N' Z' A. ~5 ^, _4 k
8 w u9 ^ Q* _7 r- v# p8 n! C 接下来，两个人就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就那样沉默着，从电话里听彼此的呼吸。5 e* }6 G( W! P" Q& E- w
& o, j P: z; E 后来，还是我先说，以后别打电话了，好好照顾阿姨，我先挂了。+ X# |5 Y/ x4 G$ P. N ^
# o# E6 I3 e2 n
再也没有联系，似乎联系也变得没有意义。
9 a4 ^. d/ G* T! X
5 D6 ^& r% J9 u# D+ \ 记得大学刚毕业时，有一次，我躺在张先生的怀里，只是假设性地问，你说，将来有一天，你结婚了，咱们能做普通朋友吗？就像好哥们的那种。" B( G/ ^0 N, n2 h
1 c& K* s- \4 E y+ d
张先生严肃地回，咱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朋友，也不是什么哥们，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，朋友，哥们这种称呼，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们两个人身上。
* L, W. V/ f% y, M
. m1 p3 f, D e 所以，当张先生与我分开，结婚生子，我们便不要再联络了吧，继续以朋友或是哥们的身份相处，只会玷污了我们之前所有的感情。# L8 O, }: _7 h; v, y( M9 L2 x
: [8 h# {3 x2 i 我也曾想过，张先生有没有可能为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，与家人抗争，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，之后就觉得自己好自私。
( Y, s( H) P) y" K9 E
) b9 e3 G' o' J3 z% o" m 爱一个人，就是不要让他有任何为难吧，事到如今，经历这么多风雨，更能体会爱的意义，所谓爱，就是放弃自己，尽可能地成全对方，我能做到，一定可以做到。
) P6 w7 S3 B5 k' p- K: h1 Q. P, @
9 D. [6 T/ t7 W* c 新年过后，转眼就是春节，犹豫很久，最后还是决定回家。
) {" a0 k1 ~, z% M* u* ?% l2 Q/ p4 I. D, G1 E
收拾行李时，突然很想给张先生打个电话，告诉他我要回去，正要拿起手机，张先生却打了过来，这样心有灵犀的默契，又让我有些伤感。
7 K# s; G! k6 r) }; ~, X/ _$ t0 k1 w) F8 a* R* M! ]' @" Z0 d
那个杯子，能带回来吗？我……想留个纪念。* W$ U1 G& J% [9 m0 H6 q% t2 _
/ }$ t, A: o+ h+ X$ Y3 H
张先生说的是我为他冲蜂蜜水的杯子，搬家时，他那么宝贝地抱在怀里，对他来说，这是我们两个十年爱情的见证吧。3 e) U, Z0 b7 V6 ^1 x
9 Z1 ?2 d$ `3 c8 g) ]
嗯，好，我带着，还有别的吗？
* r* {3 M6 {) `2 Z. ~2 Y
3 t- L0 D- C) L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，眼泪却早已流了下来。
+ N3 ]( v+ e" p% k$ o6 E. ^' T) {' H" u; @9 d
张先生在电话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，不知是否是我错觉，我好像听到了几声哽咽。) P$ I- ]6 s; Q1 l4 S2 N! d- N
. n$ s" j: I& a# d8 u% u: k
电话挂断，去厨房，把杯子用纸巾包好，包了一层又一层，才装进行李箱。到最后，张先生留给我一所充满回忆的房子，而我只能留给他一个杯子，我能做的，也只有如此。
+ J% Z: y7 t" w# j3 t* y9 u% l5 A2 L2 i, p# j1 _
到家的那天，是农历腊月二十八，还有两天过年，张老大姐心疼的眼神看我，我尽量笑着，不让家人担心。
8 s; `6 \7 ~3 J( ^, K, `4 a* T% I; d& {- W8 h
足不出户，只陪着家人聊天。/ W- \' {: b3 J: e4 t
2 z" @ j3 l5 c. ~ A, x% O 尽量聊这半年在剧场里的工作，聊我们的话剧，彩排时的趣事，有时候，也能聊到哈哈大笑，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。
2 K X3 `* U# |; L
3 E9 }+ q3 U: ]: h 回家的第二天，接到电话，是王洪军，问，要不要出来喝咖啡？- |7 e/ Z5 ~/ d
4 v6 k7 ~4 R$ ?$ r" S) d' q/ I
东北太冷，不想出门，要不就来我家坐坐？
0 {( d/ q! A8 N# d. k" `
( A+ g6 x5 @% M5 M* m: l6 G 当天晚饭后，王洪军敲门，张老大姐热情开门，贴心地把王洪军领到我的房间，准备好水果饮料，又贴心离开，帮我们把门关好。 s; ?& p+ Z, F2 D0 R) t c
' s' b0 Y1 ^4 D( u# c* I
王洪军瘦了，似乎也黑了很多，见到我，半天没有说话。1 B' ~, g0 c4 N8 I+ P
+ C/ v1 R+ m" Y1 ]8 U: H
我想起那次宋凯与我说王洪军在大连的遭遇，被打断的胳膊，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。
+ Y4 g" f; ^1 S0 ]# A) y
. \' M( o- w$ i# r: J1 E2 e 还记得陈俊生吗？坐在我的床边，突然问我。
& ^1 |- q1 w8 T k0 |& O" `0 L# C+ b) X
陈俊生，两次偷走王洪军家当的男孩，怎么会不记得，莫非到了现在，王洪军还对他念念不忘？
" j6 M& e- J4 U" N0 A& w( w" Y6 ?1 L1 w. m d: z: K% x, z
他中招了，HIV阳性，前一阵子查出来的，现在每天服药，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，再也精神不起来了。
4 W" L. }1 c1 G, K5 s e" l. q. G$ Z7 Q8 \" ^/ P
多年轻呀，一辈子就要跟药打交道了，放纵，觉得只要年轻有本钱，怎么玩都行，最后还是要自己为自己买单。
3 O( s" ^+ V: B! B6 g1 V& e9 ]7 F! N, m- N
王洪军叹了口气，似乎有些伤感，虽我并不喜欢陈俊生这个人，但这么年轻，就要面对疾病，也是可惜。' D: s) Y9 {1 @1 ~* t
q# p2 @9 O8 B; Y# R 最近我总在想，有很多同性恋，各种抱怨，觉得是社会让他们得不到自由，觉得当同性恋特别辛苦，一有人歧视同性恋，他们就觉得受到伤害，大炮一样发起反击。可其实，每个人要过什么生活，走什么路，都是自己做主，没有人因为你是同性恋放弃你，一直都是你自己在放弃自己，我的手，就是我为自己的放纵付出的代价。* H9 v3 g. c) D5 @# L a
! O* Z+ ]; g& P6 e 王洪军说完，轻轻抬了抬自己的右手，冲我苦笑了一下。
- l+ h, p2 E- F6 o, Y: A# Y& E( `7 i/ `$ y, E
以后都做不了牙医了，手上没力气，什么工具都拿不稳。, L4 B C: r- h: M/ \- Y- I
/ U0 o+ t3 b4 k! A. M 帮王洪军剥了一个橘子，递过去，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别想了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，以后会发生什么，谁也不知道，说不定，都是好果子呢？4 i, y, @; `) v# T4 J+ E3 ^/ q; v
9 A2 h; ?) M( J
王洪军接过橘子，笑笑，问，大年初四，同学聚会，你会去吗？
' D: d, `2 C8 u% y, _
* ^. q. N: b7 v- \* y3 { 其实我昨天已经接到高中时班长的通知，并且已经答应。因为，张先生那天也会去，那么多同学都在场，不用我们两个单独相处，在那样的场合把杯子给他，或许会少一些难过吧。- {4 b1 H6 Q4 U% f0 {, |1 T
# @9 M0 `' P0 N& r 真快啊，我们都毕业那么多年了，不知道同学们都变成什么样儿？$ W z( m+ t) X! O, ~7 X. R
- }' J& U1 F9 J$ s% O8 b2 o
一边沉思，一边对王洪军感慨了一句。
4 L# u+ V# j( } o3 O& k1 N9 s% Z/ x" x* T/ x/ c
王洪军长长叹了口气，说，各自沧桑。 |
楼主
发表于 2013-7-24 13:50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