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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激情 H文] 乱世三章 (转)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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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0-24 16:10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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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章  中
" W% w$ M. y) }; L9 w9 C* O# d& K$ @  朱晓东跟师傅马德全说,师傅,昨天你讲的那是啥呀?都给我讲睏了。马德全刷着茶垢老厚的茶缸子,说,睏了,你今个儿还来?朱晓东“嘻嘻”地跟马德全笑,他说,师傅,你是不是在瞎编啊?你说的那个秃子妈,冷不丁的就跟你老叔反目为仇,人家那也叫阶级觉悟,是革命群众对运动的支持。还有你那师娘,一个街道生产组的家庭妇女,就那么厉害,敢跟无产阶级专政叫号?
( V' V- g, N3 Q* t! n% x  瞎编,你就瞎听呗。我也没硬扯着你耳朵往里灌。马德全也不瞅朱晓东,他嗡声嗡气地说,你啥鸡把也不懂,还大学生呢,赶紧别在那旮儿给我丢人了。朱晓东就笑,他扯着马德全的袄袖子晃,说,不是。朱晓东说,师傅,人家想听你第三个爱人是咋回事儿,可听了一下午,也没见她的人影儿。马德全甩开朱晓东,故意气哼哼地跟朱晓东说,想媳妇儿了?想媳妇儿,别在这粘扯我。朱晓东也不知是咋的了,还就愿意瞅师傅马德全给他绷脸儿这股子劲,这就又抱着马德全的胳膊晃,说,好师傅,人家求你了还不行吗?马德全刷好了茶缸子,往里屋走,也跟朱晓东说,你看看,你晃我干啥?
( F( z# t7 y2 Z  进里屋,沏上茶,马德全说,我个老干巴头子,经得住你晃了?可任你马德全咋说,朱晓东就是不撒手,他拽着马德全的胳膊,跟着马德全进了里屋,也一直晃着马德全搁下茶缸子,坐床边儿那。这就拱马德全裤裆那,解马德全的裤子。马德全说,你这臭小子,又闹腾我?朱晓东哪还顾得上马德全说啥啊,他掏出马德全那么长的大鸡把就是一顿裹。裹硬了,把自己的裤子一脱,转过身,“咵呲”又把马德全能搁七根儿火柴棍儿的大鸡把,全没根儿地坐进自己的菊花里……/ ]  }% ]5 g0 a# d
  朱晓东一直在想,师傅马德全给他讲的这事,其中是有很多不和情理的地方,比如刑房里的性虐,比如故事里那么多的男人喜欢男人的人,比如那么多的巧合,再比如故事里的女人不是悍女,就是泼妇。这些都把这故事整得叫人有点生疑。但是,他朱晓东还是爱听,听着,心里头就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,那是一种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展示,又板也板不住的欲望,就像那些被窝里的话,那些叫人难以启呲,听着就人心里发麻的话,众人面前,你会说声下流,可人背后,那就不好说了。也许这也就是人的一种心理,一种窥视的满足。就像人们特别喜欢探听人的心里是想的啥,像前一段要人们深挖第三层思想似的。: \0 @# p1 q0 O* x
  自从朱晓东听了师傅马德全的事,也想把马德全的故事写成小说后,他就一直在想,小说应该是什么?在他朱晓看来,小说不是新闻,不是市井故事,也不是异域緋闻;小说应该是心灵轨迹。教科书上说,艺术是真美善的展示挖掘创造,或是满足审美等等,那么审美是什么?老师们说了,审美是愉悦。那么朱晓东听着师傅马德全的故事,也产生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愉悦。他要是把马德全所讲的,都原封不动地形成文字,那么看到这些文字的人兴许也能和他朱晓东一样,也会产生愉悦吧。当然,就朱晓东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思想状态而言,朱晓东是这么想过,但他还是绝对不敢把马德全所讲的,都原封不动地形成文字落在纸面上。他还是考虑怎么把师傅马德全讲的事,怎么再卫生点,怎么把男人喜欢男人的事处理成常人所能接受的男女之情。朱晓东是想,即使写出的东西不去发表,当然,他也没指望能发表;但起码能达到那样一个效果,就是看到这篇东西,他就能想起师傅马德全,能想起与他朱晓东有过身体接触的师傅马德全所经历过的男男性事,还能借师傅马德全经历过的那些个性事,扩展一下他自己在男男之情中的想象,充填一下他的饥渴,慰籍一下他的焦虑。而在别人看到这篇东西时,只会说,哦,不过是篇不入流的乱爱故事而已。这,他朱晓东也就知足了。/ f; }  J2 m( R- n$ E5 F! W. f
  再说这马德全,自从有了徒弟朱晓东常来抱着他,给他泄火,他马德全像似又回到了年轻时,回到了老叔的被窝里。几十年的那些个事、那些个人都电影似的一幕幕地在他眼前过,梦里也时常梦见那些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人在跟他说话,老叔还是光着大身板子抱着他,说,好儿子,别扔了爸啊。川子舅虎着毛扎扎的大脸,说,你个小全子,就他妈没一句顺着我的。师娘拍着炕沿叫,妈呀,小全子哎,你没把我急死。朱晓东叫他讲这些个事,他正巴不得呢,这些个事搁肚里也是烂着,又不能跟别人说,这跟能摸鸡鸡的徒弟说说,他马德全心里也舒坦多了。说的时候呢,马德全也知道,他是有点添油加醋的了,可唱戏还得有过过门儿不是,你看那电影里,人一高兴了立马就有花啊草啊的在你眼巴前晃,人一悲伤时呢,就有狂风呼啸惊涛拍岸啥的,连李玉和上刑场,还有个大松树跟着呢;真事里,还大松树?拉鸡把倒吧,荒郊夜外的,一个枪子,叫你嘴啃泥。撮把土埋了你,那叫对得起你。朱晓东说他瞎编,那不对。那叫啥瞎编?那就红火花得要绿叶扶。是,他也承认,他马德全是添油加醋了点儿,叫人听着有点儿悬。可事就是那么个事,那年头,啥出奇冒泡的事没有?出个事,就整得你尿裤兜子。小年轻的,你没经过就说没经着过的。再说了,那讲故事,谁不捡自个儿趁心的讲?你说我讲得没女人,还没好女人;我不得意那个,讲那鸡把不得玩意儿干啥?你说我讲的男人都是跟男人扯咕的人,那咱不是喜好这口吗?就乐意看男人,也乐意听男人跟男人扯咕的事。你朱晓东不也是这么个货吗?还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,你瞅瞅一讲着被窝里那点事,这小子那熊样儿,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,鸡把紧跟着硬,手紧捅咕屁眼子。你不就愿意听这事吗?那就别跟我说那倒灶的话。当然,他马德全也知道,现在的年轻人都乐意赶个时髦,看了《追捕》,就学那日本老爷们儿的样,把袄领子也那么一竖;看了《车队》,也卡个蛤蟆镜,满大街晃。你要说啥,那就跟你反着说,显着你比别人高。可也是,谁年轻那暂都乐意赶个时髦,他马德全年轻时不也拉着玉良去看新潮电影嘛,那李香兰、韩兰根啥的也看得劲劲的。兴苏联老大哥那阵儿,也跟着跳舞,也蹬着小马靴满街窜不是。啥也别说了,哪朝哪代都一个鸡把味儿。
& Y+ m8 e9 U( ?# S( u  朱晓东背坐在师傅马德全的身上,菊花上下吞吐着马德全的鸡把,自己把自己撸射了的时候。马德全也紧哼了一声,把自己的上半身平扔在床上,说,天爷啊。也颤抖着身子,射了。师徒俩虚脱般地在床上无意识地躺了一会儿,然后,起来洗了洗。马德全狠亲了徒弟朱晓东,说,你个要命的鬼。这就端着茶缸子喂朱晓东,说,趁热儿,暖暖心。
, H& ~* m; G" `+ g# E; R  朱晓东喝了口热茶,抱着马德全的老腰,说,师傅,你这一喂我喝热茶,我忽然想起个事来。
6 K2 L0 Y) Z/ _3 H1 n" Q& n9 J  马德全嘿嘿地笑着说,啥事儿?1 {/ H4 \5 S$ B, A. M
  朱晓东小心眼子一转,说,你给我再给我讲一段儿,我就跟你说;而且肯定你爱听。9 J6 F8 U* g2 O, r
  马德全说,你个臭小子,跟我还讲上条件了。这就又接着讲…… " P6 D% _4 X$ \7 O  Z' r
第三个老婆来,是栓子上初三那年的事儿,正赶上挨饿。你说那暂也不知是咋的了,粮食也是按定量供应,可就是不够吃,树叶子都撸光了。咱家还行,小材子走了,老叔也不在家住,就我一个人带俩孩子;换常儿,川子舅也能帮我一把。川子舅跟大头俩没饿着,小铁子送机关幼儿园长托,他俩一天三顿都在机关吃,也就星期礼拜能在家开把伙。我这边,再加上我在食堂上班;当班,我三顿饭都吃食堂,下班回家,还能省一口带回家给两孩子。师娘家就不行了,你看我那小栓子、小雪,吃饭都跟个猫儿似的。那小虎子跟小雪同岁,也15了,那楞小子比我都能吃,一个人就赶咱家那俩孩子,还带拐弯的。好在晌午这顿儿,都在咱家做,我上班,就师娘做,我休班在家,就我做;做好了,咱这两家四个孩子都一块儿堆吃。那年上秋,正赶上家家该渍酸菜、下酱、淹咸菜了,可哪有菜啊,市场上一个菜叶都见不着。那天我在家休班。早起,这脑瓜子就有点迷迷糊糊的,等打兑栓子跟小雪上学走了,我和了点湿煤,摊了几块煤饼子,寻思起早引炉子用。到了晌午,俩孩子回来吃了饭,又都走了。这脑瓜子就跳着跳着地疼,我就趴小栓子那炕上眯了一会儿,正这功夫,就听屋外头有人叫我,也有马叫的声。我爬起来,推门一瞅,是李家纯赶着挂大马车到了家门口。
! s& w" E* E* `9 x. a3 C8 i  “呦,你咋来了?还赶上车了。”我跟李家纯打着招呼,就往大车上看。车上装五、六个鼓鼓曩曩的大麻袋,还躺个女的,那女的精瘦,灰裤蓝褂,小脸一条条,煞白,也不睁眼。李家纯跳下车,就往屋里捞麻袋。: E$ d0 L/ E0 l' b+ {  U# ]7 D
  我问李家纯:“啥呀?”
, Q' S9 o% m7 q$ z  李家纯吭呲吭呲拽着麻袋,说:“生产队上扔的萝卜缨子,烂在地里,怪可惜了的。”他说:“别看乡下没人吃它,你们城里人还真吃不着。”% @% y& m) X8 m; O6 F
  我帮李家纯拽着麻袋,说:“咱家也用不了这么多啊。”这就又往师娘那屋送。师娘一听说是萝卜缨子,说:“妈呀,这可真是救了急了。”这就腆着个大肚子,紧着要给李家纯整水喝,嘴上也不住地谢李家纯。师娘又怀上了,估计也就年根儿底儿的事。师娘在井沿那接着水,一帮老娘们就逗师娘,说:“你这死老婆子,总叫你老头子填得满满的。没准又是个小子啊。”师娘也跟那帮老娘们儿扯,说:“这回我生个大胖小子。完事,我还得再要个丫头,俩儿俩女吃啥都得儿。”旁边的老娘们儿就叫,说:“他婶子,还是你老头子有本事。换那不打籽的老黄瓜,挂那也是个摆色儿。”师娘说:“不打紫的,我要他干啥?可这话又说回来了,他就是再能打籽,不结瓜,那也是白搭。那咱这块儿地呢,还就种啥收啥。跟那不会下蛋的,可是两码子事;光会撩骚,骚地直嘎嘎。”秃子妈蹲井沿那洗着衣裳,一听这话,把盆里的水一泼,拧哒拧哒回家去了。这一帮老娘们这就你推我、我搡你的笑。你说这帮老娘们儿啊,啥都说。& b* q; S1 g. Z2 l
  麻袋搬屋去了,我也紧拉李家纯进屋,李家纯指着马车上那女的说:“这还有一个呢。”
# z0 u5 o6 h: m& }+ o0 d9 r  “这谁呀?”我看看那女的,跟李家纯说:“叫她一块儿进屋吧。”3 N; G3 J( u6 M
  李家纯说:“她要能进,那还说啥了?”5 ^; k7 J, }, X
  师娘也跑出来看那女的也不睁眼,就问:“她这是咋的了?”
! r0 T  O) M. U- b! \& a$ T2 B/ a  李家纯说:“啥也别说了,赶紧上医院。”, v/ `+ E; S" b4 u. T, f
  那暂,咱家门口那条道,铺了柏油大马路,叫黄河大街,说是国际马路,可真一点不含乎,南头跑火车的高道口修上了桥洞子,还通了3路、6路大辫子无轨电车,3路往南,过“医大”直到浑河边儿的砂山,往北,拐过辽宁大厦到北陵;6路往南,过中山广场通到南站,往北到松陵飞机厂的三台子。朝鲜的崔镛健,还有那个会写歌的亲王西哈奴克来沈阳,都坐着敞蓬“红旗”轿车,从黄河大街这上辽宁大厦。要说黄河大街那大马路,就是气派,光溜溜地并排能跑四、五辆大汽车;马路两边有马路牙子,也有花池子;新种了两大溜杨树,直溜儿齐刷的。就在咱家马路对过,还盖起了三层楼的沈阳市第四人民医院。
+ ^5 l: A, D5 h# S5 O  一听李家纯说要送那女的去医院,我这就跟李家纯架着那女的往“四院”那去。李家纯跟我说:“生产队上叫我给铁西3505厂送菜,捎脚,我就把这些个萝卜缨子给你带来了。送完菜往这走,半道儿,我看这人趴路边那不动,就停下车问。咋问,这人也不说话。旁边的人还寻思我跟这人是一家的,就说:‘赶紧整医院去吧,再磨叽人就交代了。’我问那人:‘哪有医院?’那人朝北一指,说:‘眼前就是。’我一瞅,这不就家门口嘛。这就把她整这来了,咳,反正也是顺脚的事。”. D2 G* G$ ~- y
  到“四院”,大夫扒开那女的眼珠子瞅瞅,又摸了摸脉,说:“饿的。回家吃点东西就好了。”大夫还说:“第一顿别多吃啊,少喝点稀的。回去吧。”  r% m$ [5 c$ \7 v8 T3 k/ I4 Q
  李家纯站那旮儿蒙了,说:“这咋整?”
1 A2 b9 b9 @0 X0 X2 c: u* E4 s  我跟李家纯说:“别傻楞着了,回家再说吧。”这就又架着那女的回了家。师娘赶紧上炕拽出枕头,叫那女的上炕躺着。
! A# U, p- V$ d  那会儿,老叔早把原先买下来的房子交公了。咱家只住着老叔那屋,还有原来客厅那屋。跟别人一样,也是拿房租住房子。我跟老叔住老叔原来那屋,可栓子跟小雪都大了,也得掂量咋住着合适。我就跟老叔在客厅那屋又盘了铺顺山炕,也像跟凤香住安民街那样,中间整个炕琴一隔。这下儿,俩孩子谁也不影响谁,都有了自个儿睡觉的地儿。这客厅呢,也就又是孩子睡觉的屋,又是吃饭的屋。原先孩子们睡觉那屋,通客厅这道门砌死了,在外头另开了个门,分给了郎师傅一家。郎师傅老伴死了有两年了,二闺女也找婆家,出门了。他带着三丫儿、四丫儿俩闺女,一直住在老道口那小板房里。这回,老叔的房子一交公,单位照顾他,就叫他搬这来住了。这也挺好,跟郎师傅成了邻居,也近便了。郎师傅也挺乐呵,他也跟咱家学,把那屋原来那铺小炕也改成顺山炕,也使炕琴一隔。俩闺女睡炕琴那边,他守门口,睡炕琴这边。
  S6 T& y4 h! P. a* C6 J8 t! I/ u  师娘在这边忙着给那女的熬粥。我这就跟李家纯坐下说话,也问问小材子咋样了。
$ O! J' T0 R5 N! K6 q" @* ?, N  至打那年在爱群医院大院的批斗会上,小材子跟老叔整了那出后,这小子是说啥也不搁咱家呆了,老叔咋哄咋劝,也是不行。白天上学还好,一到下晚儿吃了饭,他楞钻郎师傅家去睡。一来二去的,他跟郎师傅整得也挺近乎儿,干脆放学直奔郎师傅家,还在郎师傅家吃上了。我这心里头就又多了快石头。嘴上还不敢深说,怕老叔听着上火。师娘当然是看不上小材子了,她可不管那个,是想起来就摔锅摔盆儿地叨叨,说:“留这么个狼崽子,等着砸你锅揭你瓦啊。祸害完这家,再去祸害那家。”二倔子就紧着拦,说:“活祖宗,你就不能小点声儿?咱不瞅别人,就冲全子他爷俩儿,还不行吗?你说你着又喊又叫的,叫关大哥咋整?”师娘说:“找李家纯。全子爷俩儿磨不开找,我找去,叫李家纯赶紧把人整走,我一看这小子就有气。”二倔子说:“你这老娘们儿啊,那是你说找就找的?谁他妈的没个脸?”师娘说:“肝儿都给掏了,光个脸,顶个屁。”& i1 O$ ?8 c& L
  我一瞅,师娘这话也在理儿。你说总这样,真也不是个事,这不是咱给郎师傅添累吗?这小材子也是给我伤透透儿的了,再说学校那边,老师也有话,说他总旷课,就这事也得跟李家纯说说。我这就背着老叔找了李家纯,除了小材子缠巴我的事儿,我没说;那几出事儿,我都一五一十地跟李家纯说了。我跟李家材说:“小材子不进咱家门儿,我叔心里也上火,就觉着对不住你。”李家纯说:“这话不能这说。”他说:“正经是我对不起你们呢。”我说:“那郎师傅可是个老实人,他一个人养活俩闺女,跟我和老叔俩人带着孩子可不一个劲儿。”李家纯说:“容我跟他妈核计核计,转天我就过去。”
: E2 s+ m5 A5 X  李家纯来了,他叫小材子自个儿拿主意。小材子说:“我哪也不去,就在郎师傅家住。”他说:“我都跟郎师傅叫爹了。”李家纯说:“叫爷爷也不行。”就又问小材子学校的事儿是咋回事儿。小材子说:“那书我压根儿就不想念了。”李家纯说:“不想念,就跟我回家,上队上干活去。”小材子说啥也不回,他说:“我已经自个儿考了技校。暑假一过,我就住技校去。”他说:“两年毕业,就能上班。”李家纯也干没辄,就依了小材子。为这,老叔还跟我干了一仗。那年暑假一开学,小材子就上学校住去了。两年后,小材子从技校毕业,分到苏家屯煤矿上班了。
( C4 o; s; l; ]  听我问小材子,李家纯说:“别提了。一提他,这心就乱蹦。我都叫这孩子气魔症了。”
, |+ ]* W3 ?  S  我说:“他在矿上,离家那么近,不离儿也能回家看看吧?”3 t, V/ s4 O/ z% }( [% g" @9 b, I
  “得,他不回家到好。他一回来,咱家就春秋战国似的。没整。”李家纯说:“这不,他就是吵吵还要上沈阳来找工作。依我,在矿上干不是挺好吗?别人想去都去不上,都老大不小的了,再过两年,娶个媳妇成个家,不就得了。可他也得听啊?气得我,也不稀得管了。”4 i0 R2 Z3 G! V, L) b
  “可不,都20了。”我问李家纯:“家里嫂子跟那几个孩子都挺好吧?”
  g' L# N* B$ d8 N% R% U. p  李家纯说:“那几个还行,就是睁开眼睛就吵啊。你说一窝丫头蛋子,再加上他妈也跟着闹,咱家是整天就跟唱大戏的似的。瞅我造得这样儿,都叫她们给我磨完了。”6 k% z  _$ l6 Q* o
  “呵呵。”我说:“你在队上干着会计,这干好好的,你咋又想起来赶大车了呢?”8 @; K$ E# A8 Q4 O3 E$ i
  “你看会计那活儿好?我看不咋的。”李家纯说:“我瞅赶车比那强。大鞭子一甩,离家远远的,我还能有个活动气儿。下晚黑儿,回家一睡,省得她们在我眼巴前晃。眼不见心不烦啊。”这就问我说:“再没看看你叔去?” ; b! L. {' I/ I  f/ k: f
一提老叔,我这心就翻个儿。那几年,老叔那罪遭的啊,别提了。56年老叔挨斗,叫老叔交财产。可厂子早交了,房子也交了,单位也上安东去调查老婶,老婶也早去外国了;老叔也真没啥可交的了,再交,就得交他自个儿的工资了。这就还是叫老叔写检查,还是拉这老叔去挨斗。那天,老叔回家,我看老叔脸上整个一个乌眼青,就问老叔:“又挨打了。”老叔点点头。我问老叔:“打得厉害不?”老叔摇摇头。我看老叔裤腿子那有血,就叫老叔赶紧上炕把裤子换换。老叔不敢落炕。我扶老叔趴炕上,慢慢地给他扒外裤和秋裤。这一扒下来,我一瞅,天啊。裤衩子通红,都粘屁股上了。再看老叔后屁股,整个都成了紫茄子色,屁股子肿老高,渗着血。瞅外裤跟秋裤都好好的,一看就是给扒了裤子打的。到下晚黑儿,老叔趴在炕上,是连吐血再拉血。我就知道,老叔屁股上,那是轻了,他八成是有了内伤,我这就赶紧拽老叔上医院。老叔说啥也不去,他说,他心里有数。就那样,第二天老叔还得去上班。我拦着老叔说:“不行,这班咱不上了。我能养活了你。”老叔苦笑笑说:“不是那个事儿。”我心里这个难受啊,就核计,写检查,挨斗,这就够熬糟人的了,这再加上隔三差五地就打一顿,还往死里打。老叔到底是犯了哪一条啊,你要财产,财产都交上去了,你还叫咱咋的?我这就上老叔厂子里去找,开始,厂子领导还见我,也冷着脸跟我说,要我配合组织多做老叔的工作,要老叔早早把问题交代清楚。我说:“那不都说了吗?”领导听我这一说,就再也不见我了。我就去找张保生。张保声也不见我,就是见着了,也跟我打官腔。
6 @; C2 @. K& b, Z  z  下晚儿,老叔抱着我说:“好全子,听爸话,别再去厂子找了。”3 p# e( O& F' X, W* y; s
  我说:“我看不下去,这一晃都快二年了,到底算咋回事儿啊?”, ]5 M% k  t& ]
  老叔说:“到底是咋回事,我也整不明白。这二年,我翻来覆去地写检查,没人信我,惟独你……”他搂紧我,在我后脊梁那摸唆着说:“我就想,为你,爸也得活着……”! S) v1 n( b6 ?4 `! ?' a6 D
  我听老叔这话说得挺森人,赶紧捂住老叔的嘴说:“爸,你千万别多核计。我信你,川子舅跟大头信你,郎师傅信你,师娘跟二倔子也信你;长眼的人都知道你是啥人,除非他是瞎子,除非他是故意刁难人。”
* L. E3 ]) Q" {  j3 S& V  我说:“好爸,你可千万别往短处想啊,我还指望着你呢,没你,我咋整啊。”
4 o: P% D; R, B+ Z! F  老叔说:“好全子,别人我到没多想,刁难我,我也认了。唯独你,叫我舍不得……”老叔抱紧我说:“儿呀,爸在外头再受难为,回家,只要一抱着你,就都解了。”( C# f3 y, i  e- E& x# u
  我真想哭,心里是又难受又高兴,难受的是,老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受难为,你说他这都奔60的人了,他做的那些个好事,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,咱就不说了。再咋的,也不能这么折腾他,也不能撕他的脸,扯他的心啊。这高兴的是,老叔这么难,心里还挂挂着我。我就核计,要是我能替替老叔,多好。我拱在老叔怀里说:“好爸,再受啥难为,你别老这么憋着,就拿我撒撒气。打、骂、甩脸子,咋的都行。只要你心里头能好受点儿,我……我就……”我哭了,说不下去了。  w- j% {" b+ k& V
  “哦哦。咱不哭。咱不哭。”老叔哄孩子似的拍着我说:“有你,爸啥都能忍。”: ^5 H/ B& X4 v8 z4 K* s
  我哭着说:“爸,瞅你……你一句埋怨……怨的话都不说,一句气……气话都没有,呜呜……,我心里头……比……比看你挨打……挨打……都难受。呜呜呜……”/ l8 |; }% d. w/ ^0 h: [
  后来,郎师傅也跟我说,叫我别再去厂子了。我说:“咋的?”郎师傅说:“你去一次,你叔就多遭一次罪。”转年开春,老叔又从反动资本家变成了右派,没出一个月就被发配到黑龙江克东县一个农场去劳动。克东离咱林甸老家不远,也就200多里路吧,那里老早就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儿,冻天能冻死个大活人。老叔走的那年春节,我跟川子舅商量,想去克东看看老叔。川子舅说:“该去看看。”他说:“光听他信上说,那说得赶他妈的天堂了。你信?咱都是打北边出来的,你叔也不是不知道。北边啥鸡把样儿,哪像他说的似的,撒尿都得预备个打鸡把棍儿。”川子舅这就骂,说:“肏。这个老东西啊,撒谎都不会撒。”& M# w9 y# T) ^4 J% ]  u& G; C
  我说:“看看,心里踏实点儿。”
4 Y  x9 b. w6 @  川子舅说:“是呢。去看看,也能知道他缺啥,不缺啥。也省得光他妈挠炕席,使不上劲。”
: [5 [, Y" W) C  Q& n, {  我说:“我就是想看看他。哪怕看一眼也行。”2 w. w7 U1 @& B) N1 I0 Y- p( h; J
  川子舅说:“这我鸡把知道,谁不想?不想,那是假话。”) }) j: g+ b" S4 X9 s/ X
  川子舅说要跟我一块儿去。可那阵儿,小铁子才刚满3岁,大头从区政府调到了市里,上班远不说,他一只胳膊,也整不了小铁子;孩子上幼儿园,礼拜六下晚儿、礼拜一起早,都得川子舅接送。我就没叫川子舅去。川子舅给我打上车票,又塞给我50斤全国粮票。我不要,川子舅就哏哒我,说:“啥鸡把也不懂,拿着。我这也不是他妈的给你的。”
4 {, I2 Z" R' p$ ?  |+ l' v6 j  我低着头没了话。6 W* u+ _7 M) _" M1 a; p
  “妈了个巴子的。”川子舅就骂我,说:“你叔一个人在外头,又他妈的那样儿,容易吗?你寻思那像咱在家呢?咋鸡把都好对付。那他妈的叫‘劳改’。你个生瓜蛋子。”2 V0 [+ {% M/ W& k4 \8 Q
  听说我去看老叔,二倔子叫我拿上他穿的那件老羊袄,给老叔带上,说这玩儿比啥都抗冻。郎师傅也给老叔买了捆烟叶子,是说啥也叫我带上,我跟郎师傅说:“你看你,你花这钱干啥?”郎师傅啥也没说,他眨巴着眼睛,搁下烟叶子走了。我打了个电报给老叔,这就去了克东。6 |# r% K4 h# Z2 C  K
  我是腊月二十四给老叔打的电报,年初一大早儿,上的火车,第二天到的克东。下火车,天刚蒙蒙亮。我还没出站台,就看老叔裹着件棉大衣,戴着棉帽子,一手拎着个布口袋,在站台门口那叫我:“全子。全子。”
% x& Q: W# Y! z3 X; _  我背着个包,手里拎个大包袱,急忙往老叔那走。我看老叔真老了,脸黑瘦黑瘦的,还添了挺多皱纹,胡茬子也白了,眉毛上挂着霜。我走到老叔跟前,叫了声:“叔。”这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。
3 H- e8 u8 B6 Q! [1 Z1 l  老叔笑着伸出干瘦的手,给我擦了把眼泪说:“哭啥?看皴了脸。”这就拉着我出了车站。5 H) v( h6 Z  w+ ]) n" J' T
  克东站不大,也没几个人下车,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,还是一大早,街上根本就没几个人,几家数得过来的店铺也都没开门。在这旮瘩,就这大冷的天儿,没啥事,这功夫都在被窝里猫着呢,咋的也得等十点多钟,才有人出来走动。我问老叔:“这离农场还有多远?”
& r, f7 @0 C" n# F  老叔说:“三十里。”
' z8 ?7 Y" \5 p1 I+ |8 O8 I6 i  三十里?我说:“那你咋来的?”8 P7 d) A2 e8 j5 C& h: a
  老叔瞅瞅我,说:“走来的呗。我又没长翅膀,还能飞来啊?”
( ]) O7 Y0 M/ x0 M; }6 V* Q  我这心里就核计,三十里,还是走来的,就这没脚脖子的雪,深一脚浅一脚的,三十里还不得走三、四个钟头啊。那老叔得下半夜两、三点钟就得往这赶;下半夜两、三点钟,那可正是鬼呲牙的时候,一般人是抗不住那个冷的,难怪老叔眉毛上都是霜。我这心里头就又多了份心疼。心说:老叔啊,老叔。我又不是小孩子,又不是找不找道。你说这风天雪地的,何苦你大半夜地来接我啊。* x+ Z) ]% ~' x4 c, G
  老叔好像没在意我在核计啥,他一边往前走,一边紧着往街两边寻摸。我跟老叔说:“找辆车吧。”老叔也不理我。见路边有家挂着“跃进旅社”招牌的窗户里亮着灯,老叔拉着我去敲那家的门。
' F1 U9 H$ m: j1 ~8 R) R, C+ x 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,穿着件白工作服,手拿一大串钥匙。他瞅瞅我跟老叔,问:“住店啊?”
! h7 ?1 |# I5 {  “是啊。”老叔说:“刚下火车,想歇歇脚。”
4 O- s$ p3 L4 T" ^7 `; K1 x. D  老头儿把我跟老叔让进来,关上门,说:“介绍信。”: o$ K0 E% r8 v( G3 s8 X& o
  临从沈阳来时,还多亏川子舅提醒我,叫我在单位开了张介绍信,这还真用上了。我赶紧跟老头儿说:“有。有。”这就掏出介绍信,递给老头儿。0 L* y6 g5 C  B; c+ }- R
  老头儿带上老花镜,在登记薄子上写着什么,把介绍信还给我;这又抬头,隔着老花镜瞅老叔,问:“你的。”# {  A" Q% w( |  _8 e
  我抢着说:“他是我叔。我从沈阳来看他。”3 |2 B' C. m( }* N
  老叔赶紧掏出烟,递给老头儿说:“老师傅,你看这冷天巴地的,还有三十多里路呢,又没个车,寻思在这歇歇脚儿。”& Q/ D1 ^( J3 R& [* y+ |: T3 Z
  老头儿挡开老叔手里的烟说:“咱这是国营旅社,不兴这个。”
- v2 y$ A' B7 \3 ?9 D" Q: Q  老叔说:“老师傅,你看这孩子在车上咣当一宿了,我这也怪心疼的,就寻思叫孩子歇歇再赶路。你老就行个方便吧。”
% L8 x4 l8 y# \  老头瞅我,问:“他真是你叔?”
" ?& q+ v0 _& F5 q9 U) J" U) d  我说:“嗯。”1 u. Z0 d8 Z! y
  老头儿笑了,他跟老叔说:“叫啥名儿?哪单位的?住几天?自个儿写。”他说:“十二点之前算半天,十二点以后算一天啊。”这就把登记薄子推给了老叔。等老叔写完了,老头儿拿上那一大串钥匙,说:“来吧。”这就把我跟老叔领进一间小屋里,又说:“大过年的,都放假了,就这间还烧点火。我这就把开水送过来。”0 g! n8 q8 k9 j* T3 |& H
  老叔把手里的不袋子往地上一搁,对那老头儿说:“那谢谢你老了。”
2 b9 {% ?+ z9 f$ `$ u/ V  我也把手里的东西搁一边,瞅瞅这屋。小屋挺利索,一张桌子,两把椅子,一铺炕。炕上卷着四个行李卷。不大功夫,老头儿送来了个暖壶,还有两个杯子。老叔又给那老头递上根儿烟,说:“费心了。”这回,老头没客气,他接过烟卷,夹耳朵上,说:“街口拐弯那有个小馆,得十点来钟开门吧。这还早,先叫孩子眯一觉,待会儿我来叫你爷俩儿。”说着话,老头带上门,退了出去。
( p( W# I0 H' B) E  t% o  老头儿一走,老叔插上门,拉上门帘子。他摘掉头上的棉帽子,敞开棉大衣的衣怀,一下子就把我裹在他身上,嘴里叨叨咕咕地说:“全子。爸的好全子。我的好儿子……”
& U' g+ S$ U$ ^* n  我紧抱着老叔的身子,闻着老叔身上的热乎气儿,老叔这才走了几个月,我咋就像似十好几年没见着老叔了呢?我粘在老叔身上,啥也说不出来,嘴里就是一个劲儿地唸叨着:“爸。爸。爸。爸。爸……”! B9 ?, `  Q+ }, d9 C
  老叔抱紧棉大衣,生怕我冻着,生怕我丢了似的,严严实实地裹着我。他亲着我的头,问:“告爸。想爸没?”
% f  B1 @2 z) M6 `& Z  “想……。想……。想爸……”我抱着老叔,说话都直哆唆。1 j* u: S3 P2 Q4 V+ r& c- G
  老叔捧起我头,也不管是鼻子眼睛还是嘴,呼呲呼呲地一阵疯亲。边亲边说:“爸也想。爸也想……”
  W$ x3 C4 C7 j. Q5 J$ N5 a  我闭着眼,由着老叔亲,说:“儿想爸,才来看爸的。”6 f6 @/ l  D- h% B
  “知道。知道。爸知道,爸知道我全子想爸。”老叔亲着我说:“爸想活吃了你。我的好全子……”  _/ X9 r6 r& p) Z/ P
  “好爸。你都不知道,我这心里头……”我心里酸得不行,直想掉泪。
" {" B5 A" M2 v+ V4 {9 b% \2 r; ?  “爸知道,爸啥都知道。”老叔把我的头搂在他怀里,说:“爸的好儿子,爸知道你想爸,爸知道……”* M% s* I/ ]" z3 `
  我抬头逮着老叔的嘴,亲了上去……+ P9 e5 I) ^+ B
  老叔哼着:“嗯嗯……”  i% f; J5 w# M. N  C) F; {
  我亲着老叔的大肉嘴唇,使舌头舔老叔的胡茬子,也含住老叔的舌头,轻轻地裹……
  v; \/ {% f- a; B9 j  老叔抱紧我,下身一下一下地在往我身上顶……) Y: _0 t0 i+ x8 @. U/ L
  我知道老叔的大枪硬了,就捧着老叔的腮帮子,盯盯瞅着老叔说:“爸,儿子给你裹裹吧。”
; M) D* G5 G# U+ u0 `  “好儿子。”老叔松开了我。他仰起脸,冲我挺着下身。
8 V) h3 S. q3 I+ k5 R- c* g  我蹲下身,解开老叔的裤门儿,慢慢地掏出老叔的大枪,用手抚摸着这个我看也看不够,喜欢也喜欢不完的大肉枪。我抬头冲老叔说:“爸,看着儿子裹。”# K4 ~: y+ L4 z# Y% {1 `& F0 {
  老叔低下头,两手扶着我脸,不眨眼地紧瞅……0 ~3 j7 V* s/ H9 c4 o
  我张大嘴,慢慢地把老叔的大枪全没根儿地含进嘴里,一直叫那杆大枪杵进我嗓子眼儿……4 `+ [" ]8 l' T% c1 w
  “哦……”老叔哼了声,又仰头。
7 |' \) o, r9 U0 f  我顺老叔的大枪从头到根儿地轻轻地唆溜,再含紧了,吸奶似的紧裹……% h. `7 Q1 S2 ?& @
  老叔再低头看,看那杆大枪在我嘴里一进一出,一出一进,进进出出……
$ ]$ F! B/ W- u+ W7 T  我裹着老叔油光光水淋淋的大枪,也仰脸看老叔……, r7 S; L- J/ `" H3 K
  老叔跟我四目以对,四目以对……。, H2 s- F, |2 {1 V3 P5 T) L( H
  我瞅着老叔,盯盯地瞅;鼻子也跟着一阵阵发酸,心揪揪着……* r3 ^# N0 w5 C7 P. I3 _) w/ g% S
  老叔眼圈红了,眼泪就在眼里打转转……+ l( o) q- Y, [- F! V' f( L
  我一下一下地裹着老叔的枪,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……& g$ o) v4 ?" X) i; c4 ^  |' e
  老叔叫了声“我的好儿子啊……”,就哈腰抱起我,把我整个人抱得离了地。
; S# U* {: y$ H! Z6 N2 [  我抱着老叔的大脖子,脸紧贴着老叔的脸……" a: G7 B# w5 B: {0 O) V
  老叔把我抱在炕上,解着我的裤子说:“爸给裹。爸跪着裹。”这就抓住我鸡鸡使舌头舔……! |, ^" V1 j, `/ S2 [2 ~
  我坐炕沿那,鸡鸡叫老叔舔得当当硬,也看着老叔撰着我鸡鸡,往他嘴里紧杵……8 Y$ z8 \" G8 c. l& e* s1 M
  老叔被我的长鸡鸡杵得噎了一下。他一哕,眼泪出来了……! O+ y+ B. w% u% v! E" q
  我知道,这不是哕出来的眼泪。这是老叔心里的泪,是老叔的心在淌泪啊……。我摸着老叔的脸,说:“爸。好爸……”
$ J6 r; w! ]& h. z  老叔裹着我鸡鸡,一直盯盯瞅我脸。他喘了口气说:“儿子,爸跪着给你裹呢,看见没?你看见没啊……”
/ a) {! U" q$ W. L9 U# ^& z  我摸着老叔头上花白的头发,心里难受透了,在家那暂,老叔也就几根儿白头发,这才几个月,差不多一下子全白了。我心在哭,我替老叔抱屈,我心在说:“老叔啊,你咋那么倒霉啊?你在农场肯定遭不少罪吧?”
) X0 @, S2 u! G$ B  老叔脸上挂着泪,还说:“爸跪着呢。儿子,你瞅啊……”( U& ]" d+ d! d2 Z
  我一把抱起老叔,一仰身,把老叔拖在我身上,搂紧老叔,叫他重重地压着我,嘴里叫了声“爸”,头紧贴在老叔的脸上哭了起来。我哭着跟老叔说:“爸,儿子知道……知道你……你难受,儿子……知道你……你委……委屈。好爸,儿子……儿子这辈子……这辈子都……都……想着你……。儿子也没……没能耐,也……也……也不知道……不知道咋能救……救……你……”1 K  ?( E+ i7 h! k! x
  老叔压着我,大脸在我脸上紧蹭,也使舌头舔着我脸上的泪水,说:“不哭,好孩儿。爸的好孩儿,爸不难受,爸也不委屈。好孩儿,听爸话,咱不哭……,咱不哭……,不哭。呜呜呜……”老叔这么说这,自个儿也哭了起来,眼泪就那么劈啦啪啦地掉我脸上……
) T7 y0 x5 D; z# \' d3 t  我使劲绷着,不叫自个儿哭出声来,擎着眼泪就那么淌……
5 `- J' j& a+ e% m; ~7 Z  老叔趴我身上,搂着我,憋着声哭。他把脸紧贴我脸上来回地蹭,由着泪水淌我脸上。
# G/ `( F- f7 r5 G, L% j6 Y  我脸上,满是我跟老叔俩人的泪……8 M- o& F. Q0 ~+ g
那天,我在老叔怀里睡了一小觉儿。等我被老叔推起来,见老叔已经把吃的喝的全都摆巴好了。一大碗饺子,一碗白菜炖干豆腐,一碗酸菜炖血肠,一碟花生米,两咸鸭子儿,还有一瓶子白酒。我眯瞪地问老叔:“这咋还要喝酒啊?咱不着急走了?”3 F% n9 X, g# a. [
  老叔拉着我坐桌子跟前,说:“喝点。喝点。”
2 B+ `. m5 L* j, @- z" g  我说:“眼瞅十二点了,过十二点就收一天的钱了。”& u' G  U( u) l. D! s1 A' T
  “哎呀。”老叔说:“既来之则安之。赶趟儿啊。”这就把筷子递给我,又给我倒上酒说:“先吃口菜。”
) x. h$ C7 Q" N/ M$ ~  吃了口菜,我就瞅老叔。老叔自个儿喝了口酒,说:“瞅啥?”
9 F) p6 A8 F$ c: n+ j2 F/ z  ^  我说:“叔,你老了。”$ a4 G( M+ s; @
  “啧。”老叔给我磕开个咸鸭子儿,说:“今个儿就咱俩,咱俩这就全当是在被窝里。叫爸。”
/ j' i. j  J; q* q/ Z" `0 ^  “爸。”我叫着老叔,说:“在家,你还没这多白头发呢。”% |' P. m6 b2 @& J& E8 M
  “呵呵。眼瞅60了,再年轻,不成妖精了?”老叔摸了把脸,说:“今个儿高兴,咱不说不痛快的。”, H2 S+ p% G* Q, b  i
  我端起酒碗,说:“爸,我敬你一个。”1 a* M% C7 a; p, e
  “行。”老叔这边说着,把刚端起来的酒碗又搁下了。他拉过我说:“来,坐爸身上。”这就搂我脸冲着他,骑坐在他大腿上。
. G, d! {: L5 E/ W4 Q8 v. {; w  我端着手里的酒碗,紧着说:“整撒了。”. K0 D2 m) k$ i2 r- _+ X7 G4 n
  老叔拿过我手里的酒碗,说:“来,爸喂。”这就把酒碗凑到我嘴边说:“大点口儿,别咽。”
% d" ^/ l, V  ^: U) C  我没明白老叔是啥意思,可还是照老叔说的,喝了一大口酒,含在嘴里没咽。9 ~: S/ g* [, _4 e2 P, c2 H+ W
  老叔搁下酒碗,说:“来,喂爸。”这就张着嘴,含住我的嘴。0 F* w" I5 z% k2 `
  我心里一热,慢慢地把嘴里的酒,送进老叔嘴里。
8 O1 G1 U! E3 w8 s8 e7 n& ~  老叔含着我喂给他的酒,没急着咽;他还是亲着我的嘴,把他嘴里的酒又送我嘴里一半儿,这才咽下留在他嘴里的那一半儿酒。
  {% x  E0 F( H9 h  你说这个臭老叔啊,他还会这招儿?我心里头一阵高兴,也把老叔送我嘴里的酒咽了下去,就抱着老叔的大脖子猛亲老叔的嘴。5 n8 A! T. c: |
  老叔推开我,拿起筷子,夹了个饺子,跟我说:“张嘴。”这就把饺子喂我嘴里。5 K! R) D4 y0 A3 {( e
  我嚼着老叔喂我的饺子,又抱老叔大脖子。
  M! ]  N2 S: ^- S. I! j  老叔捧起我脸,嘴迎着我嘴,说:“好儿子,喂爸。”! W6 j" l% t( M* ]8 k
  我心一动,瞅老叔。心说:“这也喂啊?多……”
5 N  \0 v) C8 a. q5 W- O; p. [  老叔说:“快,爸的乖儿子,爸要。”这就张着大嘴,等我喂。
% ^1 [% h( E4 ^6 L0 {! S! m: @+ {0 Y  我一下子亲住老叔的嘴,把我嚼过的饺子喂给了老叔。$ d# v6 ?5 F7 T' t6 v- ^
  老叔吃着我喂的饺子,说:“香。”2 a. z" A2 z. k
  我抱着老叔的脸,亲着老叔的腮帮子,说:“爸,好爸。”* N- h* ]& x$ @: K/ L- r6 R( q" i
  “哎哎。”老叔拍着我后背,咽下饺子,说:“来,爸也喂一个。”这就端起酒碗,含了口酒送我嘴里,也是送一半儿留一半儿。咽下酒,老叔又夹个饺子给我,再夹个饺子扔自个儿嘴里。我跟老叔就这样你喂我一口酒、我喂你一口酒,你一个饺子、我一个饺子地吃,不大功夫就把那一大碗饺子全造了,酒也下去了大半碗。老叔搂着我腰,脑门儿顶着我脑门儿,紧瞅着我说:“告爸,香不?”
# C8 x8 X( s1 b: o  我摸着老叔干瘦的脸,心里不是个滋味,原先老叔脸那么大,白里透红,光溜儿的,摸着贼喧乎儿。瞅瞅这会儿,这一脸的褶子,眼袋也出来了,腮帮子那,大骨头也支楞着。再看老叔的手,原来多肉乎儿,多光溜儿,多细发儿,厚得跟熊掌似的。可你瞅瞅这会儿,这哪还是老叔的手啊,干巴巴地能拉巴死个人,还净是口子。我撰着老叔的手,亲着,说:“爸,你遭罪了。”这眼泪就又掉了下来。
; i1 [8 `. }, f: B  “看看。看看。憋回去。”老叔给我擦把眼泪说:“你来看爸,爸打心眼儿里高兴。总叫爸给你擦眼泪,那还行了。好孩子,听爸话,不哭了,啊。”
3 A% L7 R. Z; X; u- F/ ~  我抹了把眼泪,这就又去搂老叔的大脖子。* f- [- }; G$ I
  “对了。”老叔扶起我说:“你瞅爸给你带啥了。”这就推开我,从棉大衣的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木马给我看,说:“爸给你削的,好不?”$ \6 C2 c6 i; g; D+ F! P& n
  我接过小木马,点点头
1 W9 z1 Q3 P1 ?  “臭小子,这就是你啊。”老叔刮了下我鼻子说:“爸削了俩,这个给你;还一个,爸留着呢,想你了,爸就亲亲它。亲亲我的臭小马。”他指指地上的那布口袋,说:“那是秋天我捡的松籽,你带回去,给大伙尝尝。”
" K! p. w8 y& E9 A: n0 d' V  我心核计,老叔这是啥意思啊?我这还没到农场呢,还没看看老叔他吃的住的是啥样儿,干的是啥活儿呢。他咋把东西拎这来了?我就问老叔:“咱不回农场了咋的?”8 `+ ~3 n! K! y- y& z8 s5 _
  老叔岔开我话茬儿,问我:“跟爸说说,家里饿着没?年三十搁哪过的?# k3 b7 C2 v6 K1 d
  “家里没饿着。”我说:“年三十,我带小雪跟栓子上川子舅那过的。”( i  i: e5 l; i' t# r8 g8 q# N
  老叔问:“小雪还那咬尖儿不?”他把我拉桌子跟前,坐下,说:“我说你呀,赶明儿也得说说小雪那孩子,总那样哪行呢。还有小栓子,你说这俩孩子也真是邪了门儿了,小雪这闺女,就茬楞得能捅破天儿,栓子这小子呢,还就蔫儿得急死个人。你说这将来要是到了社会上,那哪行。咳,也怪我,在家那暂就惯着啊惯着。现在这又叫你管,呵呵,你看看爸爸多不讲理。”
- v: L; C# x: b  正这功夫,门儿一开,旅店的那老头儿抱着个暖壶又来了。! i% g& `. P& v9 ?5 K( T5 X/ z
  “呦。”老叔赶紧站起来迎,说:“老哥,快进来。快进来。”
% J5 ]. S! c% W# o9 L  老头儿把暖壶搁桌子上,说:“我核计你爷俩喝上点酒,呆会儿准得少不了喝水。”! S1 G! [# {& I1 y2 A- y, `
  “你看看。你看看。还叫你挂挂着。”老叔拉着老头儿说:“快坐下。老哥,一块儿喝口。”5 w7 d0 |0 m# x
  “不坐了。”老头儿说:“这店里,除了你爷俩,就我一个人了,我还得看门儿去呢。”8 O8 q3 S/ e5 B! i7 A7 D, K
  “别介呀。”老叔端起酒碗,跟老头儿说:“老哥,才刚,咱老哥俩唠得挺对撇子。别嫌乎,这我的碗。来,整一口儿,一口。”: S& Y) I% L) a' [1 ~
  “中。”老头儿接过老叔手里的酒碗,喝了一小口酒。  M. w! Y# {2 R
  老叔给老头儿夹了个饺子,说:“来一个。”  n. U; X4 \! z7 y1 c. r
  “咳,都不易啊。”老头儿含着饺子,说:“这大过年的,你爷俩也捞不着跟家里过个团圆年。下晚儿真不走了,过会儿我再给这屋烧把火。你爷俩吃饱了、喝足了,暖乎儿地睡上一大觉,也就是过年了。缺啥,言语一声。”说着话,人就走了。* t; y" s& k  b3 a
  把老头儿送出门,我问老叔:“咋还在这存呢?咱不上农场了?”3 V5 ^, ^$ r) Z5 v: a3 S
  老叔带上门,随手把门一插,一下子抱起我说:“小傻瓜,这冷天巴地的。咱在这多得儿。有热乎儿地炕,还有人给咱把门儿,就咱俩,过会儿,咱俩脱光溜的,往热被窝里一钻,爸敞开儿了叫你归拢。你得意咋整就咋整,不给爸整叫唤了,看爸咋收拾你。”
! U' n/ `7 r: s, T3 t  “又疯。”我挣开老叔,坐桌前,说:“那你道是说说,你在农场咋样儿?干啥活儿?累不累?住得暖乎不?能吃饱不?”我这就想起川子舅叫我带来的粮票,这就掏出粮票,跟老叔说:“爸,这50斤粮票是川子舅叫我捎给你的。”6 x; Y( l( k" q+ U9 S' x- v
  “咳。”老叔接过粮票,说:“这个久川啊,起全国粮票要扣油的。”知道“起全国粮票要扣油”是咋回事儿不?那阵儿,你还小,兴许也记着。那阵儿,家家都有《购粮证》。口粮,人人都有数;每个月, 半大孩子28斤,大人就30、32斤。差不多全是粗粮,星蹦儿地有点细粮;重体力的单位给几斤粮食补贴。吃的油呢,就不一同了,每个月,不管大人小孩都一样,一人2两半。你要是拿粮本起粮票,起地方粮票不扣油,要起全国粮票,那就得扣油。地方粮票在本省能花,出省不好使,全国粮票出省好使。
. |. Q; O8 x: ]' }; S- Q/ c  看老叔心疼扣油了,我就跟老叔说:“没事儿啊,川子舅跟大头一天三顿都在局里吃,他家的粮证上月月起粮票。”我说:“原本,川子舅要跟我一块儿来,可他那边还有个小铁子,大头也整不了,我就没叫他来。”我掏出100快钱给老叔,说:“这钱你揣好,得意啥就买点啥,别舍不得。没花的了,就写信跟我说。”
( l$ i- u0 ^- [+ h2 f* I1 i9 a  老叔拿着钱,说:“儿子,告爸。家里够花不?你可别硬勒啊。”! J. w# m  {# m: |( _
  “家里你就放心。”我说:“上个月我又长了半级工资,这回,我月月能拿38元6。不离儿,川子舅也总帮我。我真接不上溜了,就上川子舅那耍赖去。川子舅见面就骂我,总催我来看看你。”+ Q" i% h# m' a: y! v
  我说:“爸,你也不是不知道。川子舅就那脾气,不骂出来他也憋得慌。我都叫他骂皮实了,这耳听那耳冒,真到真格儿的,我就往死里磨他,他还真就拿我没辄;我真激眼了,吼吼他一嗓子,他眯眯地啥都听我的。”
3 y; D1 @: M0 d4 ]( z# g  我说:“爸,你这事川子舅也跟着挺上火的,又说不出,你说他不骂我就得跟大头耍拉,人家大头那大小也是个当官的了,我就跟川子舅说:‘你得多少给大头留点面子,你还寻思是你当车行掌柜的那暂呢?你是当家的,大头给你大下手。真惹急了,大头不要你了,看你咋整?’川子舅还不服儿,盯着牛眼跟我叫,说:‘他敢,真有那天,我把他那驴三件薅下来泡酒喝。’咳,他俩的事儿,咱也整不明白。川子舅骂我,就叫他骂去吧,反正也骂不掉块肉。再说了,川子舅是好话不好说,他骂我,是嫌乎我不来看你。我也是干着急啊,你说,食堂那一个箩卜一个坑儿,也拉不下来脸请假啊。对了,爸,二倔子不拉车了,当上了车管,干调度呢。”
, n0 |+ i: x9 j  我这边直劲地说,老叔瞅着我,一言不插地听。我瞅瞅老叔的手,说:“爸,看你那手,全是口子,瞅着就心疼,我给你带来了冻伤油,你赶紧抹点儿。”我这就翻我的包,说:“二倔子给你的羊皮袄,郎师傅给你买的烟叶子,我给你买个个皮裤,还有师娘给你缝的狗皮褥子,我都带来了。还有呢,小雪给你的信纸、栓子给你的钢笔,俩孩子跟我说,叫爷爷多给家写信。”6 V5 B2 G* w: P5 I( \# }7 g6 \
  我这叨叨着翻着包,老叔坐那,是一声不吭。等我找出冻伤油,回头再看老叔。见老叔满脸全是泪花子。我走到老叔跟前,说:“爸,才刚你还叫我不哭呢,你看你呀。”. w3 V& M2 s8 O: V8 t$ l
  老叔一下子抱住我,脸埋在我身上,哭着说:“全子,大伙儿越这样待我,我心里越不得劲儿,呜呜呜……”' F) C: A* t+ t% E
  我抱着老叔的头,说:“好爸,咱不哭。你说的,咱不哭,不哭……”可我这嘴说不哭,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掉。
  _' ~8 D* f6 K, E1 ?. r  “全子,我的好全子啊。”老叔紧抱着我,压住他哭声,说:“你说爸爸这是咋的了?叫这么多人挂挂着,呜呜呜……。你说啊,你告诉爸爸,啊。好全子,爸的好儿子,告爸,爸该咋办呐,呜呜呜……”* R$ }& r8 C- O, g. n8 s* `
  瞅老叔哭得这样,再想想老叔前前后后这些个事,我这心啊,真就要碎了。可光哭也不是个事啊,我是干啥来了?来跟老叔哭?来给老叔添堵?这不对呀,我来应该叫老叔乐,应该叫老叔知道我想着他、川子舅他们想和他,我来应该叫老叔觉着这日子再难,我也等着他,等着他回家跟我一起过好日子,我应该叫老叔有个盼头。你瞅刚才我说川子舅骂我的事儿,不就是想给老叔个乐呵嘛。这会儿咋又惹老叔哭上了?要说我这人啊,川子舅还真没骂错,就属顺毛驴子的,戗着茬儿就尥蹶子,刚进屋那会儿,我哭;老叔劝我,我是你越劝,我越是止不住地哭。这会儿,见老叔哭,这心里是不好受,可一下子没了刚进屋那难受劲,一下子还就有了要哏哒老叔的劲儿,这劲儿一上来,还真就板不住了,我推开老叔说:“你快拉倒吧。总这哭还有个完啊?”
; m% M2 r2 O+ H' ?" X  老叔真住声了,他抬头孩子似地瞅着我说:“爸听我全儿的话,不哭了。”3 L) Z2 T6 G1 y
  我从我包里拿出条手巾,给老叔擦擦脸,说:“要哭,三天三宿我也陪你哭。”
8 ~; w- o8 Z- b/ A$ M) d  老叔抓过我手上的手巾,起身拿暖壶,往手巾上倒点水,擦着脸。- m% h  {3 Z( N2 |& T$ r9 g
  我坐椅子那就叨叨,说:“爸啊,你说你,啥事没经过,日本班房、国民党挤兑,你都挺过来了。我就成天核计,我要真像你就好了。经得多识得广,啥事也没把你整趴下过。我抱着你那阵儿,就想,我是真有福啊,能有这么个人得意我,认我做儿子。我跟你叫爸,心里头真是美得都不知道姓啥了,你瞅瞅你给我削的这个小木马,我拿着它,心里头乐着呢。可你……。爸呀,我求求你,别不乐呵,你说这么多人挂挂着你,那还不是指望你精精神神的,乐乐呵呵的,硬硬啷啷的,指望你跟早头儿一样红光满面,气气派派的嘛。眼下咱是难,那我也难。你说我好好的,就给从科室扒拉下来了,上食堂去翻大勺。那翻大勺咱就不干啦,不干能咋的?你哭你叫你撒泼打滚儿,那有用吗?爸,不是儿子净说没出息的话,事就这个事。你难,你委屈,疼你的人都知道,那咱也得挺,你说我都铁了心说等你,你走到哪我也追着你,你稀罕我,也该明白儿子的这番心意啊。你别的不为,就为儿子这点心意还不成?就为儿子这份心,你好好活着,让儿子每回见着你,都还跟以前的那个老叔没二样,那儿子心里该有多高兴啊。爸,我也知道这事没摊在自个儿身上,话都好说,摊在谁身上呢,谁都难。那再难,咱也得挺啊。这话,我死去的爹跟我说过,死去的赵爷跟我说过,你,我的好爸爸,你也跟我说过。儿子没忘。儿子现在跟你说,我是真想你乐呵地,真想叫你好好的。咱啥没了都不怕,有人在就行呗。你别看别人难为你,说你这个那个的,可你在我的心里是最最好,最最……,最最像要我命,我都不说二话的人。儿子想着你,想抱着你,想给你,想你乐乐呵呵地跟儿子一块堆儿过日子,就是要着吃,咱能快快乐乐的就……”# t' O* l. a; k
  “好了,儿子。”老叔回身坐椅子那,说:“爸好了。”
, o" y* o" `' Z) v$ R) n/ x6 b  我端起酒碗跟老叔说:“爸,咱喝酒。”9 u# v8 I; o5 J% _$ H
  “哎。”老叔喝了口酒,说:“你这臭小子,把课堂上教育学生那套,都给爸整出来了。呵呵,给爸说得是五体投地啊。”: h/ s7 S  E% _2 f  U& Q
  “胡说。”我抢着老叔的话,说:“啥叫五体投地?啥叫五体投地?”1 I" O1 K0 V2 w' \2 X$ F) T
  老叔夹了口菜塞我嘴里说:“来,上爸这来。爸告你。”+ I8 a6 b5 |# J
  我核计老叔还想叫我喂他吃菜,就起身到老叔跟前。嘿,你说这个老叔啊,还没等我站稳当,猛地就把我拦腰横着抱起来,呼呼啦啦地在地上转了好几圈,这就把我往炕上一扔,扑我身上,啃着我说:“臭小子,再呲哒爸一个?再呲哒爸一个?”7 q  l0 n0 _- H% m% q/ K
  老叔抱着我这一转不要紧,再加上喝点酒,我这眼前就跟雾里云里似的,一点儿也找不着北了。我四下抓挠着,就够着了老叔的头。我搂过老叔的头,紧亲着老叔的嘴,叫。我说:“爸,亲爸,收拾儿子。儿子给……,儿子啥都给爸……。好爸爸。儿都想死了,想……想得……见天见……天硬,想得……总自个儿……自个儿撸……”这就急三火四地褪自个儿的裤子,也扒自个的衣裳。7 E. Q  e" _! d$ N6 _
  我脑瓜子有点迷糊,身子有点往上飘,我想说脏话。我闭着眼说:“爸……,叔……,我的好……好老叔,好爸……爸爸,亲……亲爸爸,亲老叔……叔……爸……爸。用我。亲爸,肏我……。爸啊……,好爸,儿想你……,想爸的大……大……大大的大……鸡把。叔……,好叔,好爸。拿你那么大……那么大的……大肉鸡把,那么大……那么大的大……大肉鸡把……大硬鸡把,狠狠地……肏……肏我,肏儿子的嘴,肏儿子的腚。爸……,使你的大肉鸡……鸡把……肏儿子的屁眼子。爸呀……,儿子想你……想你想得浑……浑身痒痒,浑身发贱……贱,鸡把……刺挠。屁眼子……屁眼子刺挠,嘴也刺挠……刺挠,儿子心疼,想叫爸拿大……大鸡……鸡把肏……肏儿子的……心。爸爸,捅儿子啊,使大鸡……鸡把……鸡把捅,搁哪捅……捅……捅都成,肏,肏……肏那都行。上下……捅……,上下肏……肏……,肏出水儿,肏冒烟儿,肏透气……。哦……,给儿肏老实了,儿就说啥……说啥……也忘不了……忘不了……爸了。亲爸,爹呀,你整吧,干吧。捅儿子,捅儿子心……,捅儿子乐意……捅得儿子翻……翻白……”( M/ P) ]: c" b/ i0 V
我是有点晕了,等我明白点儿了,就见脱光溜的老叔,正骑我身上一下一下慢慢地动。我身上也是一丝不挂,躺褥子上,就觉着,我鸡鸡在老叔的身子里,一下一下地滑,一出一进地动。我睁开眼瞅老叔,张着嘴,痴痴地叫:“爸。爸。爸。爸。爸。爸。爸……”3 j& O6 L9 T2 G" B) `
  “哎。哎。哎。哎……”老叔夹着我鸡鸡,哈腰亲我脸,说:“好宝子,爸慢点儿坐,叫儿子多肏爸一会儿。”
7 v9 W6 H9 z& J: G3 Q/ X9 I+ t  “爸。”我紧搂住老叔,说:“爸,你用吧。用吧。儿子不能没你。”
# p" E8 e, x% u8 s  老叔亲着我的脸,在我身上咕拥着,说:“我儿的鸡把真大,真长。都捅到底,爸得劲儿。”2 S% E4 ?, d2 Z5 n8 T* T
  我捧着老叔的头,问:“爸,儿子的太长,怕爸疼?”
5 z! Q' J# u! J. |9 s# W  “爸不疼。”老叔说:“爸好受。爸打心眼儿里好受。”这就抱着我往上拽,说:“儿子,爸也叫你好受好受,爸给来个来劲的。”
, X8 G3 s; m8 _0 B! l. O. S( H  我被老叔拽着趴在老叔的身上,鸡鸡还在老叔的身子里,老叔自个儿搬起两条大腿,叉着。
/ v" ?, M: q. m+ b  我把老叔的两条腿扛在肩膀上,跪在炕上,一下一下地杵老叔。+ T2 a/ d. K! t6 C" o) a+ V* f1 C
  老叔哼着:“赶……劲……劲儿,哦……,好儿子。再使……使劲……嗯……。哦……好,都……都进去,好……,爸好受。别……别剩。爸求你,爸跪……跪着求你,可劲搥……搥爸,爸欠……欠……欠……,肏。爸想……想你,哦……哦……,想你……大鸡把就硬,哦……嗯……,爸坦白……坦白,爸也自个儿……撸……撸……。呆会儿……呆会儿爸亲你……。爸撸……爸撸……撸……鸡把,哦……,好儿子……爸谢谢……谢你。撸……撸得大鸡把……鸡把直窜熊浆子……”# K+ Q' t8 M: n
  我使劲往老叔身子里送,也瞅老叔一咧嘴一咧嘴地哼,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疯话。我鸡鸡太长太粗,怕搥坏老叔,就一手握拳,抓住鸡鸡根儿那,往老叔身子里送……% b6 O  T1 _. X5 }4 B* y/ f
  老叔闭眼哼着,使手拨拉来我的手,说:“不怕,好……好宝,哦……。爸……爸都……都要。给爸……给爸肏……肏透,肏……透气……。哦哦……。肏……肏吧,哦……,给爸肏……肏……肏傻,哦……嗯……。天啊……我亲爷……爷……爷爷。肏……肏……,肏爸……爸翻白眼儿……。爹啊……全子……爸的活祖宗。”. {0 m+ \' R( i5 n& S
  我慢慢抬起身,双两手支在炕上,使身子推起老叔的后屁股……
1 z7 I* N8 L9 q$ ~  老叔使劲搬着自个儿的两条大腿,叉巴着,大身板子整个翘了起来,屁股冲着天棚说:“别饶了爸,好孩儿。大鸡把……大鸡把,插……插……,插死爸……”& J' I: `/ G0 @. l' s
  我撑起身子,使两脚尖顶着炕,把整根儿三拳长的大鸡鸡全插进老叔的身子里,一下又一下,再一下……* j& T) ^& s- E; E1 S/ e5 O  p
  老叔搬着腿,晃着头,紧哼:“哦……,全子,好儿子……你是我亲爹,哦……搥死爸了。嗯……,爸乐意你……搥……搥。别……别……别松……松开啊。大宝啊,小亲爹……插……插……好好插爸……深点插,哦……天啊。亲小爸……,哦,哦,哦,哦,哦,哦……”
1 K% w* \- S% k2 J8 c  我紧插着老叔,瞅老叔的大硬枪在我肚子那一动一动地跳。我鸡鸡深插一下,老叔的大枪就在我眼前冒出一股水水儿,插一下冒一股……) R$ e2 C! X% O7 E
  “嗯,嗯,嗯。嗯……”老叔喘着粗气,在找我的手,他抓住我的手,说:“撸爸……快,好宝儿,爸……爸不行了……撸撸……。”$ Z# c8 R5 i. Q# a! P; c& r% w0 U
  我身子紧动着,腾出一只手,去抓老叔的大……
" X& ?0 D( A9 U/ v# J  老叔的大枪涨得极粗,一拳真撰不过来,也热得烫手,想似似就要爆炸了一样。/ U2 K: {3 F  t- N9 b2 m# G
  我撰住老叔的大枪,紧撸,紧撸……
+ [, c& s6 Z" }+ ~# w  I  “哦…………。儿子,爸爸,天……哦……。来了。”老叔的大手紧抠住我胳膊,大枪那猛地窜出一股股粘乎乎的白浆子……
& G' d* v! l- [1 }% K6 s" u  “啊,爸爸,儿……儿子……也……”我也射了……
& v& }8 [: p8 l7 T0 Q  老叔板住我屁股说:“别动,都给爸……”( ]2 M( k( K: X: d2 r6 a
  我鸡鸡在老叔的身子里突突地颤……
* Q) P2 b- d- F( V8 w! {1 N  老叔的大枪在我眼前呼呼地跳……
; ~3 ?1 j! q3 G1 X# h. e# w1 `7 L  我一点没觉着累,躺在老叔的怀里,听老叔胳膊上的血管砰砰地跳。老叔抱着我,又给我盖严被。他使手指头抹着我脸上的汗,问我:“好不?”瞅才刚老叔那疯劲,我心里就核计,老叔保证也挺想这事,我这又不在他身边,我倒行,想这事了,就上川子舅那说说话,听川子舅拉拉大皴,在不跟郎师傅也能唠唠这事,就是不动真格的,扯扯这事,也能解一大半子,可老叔他跟谁说呀,就得干熬。叔亲了一下老叔,说:“爸,你一个人在这旮瘩怪冷清的,你要想这事了咋办啊?”
. \! {- Q( B/ ]- s: E! ?  老叔叹了口气,说:“咳,想啥想。”8 U0 Y) v. G  D4 t) x
  我说:“你别骗我了,哪能不想呢?”
8 N% _& F" Z& i7 ?. V$ G+ @. _  老叔说:“想了,我就想想你,就亲亲那个小木马,就趴被窝闻闻你那个小裤衩上的味,那就是你的味啊……”
* P1 J- i6 b8 M, e; w& Q' u" {  “裤衩?”我问老叔:“那个裤衩?”
" T3 O7 J7 c% w% {' v# p  “臭小子。你早忘了。”老叔说:“那年,埋了你赵爷,你找出几件你的衬衣叫我换上,催我去登瀛泉洗澡。你那衬衣我都穿不了,也就没换,只把那裤衩揣兜里了。这么多年了,我抱不着你时,想了,就偷偷地闻闻那裤衩。闻着,再自个儿撸撸,也就跟抱着你一样了。”
5 d9 p% g, E/ X9 O+ j  “爸。”我紧抱住老叔,心说:老叔啊,老叔。我这辈子交给你,值了。
- P" [5 c+ N2 F1 m  “哎,好儿子。”老叔说:“挨斗那暂我就跟你说,有你,再难,爸也能挺。”
3 d% Z5 B' `# P( d  “爸。”我眼里含着眼泪说:“真的爸,才刚我说你一个人冷清,我都想跟你说,叫你在这旮儿再找个这样的人……
, U7 P  M8 s0 [- |  老叔拍了我一巴掌,说:“臭小子,胡说啥呢?”) V5 l, D: N5 z" h$ j& B
  “爸,真的。”我说:“我真这么想,真是心疼你。”6 W4 X/ z9 h0 q, p1 c
  “别胡说八道的。”老叔说:“那我在这旮儿,你也在沈阳另找一个?那有你川子舅,有大头,还有个小材子,都现成的,你找去吧。”老叔生气地推我……( h8 C! l  A& r
  “爸,不是。不是。”我抱紧老叔不撒手,说:“才刚我真那想,可一听你说,你带着我的裤衩,我……我……,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多高兴啊。”我说:“爸,我真是心疼你,寻思能想个啥法儿叫你高兴就行。”我紧着跟老叔说:“好爸,你别生气,我真的是心疼你。你听我说呀。”& L) Y4 S$ `7 T/ \9 {, Z2 F" m
  “别碰我。”老叔躺平了身子,说:“我不听。”+ Y0 J+ C  `# j: b
  “你生气,我也说。”我抱着老叔不放,说:“我想跟你要样东西。”
1 L6 c6 Y" c5 X( o- g  m  老叔扭头瞅我,说:“啥?”4 I4 ~  |' m# u# y3 _
  我说:“你今天穿的裤衩。”
0 `2 `5 p4 p, e' v  “都埋汰了。”老叔说:“才刚,我拿它擦射出来的东西了。”, d7 n. M' l+ T7 [; e
  我在老叔身上紧拱,说:“我就要,就要。就要带你味儿的。”5 L/ C9 G& f0 K& L# n! h+ [1 Q
  老叔一转身抱紧我,说:“臭小子。叫爸好好稀罕稀罕。”这就捧着我脸,鸡叨米似的一顿亲。接着,又拽过我手,按他大枪上,说:“儿子,撸爸。”; a# S3 m. {( p/ C
  我使手慢慢撸着老叔硬起来的大枪,说:“爸,你都射一回了,多累啊。”3 `3 N5 C7 j1 i) @
  老叔不听我说话,他伸出一只手在被窝外头划拉着,这就抓着他那个蓝布大裤衩子塞我手里说:“垫着这个撸爸。”老叔说着,就把那个蓝布大裤衩子按在他的大枪头上,抓着我手跟我一块儿撸他的大枪……
8 B  r/ r' j, d) J! K9 k  我撰着老叔当硬的大枪,随着老叔的手一阵猛撸……( D" z* q3 Y, ?
  “哦……哦哦。”老叔扭着身子哼着,说:“好儿子,裹爸喳喳……”
3 M0 B( B# U) ]) g2 v/ a: ^  我撸着老叔的大枪,含住了老叔的喳喳,紧裹……
: `& J$ l& f% Y. D0 [6 Y  “嗯……,好儿子,哦……。爸要来了,嗯。”老叔大身板子一颤,射了,他把那蓝布大裤衩子包在大枪头上……
% T- c9 o+ c  t/ A% \  正月里,天短。我跟老叔在炕上这一折腾,天都快黑了。老叔亲着我脸,孩子似的说:“饿不?咱再吃点啥去?告爸,还想吃啥?”
9 ]* {0 v0 d) k  我说:“你真打算在这存了?”
; K& U, K0 I# E% V  “这天眼瞅就黑了,咋走?”老叔说:“好儿子,在这存一宿吧。爸还没稀罕够呢?待会儿再给爸放一炮,啊。”说着,老叔光着大身板子爬起来。他裤衩子也没穿,蹬上棉裤,穿上棉袄,趿拉个鞋下地去收拾头晌咱俩吃剩的东西。我也赶紧穿上衣裳下了炕。' i' G7 [' i# b$ Y% o/ s8 w. @
  我跟老叔都洗了洗,又吃了点饭,这就又上炕滚。老叔真是疯了,又把我整射了两回。早晨起来,我抢着先把老叔那条蓝布大裤衩抓过来,不叫老叔穿。老叔照我脑袋拍了一巴掌,没说啥。那裤衩早被我跟老叔的精水打得精湿,我拿起那裤衩,闻了闻,哦,全是老叔的味儿,也有我的味儿。我把它叠好,使手巾包上塞进我包里。都收拾好了,我背着包,拎着包袱要出门。见老叔还坐那不动,还抽上烟了。我催老叔说:“赶紧走啊。”  y% T7 }  J6 k' t0 e" Z5 ^$ O
  老叔瞅瞅我说:“儿子,爸跟你商量个事。”
; Y) O0 }0 W- r0 r  我心里直纳闷,心说,老叔这是咋的了?- s4 M+ @& ^4 i4 f) y1 e
  老叔说:“儿子。咱不去农场了行不?”
- N( P2 ^/ |+ |( s4 F% L# \  “啥?”我说:“那我干啥来了?”
  d1 m! X/ O, p/ P  “嘿嘿。”老叔说:“爸知道你是看爸来了,这不也看见了嘛。”
, W2 Y4 h( ]' |1 m- B  我真就不明白了,打昨个儿一大早下火车,老叔这就磨磨叽叽地咋的也不迈着条腿。你说我这大老远来了,就在这小店里蹲一晚上,这就叫我回去,这老叔也太气人了?哦,就寻思我是为鸡鸡那点子事来的?那我马德全也太哪个点儿了吧。我真想跟老叔发火。可再看老叔那样,还真像似挺为难。一核计,兴许老叔真有啥难处,这顶到嗓子眼儿的火,也就给压下去了。我搁下手里的东西,坐老叔身边,说:“爸,你咋的了?”
% ]8 g) P8 x2 b/ W4 k  “没事儿。”老叔笑笑,说:“好儿子,你来了,爸是真高兴。爸是想啊,农场还这老远,你就是真去了,也呆不上一天半天的,还得急着往回走……”% E" Y# u- K2 Z1 u- {
  “赶趟儿。”我说:“咱初六上班,今个儿是初三。明儿晚我往回赶,初五下晚儿,天不黑就能到家。一点儿都不耽误上班。”
" l/ U+ N$ F3 V6 R( E; i8 c  老叔抓过我手,贴他嘴巴子上,说:“好儿子,听爸话。你这也看见爸了,爸这不是好好的嘛。农场咱就不去了,去看看,也那样儿。那的条件不好,你看完,走了,到叫爸着急。”老叔抽了口烟,冲我手心儿吐出烟来,又亲我的手,说:“我全子最听爸话了。”$ p! P  |& A2 H% m0 k
  我盯盯地瞅老叔,觉乎着老叔真是为难了。这鼻子一酸,眼睛又叫眼泪蒙住了……
$ ^  ^6 Z7 ~) V" o  老叔抱过我头,把我依他身上,说:“听话,爸也明天就得去干活儿,也没法陪你……”: d: e5 m4 i& t$ }  _; M+ v5 K  V
  我抬头看着老叔的脸,说:“爸。你啥都瞒着我。你肯定吃不少苦。” & U6 O; C% I+ G/ E. M3 d6 E0 y
  “呵呵。爸没事儿。”老叔也低头看我,说:“回去跟大伙儿说,爸真的挺好的。你就说,爸还跟你打了一炮呢,嘿嘿。”老叔笑着,说:“后边这句,跟你川子舅说行,好好馋馋那老小子;跟别人可不兴说啊。你要是跟别人一说,别看这老远,那我也能听见,到那会儿,看爸咋收拾你这臭小子。”老叔说着,就抱着我晃,也亲我嘴。" X, S0 i# R% I. C/ n8 C
  我紧抱着老叔,一点都笑不出来,心里难受得不行,我把头埋在老叔胸脯子那,带着哭腔说:“爸,我听你的。”
4 V) \- I6 @5 @; j) {  从克东回来,川子舅实实惠惠骂了我大半天,这还不解气,第二天又追咱家来骂,说我任屁不懂,就不知道遭罪是啥滋味。说我啥事儿也办不成,就会磨人。他说:“都他妈的到鼻子底下了,去瞅瞅,能鸡把累死你?”川子舅骂我也就那老一套,鸡把老屌的,再加上个他妈的,我也听惯了。可要说川子舅骂的也不是不在理,从克东往回来的道上,我就埋怨我自个儿。说这算咋回事呢,来了一趟克东,应名是来看老叔,可……。咳,再埋怨能咋的,我那不也是怕老叔着急上火嘛。我说:“那我叔说啥也不叫人家去,你赖我呀。”
% b+ R+ z) i  e" F; o" I3 j  “赖我赖我,都来我,我他妈的还敢赖你?你瞅你他妈多鸡把光溜儿啊,除了屁眼儿没疤拉。”川子舅说:“妈了巴子的,叫你鸡把逛风景去了?”. L9 t  f6 z6 v# i: e3 Q5 A
  得,川子舅乐意骂就叫他可劲骂吧,我也知道川子舅是好心,他也是跟着上火。我就跟川子舅说:“那……那赶明儿再去,我跟着你去。我看老叔那犟劲,你咋整。”6 z5 Q# r0 B$ Z" Z1 n1 I
  “得得,要去,我鸡把自个儿去。”川子舅说:“有你鸡把跟着,我他妈得就得活活叫你气死。”你说这个川子舅啊,就这么骂人跟吃蹦豆似的。
4 K* k4 T5 @* V& a  说也怪,听川子舅这么骂着,冷不丁的,我也不动了哪根儿筋了,就核计,总这样糗着不行,说老叔是大资本家,那老叔还没等国家号召公私合营之前,就把财产都交公了。说老叔是大军阀,那根本就没那回事。说老叔是大右派,老叔压根儿也没反党、反社会主义啊。我就不信,这天下还真就没有讲理地儿了?我打定注意,找!我也看了不少报纸,咱单位开会,我也注意听领导说的那些个条条框框。这事,我谁也没跟谁说,也没跟川子舅说。我一休班就去找,我找老叔他们单位领导,单位领导叫我去找他们上级主管部门。我找他们单位的局领导,局领导说,这事儿早就经过了市委组织部。我又上市委组织部去找,组织部告诉我回原定性单位,叫定性单位拿出意见,再逐级上报。就这样车钴辘似的转了好几个来回,一晃转了有一年多,也没整出个明堂来。等我再找回老叔的单位,老叔的领导跟我说:“你说关凤翔不是军阀,证据呢?”
1 X4 \( S, {1 C# s+ ^( J$ d; l  我说:“他档案上都有。”
. `( R: F* W: h3 J) n6 ~  [* j! c  领导问我:“你看见关凤翔的档案了?”
2 R& [* `; b( }# G  我傻了。  E1 c5 S  y: Q, }# p/ g. G
  领导又问我:“你是哪一级组织的人?你是党员吗?”& a, ]. O, [: S. r; i2 S) d
  我又傻了。
  p* C# d# @, c5 V" T  领导说:“就这一条你就没整明白,你还找什么找。我们领导都是吃干饭的?”
! D0 G+ X0 [- m* e2 ]+ B  我更傻了。, [* D( i7 R2 a$ ~4 n
  这还不说,那阵儿,我哪次上访回来,咱单位领导准保就找我谈话。开始领导还挺客气,跟我说,要好好工作,不要做妨碍组织工作的事,到后来口气就变了,告诉我要分清敌、我、友,即使是家人、是亲属也要站稳阶级立场,要和阶级敌人划清界限。这话太叫我不服气了,我就跟咱领导说:“啥是阶级敌人?那是我叔,我叔咋能是阶级敌人呢?”
7 z+ j3 B  }; a+ v4 P  “你不要胡绞瞒缠。”领导一看我这口气,也来气了,冲我叫这说:“你叔咋的?你叔也不能生活在真空里。凡是在阶级社会生活的人,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。你也不例外。”
5 h3 N+ \; \4 S8 C/ h6 J  “我咋的?”我说:“我叔的问题,他们定的不对。我找组织,找领导,不应该啊?这是合乎宪法条文的。你扯我身上干啥?”
3 I; C+ e) @  ^/ m: |, y9 y  咱领导气得一拍桌子说:“马德全,你不要太狂妄了。”他说:“现在,虽说对运动的规模有了规定。但你别忘了,你在伪满是做过的事,说大了那就是汉奸,说小了,你也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对象。”; f  T5 A/ ?2 B0 }; t
  我说:“这我也查了,科长以上的才是汉奸。你是领导,比我清楚。”( G5 X6 {/ w; m. G
  “小马同志。”领导缓和了一下口气,他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你是个有文化的人,组织上也不是抓住谁的错误就不撒手。你就说,那年你往单位带老鼠的事吧,那老鼠是啥?那是害虫,那是要传播病毒的。这事,咱往小里说,你那是妨碍了‘除四害’的爱国卫生运动,往大嘞说,咱就不说了。从小事看大事,那到底还是个思想改造问题嘛。这事,组织上一直尊重你,没有给你张扬过。所以,你要珍惜组织给你自新自己的机会,叫你去食堂,多和劳动群众接触。在劳动中好好改造自己思想,这就组织对你的关心和爱护;可千万不要站在党和群众的对立面哦。”7 Y' w6 l, G# q; I. ]$ W
  这话说得我浑身冷嗖嗖的。那年,我给玉良单位写信,以后,我就给打发去了食堂。我还一直核计,是我给玉良单位写信的事儿惹着领导了呢。眼下我才明白,赶情是我在伪满的事,这还出来个往单位带老鼠的事,我的天啊,那是我带的吗?那是小材子这臭小子调理我,吓唬我,偷着塞我包里的,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包里有老鼠啊。我可是真就有点找不着北了,心里是实在憋不住了,就上赶着去找川子舅跟大头。这回川子舅没骂我,他一声不吭得坐那抽烟。大头摇摇头说:“这事啊……”
. C, d* `" k8 u5 g  闷了半天,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凤翔他们领导说,要证明。你说这凤翔在讲武堂那暂的老人儿,也都找不着了。”3 ?' |, s( K. a$ m) o
  “咳。”大头说:“我那傻哥哥,现在这事你比我都清楚,还用我说嘛。那根本就不是证明不证明的事。全子找哪,也是白找,纯属瞎耽误功夫。整不好,还得把自己交代进去。”% O6 S( c: v9 \2 l- ^
  我问大头:“那是啥呀?”: b: C8 h$ Q8 S
  川子舅在一边点着头说:“凤翔啊,是得罪人了。这人,还不是他妈一般的人。”9 D1 U# S2 y) E# l$ e1 r6 o0 h
  “这话是你说的。全子,你听见了吧。我可没说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得了,全子,你呀屁股也没揩净,听师傅的话,你就老实地在食堂迷着,挺好。你这别出啥事儿,你爹呀,也省份心。我呢,也就多沾点便宜,我还指望你爹给我带孩子呢。嘿嘿嘿。”
+ k' `5 s; U! l2 H  “你这老忘八蛋。”川子舅就骂大头,说:“我他妈的是你老婆啊?”' m8 I/ ]* \& k- V7 `- ?; h
  “嘿嘿。嘿嘿。”大头就笑,说:“这又是你说的。全子,听见没?到时候,你爹要不认帐。我就冲你要人,不行,我就拉你,顶你爹。”* e5 C  w0 T9 d6 @3 P6 c
  “你个老忘八。”川子舅就踹大头,说:“一天不收拾你,你就鸡把跟我发洋贱。”+ u7 @+ p; [8 v8 l* U" g" k
  我说:“人家这都急死了,你俩还闹。”
' y% H7 Z& i: v  “说正经的。”大头说:“全子,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。这的,你叔的事呢,抽空儿,我想法打听打听。”
. K2 C3 ]3 I8 Y# t% J3 C, x你瞅我呀,颠三倒四的。这说李家纯送萝卜缨子的事儿呢,咋扯老叔这旮儿来了?5 S7 ~5 U3 W8 N5 h8 H$ ]9 l
  李家纯这不是问起了老叔嘛,我就核计,人家李家纯大老远来了,老叔的事也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完的。再说,老叔的事咋说也是个遭罪的事,说啥呀?说了也是跟人家添烦。我这就跟李家纯说:“老叔没断了来信,他那也就那样儿了。”1 k4 @, u2 x; B
  “你叔这一去,有三四年了吧?有空你还得看看。”李家纯这就站起来,说:“得,不唠了。得赶紧回走。”
" i6 @$ M+ ?) `( i& g2 ~  “急啥呀?”我说:“咋的也得吃了饭再走啊。。”
& F- Q) C  e  C( T; d2 n  师娘也紧着拦,说:“我这正张罗做饭呢。”/ o' i; X2 B7 L7 W
  “才撩饭碗儿。”李家纯说:“这还有三、四十里路呢,得趁天亮到家。赶明儿有空,我坐车来。”这就回头瞅躺炕上那女的,说:“还有这个,这咋整?”5 G% ~2 g4 P9 b# N
  我这也核计,心说,这个李家纯啊,你给我送萝卜缨子,这大老远的,我到是打心眼儿里感激你。可你给我扔这个娘们儿,算咋回事儿呢?师娘也紧跟我使眼神,我这还磨不开说。你说叫李家纯把这女的带走,也不是那回事。得,还是我擎着吧。瞅这女的不像个乡下人,估计家就在沈阳。我就跟李家纯:“你真要急着赶回去,我也不硬留你了,就走你的。等这人醒了,我把她送回家就是了。这萝卜缨子,我还得真谢谢你。”( T! c$ k( o' f
  “咳。说哪去了。那你跟你叔拉巴小材子这么多年,你叫我谢谁去?”李家纯说着,赶上车就走了。0 [/ x0 e  \3 r1 z
  送走了李家纯,师娘也把粥熬好了,就喂那女的吃。那女的吃了有半小碗吧,出了点汗。她睁眼瞅瞅师娘,又瞅瞅我,也不说话,这就眯瞪地又睡。
* u/ S. D+ q' ~0 Z' O: ~  我就跟师娘说:“师娘。总这么睡,也不说个话,这咋整啊?”
* `; O4 F4 z5 c: k$ ^' E; \  “你这会儿问我了?”师娘说:“人都留下了,你还能给她再扔大街上去?摊谁也不能干瞅着啊?没别的法儿,等醒了再说吧。”师娘说着就要走。6 h$ n4 f% h- h  Q- p
  我拽着师娘说:“你看你咋走啊?”- P" R# U2 d* w' s
  师娘说:“那我不得回去做饭去啊?”
4 E/ }$ V& R$ I3 Z) A$ B  h  我说:“你走了,剩个女的躺那……”& M+ v2 s* L0 H+ t7 D  Q; o
  师娘说:“你瞅瞅你,一个老娘们儿就把你吓那样儿。她还能吃了你咋的?”
$ B" y: c0 y9 B5 L  师娘一走,我给郎师傅家送过去一麻袋萝卜缨子。郎师傅的三闺女三丫儿在家,三丫儿没郎师傅的四闺女四丫儿学习好,初中没念完,就回家给她爹、给她妹子做饭了。, }7 _& K0 ]) ~
  等我这边做好了饭,俩孩子还没进家。瞅瞅外头,天都快黑了,我更是不放心。你说那女的也不醒,还那么死睡,可别睡过去?就打是她醒了,要早醒还好,我还能趁早送她走。你说这要是深更半夜地醒了,叫我咋送?再说了,下晚儿黑她不醒,往哪搁她?叫她跟小雪睡?那小雪特儿的要命,她睡觉的地儿,咱谁也不敢碰。我坐一下,她都直吵吵。上回,栓子也不找啥,翻了她的被。你瞅瞅这小雪,是破马张飞地是说啥也不干了,就说栓子把她被整埋汰了,这把栓子给数搭得。整得栓子大气都不敢喘,躲一边偷偷抹眼泪儿。我紧着打圆场,跟小雪说:“你哥也没咋翻啊。你瞅瞅你这不让份儿的劲儿。”小雪这就冲我来了,又说我护着她哥了,又说我偏向她哥了,还说我把一碗水给端歪歪了,这就扯下褥单子、被单子吭呲吭呲蹲那旮儿洗。你说就小雪这个样儿的,叫那女的跟小雪睡,那小雪还不得翻天啊。我这就又去找师娘。9 R( a8 D( g: E
  师娘正蹲那旮儿教三丫儿,咋收拾那些萝卜缨子呢。见我进来,师娘说:“饭好了?”3 h& P' K4 \* h) I
  我说:“好了。就等他们回来吃呢。”3 S& O! ^8 d, Q  Z) I4 p' U- u
  三丫儿跟我说:“叔,我刚跟师奶学会了咋拿这玩意儿包菜团子。我都蒸上了,一会儿你尝尝。”她跟师娘说:“师奶,一会儿你也尝尝我包的菜团子。”三丫跟师娘叫“师奶”,那是打我这论的。我跟郎师傅拜了把子,算是兄弟了。郎师傅一搬这来住,就跟师娘也叫师娘,跟二倔子叫师傅。那三丫儿也就跟我栓子、小雪一样,跟师娘叫师奶。( p1 y4 b& c- _' J
  师娘跟三丫儿说:“这不也有嘛。你家留着自个儿吃呗。”, S( S/ y' T( x( H6 B
  我没跟师娘直巴愣地就说那女的。一瞅她俩在收拾萝卜缨子,我说:“我还正犯愁呢。整这多萝卜缨子,吃不了,烂了白瞎了。”
. G6 {! U4 N* v- l, @$ A1 H  “白瞎啥?这可是好玩意儿。”师娘说:“吃不了,就淹咸菜。晒干儿也行,等三九天,拿水泡开,一炖,老劲道儿了。”她说:“你不会整,我给你整。你瞅我的,一点儿不带糟践的。”
9 Q3 P9 o, M! d" Q# {  三丫儿也跟我说:“叔,你没功夫,我帮你整。”
3 ?, Y# Z6 H7 P, a0 ?- C  师娘问我,说:“那女的还没醒?”
9 e3 \8 }6 `3 B  我说:“嗯。”
" W) V% R* H  e* m/ V/ H+ U  师娘说:“我呆会儿就过去。”
7 b8 p7 W$ F- K  这正说着话,小虎子跟秀珍进屋了。我一看,孩子到家了,就说:“呦,都放学了。我得赶紧回去了。”
7 K: n$ H3 d6 n" S8 a  我这刚要起身回家,就听外头,我那小雪呜啦嚎疯地叫:“爸——,爸——。”
, l/ t0 U# ^- W4 f/ p1 S  “哎。哎。”我核计,这又出啥事儿了?就赶紧答应着往外跑。师娘也说:“妈呀,这这小姑奶奶又叫啥呢?”这就也跟着出来了。0 Z# {2 \: ~& i/ e
  小雪背着书包,站家门口那,跳着脚冲我叫,说:“爸,你猫哪去了?你也不看看,咱家炕上咋躺个人呢?”; H. _1 X. O4 W" M
  “哎呦呦,我还当是天塌了呢。”师娘冲小雪拍着巴掌,说:“我那小姑奶奶哎,叫魂儿呢?哪有这叫你爸的,啊?”
8 c& Q8 X7 K1 c2 y  小雪还冲我叫,说:“爸,你到是快看看去呀。那是谁呀?”
; r+ D( w& M2 H  “你看看你这孩子。”我跟小雪说:“走,咱进屋说去。”这就往咱家屋里走,也叫小雪进屋。" g3 j- e( J  k, X8 z7 O2 Y
  “我不。”小雪一拧哒,挡着我,说:“我就叫你在这说。”2 i( h$ q- L/ f* X  F
  我心说,我要知道那女的是谁,还能不痛快跟你说?我这就问小雪,说:“你哥回来没?”我那小雪上初中时跳了一级,这就跟他哥一样,都上初二,还是一个班。就小雪那厉害劲,班上的同学还都寻思栓子是弟弟,小雪是姐姐呢。再加上小雪长个的大个子,开始连老师都差点儿整错。
& C& W) _$ i6 n4 M" \% T  小雪一听我问她哥,就跟我叫,说:“我哥。我哥。你就知道我哥。”她说:“我问你话,你咋不说呢?”
2 K3 x- D) S  H/ `, y  “小姑奶奶哎。”师娘这就过来哄小雪,说:“搁大街上就扯脖子跟你爸喊,叫人家笑话不?”4 s* X+ W& g0 P6 a
  “我不管。”小雪拧哒着身子还叫,说:“家里进来人了都不知道,我就喊。”
3 T! k9 P  u1 A( n4 n& o  “死丫头。”师娘也跟小学叫,说:“有你这跟你爸说话的吗?”
  s3 R* _3 ]/ x6 d' z! k; ?  这正吵吵着,二倔子回来了。离老远,二倔子就冲师娘叫,说:“你个死老婆子,站大街上就骂孩子,有话不会回家说?”0 A" G; X# b+ D% I
  “你知道个屁。”师娘冲二倔子叫,说:“你没看这丫头哏哒他爸啊?不管还不上天了。”
( ]: L' g; Q3 R! \  _' F: D: s* c+ n  小雪一转身,倔哒倔哒进屋了。
7 M. S3 E/ N6 U$ Y9 d: s& ?  我跟师娘也赶紧进了屋,师娘回身叫二倔子,说:“你也赶紧来。”
0 r; ]( Q% \6 D1 ^+ m/ w- c/ G  我一进屋,小栓子在那洗着手,也问我,说:“爸,那是谁呀?”, N* H9 K$ m0 D$ ~( G3 Z
  “都问是谁。”师娘抢着说:“那你爸爸他要是知道,你就用不着这么废话了?”
: q4 s. m1 O) L5 _  小雪在一边还冲我喊,说:“不知道是谁,咱家炕上干啥?”" P! W! _9 x) w% `- L. M
  “我那好闺女哎。”我跟小雪说:“爸求求你了。咱不吵吵行不?”) S# }; @9 p! U1 Q6 i" Y+ [
  师娘这就把李家纯送箩卜缨子的事儿,一五一十地都说了。
4 K2 F. q1 t6 v) e5 }6 s& Q  二倔子一听,说:“这个李家纯还真行,不他儿子强。”他看看躺在炕上那女的,说:“没事儿。咱这还是行善积德呢。”5 C# m8 ?; J& r
  师娘说:“那你就敢打那保票?”
8 _1 K7 Q4 B8 |, d4 h  二倔子冲师娘一立眼,说:“那还咋的?”
  ^5 p+ d0 i# \  “我说老头子。”师娘跟二倔子说:“她这都睡足足一下晌儿了,那她要老这睡下去,可咋整哎。”/ ~2 j* v1 w" X. D( w$ O  \% T) `0 V
  “胡说八道,我就不信她就老这睡。”二倔子跟我说:“全子,别怕,带会儿,醒了,我跟你一块儿送她回家。多大点事啊,真是的。”这就拽师娘回家,张罗吃饭,说一会儿他再过来。
( A$ p' r1 w" g) M  师娘跟二倔子一走,我也摆巴上饭、菜,招呼小雪跟小栓子吃饭。你说那女的这觉也是够大的,我跟小雪和栓子这边都吃饭了,也都收拾利索了,她这还没醒。我寻思再给她喂点粥吧,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的,还真不好整。叫小雪喂吧,你瞅瞅小雪那样儿,够十个人瞅两年的。得,还得去找师娘吧。
4 a! ]6 P+ f8 `- @  我这边刚要出门家,小栓子叫我,说:“爸,你还走啊?”
6 X; ^( p) l1 q% p% Y. x8 \  我回头问小栓子,说:“有事儿啊?”. w3 S+ y0 u# E* O
  小栓子低头坐那不吭声。
" u: D- K3 x2 X; |' r  “你看这孩子。”我跟小栓子说:“有事儿就说呗。”+ I0 D6 \, z2 c1 i
  小雪吭呲给我一句,说:“你紧着要走,叫我哥咋说。”( l+ z% }  |& h. h) r1 \; a5 m
  你说这俩死孩子,一个是一声不吱地辖着我,一个大喊大叫地管着我。我都快叫他俩给我整傻了,得,回来吧,我这就乖乖地回屋,老老实实坐小栓子跟前,听他说啥事儿。
1 A7 \0 N: Q7 u- J3 N3 {5 Q& m  你说这个小栓子,就这么肉。有话你就痛快地说呗,他就这么给你闷着,都急死你了的。你还不能跟他急,一急,就更不说了。
7 t7 ~" f2 R& {! [- |) w  我坐在那对面和风细雨地问小栓子,说:“啥事?说吧。爸听着呢。”- f5 y$ K% T3 C0 X( C& L) s# H6 m
  小栓子还是低头坐那不吭声。
  H' a1 y; ~* `# o$ e' k/ A% }  “你愁你这孩子。”我跟小栓子说:“爸不走,这不是坐你跟前了嘛。啥事,你就说呗。”  X( ~3 e' {& `& B6 T& B/ A5 L, \1 B
  这小栓子坐在那,吧哒吧哒地掉开了泪。7 J- O0 ~: O) K8 H  I) m8 v1 y3 _$ v' o* A
  你说这给我吓得,心砰砰的。你要说小雪哭啊叫啊的,我没咋往心里去,那丫头就跟川子舅一个体性,高兴了叫,是难受了也叫,她要一叫,就差挑房盖儿了,是叫得你心里毛楞的。末了,别人还这没缓过来神儿来呢,她那边没事儿了。我栓子就不行了,他就跟老叔似的,啥事不说,就那么憋心里,别人咋熊他,他能躲就躲,躲远远儿的。心里再憋屈也不说不叫,大不了是自个儿偷着抹点泪儿。你说他越这的,我是越瞅着心疼。说句良心话,平日里,我是没少护着我栓子,也难怪小雪说我。) D" M  d, a, B! n. t$ ~
  看我栓子这一掉泪,那我哪受得了啊。我赶紧蹲他脸前,仰脸瞅着我栓子,说:“栓儿啊,告爸,咋得了?”
4 E% u/ M- u9 \! N  小栓子抹把泪瞅我……
4 |5 j' h1 k& R2 a$ n- T  我这个心疼啊。这就撰着我栓子的手,说:“哭啥。好儿子,谁欺负你了咋的?”
( X% n% @& d) {" A7 C1 m. B9 P  小栓子摇摇头……
1 j' d9 ]; f4 J  我看着我栓子的脸说:“栓儿啊,你是爸的好孩子,爸疼你。有啥委屈跟爸说说,爸给你……”
: O' J  h3 Y9 i+ m  小栓子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去,说:“爸,老师找我谈话了……”
; I; P" _7 `" \1 M7 ]  }& l, e  小雪在那边炒蹦豆儿似的跟我叫,说:“那么多游击队你咋不当呢?那么多GCD员、八路军,你咋不当呢?”
' z+ T% b% x& }+ n' z  a  我叫小雪说蒙了,我问小雪,说:“雪儿呀,你说的这是啥呀?你叫爸爸当啥呀?”
1 k/ g3 l( i5 A2 [  小栓子说:“爸,老师审查我入团。学校去你单位外调了,他们说你是,你是……。呜呜呜……”
% m5 l9 E( L& X- o  我蒙了,我真蒙了。我有点儿听出来,我小雪的话是啥意思了,也知道,我栓子说的他们说我是啥,那是啥话了。准保又是伪满那暂,我在抚顺公署的那点事儿。他们准保说我是汉奸,我听出来了,“汉奸”那两字,我栓子没说出口,可咱单位领导可说出口了,还就当我面说的。你说,他们咋那样啊?他们也不该跟我栓子这么说,也不该跟我雪儿这么说啊。我的小栓子、小雪都还是个孩子,他们还不懂伪满时的事儿,他们还不懂历史是咋回事儿啊。我瞅瞅我栓子,我栓子瞪着泪眼看我,可怜巴巴地看我;我再瞅瞅我小雪,我小雪眼圈那也含着眼泪,她紧抿着嘴,使劲不叫眼泪掉下来,就那么盯盯瞅着我。我瞅我栓子,是可怜,是心疼,可我瞅我小雪,是害怕,是没脸,就像似被人很啐了一口,我说啥?我该跟我这俩好孩子说啥?我就跟我栓子说:栓子,爸的好儿子,别难受,爸不是汉奸,爸是个普通老百姓,爸是个没做过对不起人事的老百姓,你也不是汉奸的儿子,你是个安守本份的老百姓的儿子,可这话,还用得着说吗?我就跟我雪儿说,雪儿啊,爸的好闺女,别恨爸爸,伪满那暂,爸爸比现在的你跟你哥,也大不了几岁,那暂爸爸也不懂啥是游击队、啥是八路军啊,爸爸在伪满公署做事儿,那是为了养活家,是为了等你爷爷……,咳,我真说这些,我那雪儿,她能听明白吗?,我这满脑瓜子里乱糟糟的,房顶屋地在眼前直晃……* t) l& @3 x$ I3 p! E
  我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,就听见我栓子拉着我,叫我,说:“爸。爸。爸。”就听见我小雪扑过来拽我,也叫,说:“瞅你呀,还坐地上了。”我再听不见我栓子、我雪儿跟我说啥了,就看见他俩都在拽我,也看见小雪跑了。我脑瓜子嗡嗡的,觉着眼前全是人,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笑的骂的叽哩咕噜地在我眼巴前儿转悠……; T2 Z# Z& {) A, d* E
  ——老叔走过来了,穿着长衫,戴着礼帽。他提起长衫,哈着腰,笑着拉我手,说:“看你,都多大了还坐地上,叫孩子多笑话。来,爸拉一把……”0 |  Z0 C" b# D$ }& m1 c8 H
  ——还有他,抚顺区公署的那个姜股长,戴着个眼睛,冲我恶啦巴心地笑,说:“真头一回见你这么大的鸡把,瞅着,心直抓挠。面子事,面子事,就摸一下,要不你肏我也行。”张保生站一边笑,他对那个姜股长说:“你呀,难受了,找娘们儿整去呗。咋的?你也得意这口儿?”% j9 A& M& T2 ~, R. H( n
  ——川子舅给了我一巴掌。他穿着背带裤子,露着毛乎乎的大肩膀头子,虎着毛扎扎的大脸,冲我瞪着眼叫,说:“瞅你鸡把这点出息,你寻思坐炕头上呢?赶紧他妈的给我站起来。冰凉的地,坐那好看啊?”
' ^9 \4 b( }$ o  ——大头咣当着一只空袖子跟我说:“全子,赶紧起来吧。快,跟我找找你爹去啊,他妈的,都要恨死我了。你说你爹这老小子,昨晚一宿楞一下没叫我碰他,早起一睁眼,人没影儿了。赶紧吧,全子,师傅知道,你爹最哆唆你……”  T2 a6 f8 Y+ n9 h. ]: z
  ——又好象是在单位,书记跟玉良单位的那两个领导坐我眼前,那高个儿的说:“我们这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,你要端正态度……”* T5 [: g" u* T- d& f
  ——是秃子妈,她站花池子边那,指着带着高帽的老叔叫,说:“大资本家大军阀大右派关凤翔,我问你。解放前,咱家男人给你当奴隶,天天受你的剥削,受你压迫。脚差点没压折,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,你敢说没这事?你个臭不要脸的关凤翔,我那么求你,上赶着给你,你还拿一把……”小疙子在人群里指着秃子妈鼻子骂,说:“你个臊屄娘们儿,你还知道你姓啥不?还勾引我关大爷,你还寻思自个儿是个宝儿呢?我关大爷再憋得慌,他硬可自个儿整出来,甩墙上,也不屌你这个臊屄娘们儿。你就自个儿挠炕席痒痒去吧,馋死你个挨肏没够的臊货。你个叫野鸡把肏掉底儿的烂货,也就张保生那没屄脸的愿意捅你吧,正经爷们儿,鸡把搭拉你屄帮子上都不带硬的,嫌乎你恶心……”) |4 @5 @% D9 ]$ t! o7 o' H
  ——还是老叔,他把我裹在棉大衣怀里,晃着我说:“全子,爸的好儿子,有你,爸不难受……”李家纯坐大马车上,甩着大鞭子回头冲老叔叫,说:“关校长,那就打全子是你儿子,也用不着搂那么紧啊。呵呵。没吃的了,言语一声,我还给你整箩卜缨子。”老叔还是抱着我不撒手,还当着李家纯的面就亲我嘴。他跟李家纯说:“你瞅你,送箩卜缨子你就送呗,还整来个女人,你再把我全子吓着,哈哈哈……”, Z2 {- G; ]' b4 D
  ——是师娘,她好象在哏哒小雪,说:“把你爸气死了,我看你咋整……”) d, s. a! S7 }# A( B
  我看清了,是二倔子在叫栓子,说:“这孩子,端碗水端半年。你到是快点呀。”二倔子接过栓子递给他的碗,小雪赶紧给了二倔子一个羹匙。二倔子使羹匙擓着碗里的水,喂我。- h$ }* p3 x5 w( U! y' |
  羹匙到我嘴边了……
* y0 s+ I! O0 x' v# r: A+ N$ r  羹匙在二倔子手里直哆唆……
, J& S# {. j* f$ R  i  羹匙里的水都洒我脖领子里……7 X" u+ @( x4 F2 M/ d9 c7 a
  师娘搥了二倔子一下,说:“你瞅瞅你,笨出个灵巧。”她拿过二倔子手里的碗和羹匙,擓了匙水,喂我嘴里。6 Q# p+ [% \- j
  我左右瞅瞅,瞅见我栓子、我小雪都在我跟前。再瞅瞅,我是趟在老叔的炕上。师娘又喂我水喝,我摇摇头,坐起身来,说:“师娘,我没事儿。”
( \) s/ |) J% P4 B/ ?  “哎呀妈呀。”师娘说:“小雪去叫我,没把我魂儿吓出来。你这是咋的了?”
) H! z0 ]; O( |- ]% S  二倔子说:“这一进屋,就看你在地上打挺儿。哪不舒服了?用上医院不?”
6 j0 r8 d) c+ N/ V3 @  “没事儿。”我站起来要上外屋去,寻思看看那女的醒没醒。师娘拽住我说:“你要干啥去?”" H9 D) N. M: ?. A, W6 Z
  二倔子也拽我,说:“撒尿啊?”
7 e) l) l- g$ E" x- f  我说:“我瞅瞅那人。”. w* V8 _: t( `3 P3 t! f
  师娘按我坐下说:“妈呀,你说这人她咋这能睡呢?咱这吵吵巴火地,她楞没醒。可别……”
, @7 m  G- Z8 H4 B# o) G5 k  w  “瞎说啥呢?”二倔子说:“不就是饿的嘛。呆会儿再给他吃点啥。我瞅着没啥大事。”
* p9 O2 L: x% ?  “师娘。”我跟师娘说:“呆会儿你整整她吧,你说我一个男的……”' B$ d& [4 E, X" _
  “知道啊。我也不糊涂,啥不知道?我都跟虎子他爹打好谱儿了。呆会儿她要是醒了呢,看她能走动不。真能走,你就跟虎子爹送她回家;她要是还动弹不了,我就过来陪她在这旮存一宿,等明个儿天亮再说。”师娘说:“你说我这刚要过来,这小雪就呜啦嚎疯地叫我,我还当是那人咋的了呢。”这就问我:“那你是真没事了?你可别硬撑着,全子,俩孩子还指望这你呢。你叔不在家,你说你真要有个好歹,叫你叔还活不活了?”
3 Y  ]# Q/ L& ?# U  “师娘,我知道。我真没事了。”我瞅瞅窗户外头,天全黑了,再瞅瞅墙上的钟,都八点多了。我拉过小栓子,说:“栓儿,爸没事。洗洗,先在你爷这屋睡吧。”也叫小雪,说:“雪啊,爸好了。你也洗洗睡吧,明天还早起呢。”
7 Q& I+ f* G) g/ G& O8 c  栓子跟小雪就都去整水洗脸、洗脚了。5 e# ?5 O8 Y1 q( x& ?6 Y4 l$ \
  师娘问我:“晌午熬的粥还有没?”3 {0 @6 a; ]- A2 t9 z4 V; _9 p
  “有。”我说:“寻思她起来还得吃,就没敢动,在锅里焐着呢。”8 W! ]( S; q+ Y% ~
  “那我去盛点,再喂她一口。”师娘这就去盛粥。我和二倔子也跟了出去。
/ X% w3 k" }  U6 D" `( }. e师娘端着碗,喂那女的吃粥。好家伙,这回,那女的造了满满一小碗,瞅那样还没吃够。师娘瞅瞅二倔子,又瞅瞅我。二倔子说:“能吃,就再给她盛点儿。”师娘就又去盛了小半碗儿。3 m/ t$ D( L. J1 n- ?! a9 X- S
  俩孩子都洗巴完了,栓子闷闷地去了老叔那屋,小雪钻炕琴那边趟下了,要说小雪这闺女跟川子舅是一个体性,那一点都不假,这刚一钻被窝,眨眼儿的功夫,就打起了小呼噜。你说这死丫头她长没长心?真活气死你了的。
0 C8 K1 N* y8 }0 t: `) O' x& C  见俩孩子都睡了,我就问二倔子说:“虎子跟小珍子睡没?”
  T, L! C; P2 [: C! Z  o  “那俩玩意儿,不用管他,越有人越疯。”二倔子说:“他俩打成团儿,我都装没看见。哪天他们都是自个儿睡。”
* z8 Q) T" B& L& C/ Z# g# j  师娘喂那女的吃着粥,撇了一眼二倔子,说:“你?还有你这当爹的?进家啥也不干,孩子,孩子不管;水,水不挑。哪回都得全子给我挑水。你说我这眼瞅就猫下了,你就不说帮我一把?”: _' [" ~' t0 e- C. _, B
  “哎呀,这个叨叨啊。”二倔子说:“那小虎子都14了,啥不能干?挺大个小伙子,叫他挑个水就不行啊?”2 Z+ |# Q& E6 u
  “你瞅瞅,你瞅瞅。”师娘说:“你说哪有你这当爹的,还跟孩子攀上了。你也好意思?”' @. j+ `$ A; m5 A+ t/ d8 t8 c! ]+ n
  “你就惯吧。”二倔子说:“你瞅那俩孩子叫你惯的,手不提篮肩不担担的,都成少爷小姐了,就说那珍子,那都多大了?还那么跟你粘扯,这要是在旧社会地主家,那都当妈了。”0 [7 y9 U" x9 C1 E" I
  “你会说话不?”师娘说:“地主家闺女,11就做媳妇儿啊?”
" ]' E& H# B" m+ Y7 {2 g4 I! j  “我不跟你犟。”二倔子说:“你再瞅人家全子这俩孩子,哪个不抢着干活?栓子干活那个利整,小雪干活哪个马溜,你说咱那俩,有一个算一个,你是小虎子能赶上人家一丫巴?还是小珍子能赶上人家一手指头?”1 M* @. v  N6 A
  “那你就赖我?”师娘说:“你说全子不惯孩子?全子在这旮儿呢,我也不怕他不乐意听。你瞅瞅全子瞅见那俩孩子那贱劲儿,就差给那俩孩子下跪了。我瞅那俩孩子真骑他脑瓜顶上拉屎,他都得使手捧着,比他关爷见着孩子还贱。可人家还就养出这孩子了,那是啥?那是天生的。咱那孩子不干活儿,你赖我?你咋不赖你自个儿呢。”/ E4 c. U, A. _
  二倔子这就要立眼,说:“你这死老娘们儿,欠消啊咋的?”# L* d% q; x- L/ S7 S) I; g
  “你消。你削。”师娘挺着大肚子往二倔子跟前凑,说:“我看你咋消。”5 c( y% x, v# i6 x3 h
  我这就说:“你看你俩咯叽啥呀。”( V8 \/ v) S9 h' b& B# {% X. b
  这会儿,那女的哼了一声。他长出了一口气,睁眼看师娘。; f& U! W$ l7 t3 o
  “呦,可醒了。”师娘问那女的:“能坐起来不?”, H/ C) Z# d% }4 w  L% T
  那女的又看看二倔子,再看看我。3 C! B: J4 z; q' p. r
  师娘跟那女的说:“没外人。”她指指二倔子说:“这我老头子。”又指指我说:“这我干儿。”师娘跟那女的说:“咱坐起来吃,能行不?”$ _5 r6 D. h0 P1 W4 g* Z
  那女的点点头。师娘把那小半碗儿粥递给二倔子,扶那女的靠炕琴那坐起来,又接过二倔子手里的碗。这就再一口一口地喂那女的吃,一边喂,一边问那女的:“叫个啥名儿啊?家在那旮瘩住啊?”! M3 l5 F! A& \( V+ p. n$ [5 x+ {
  那女的又瞅我跟二倔子,她跟师娘说:“大姨,我这是在哪呀?”1 r/ C( Z/ |7 }6 V' D
  “闺女,你呀,遇见好人了。”师娘说:“我干儿的朋友送你去医院,医院说你是饿的。我干儿就叫你在这旮儿先歇歇,还给你熬的粥,瞅瞅,你吃了又两小碗了。”- x, p$ W6 |/ [( b: t
  那女的撑着身子就要起来。
; r9 n3 X* Q1 M' b: E  师娘幅着那女的,问:“要下地呀?”
% ~% _8 f+ A1 v4 i8 a2 N  那女的说:“我给你们磕头。”
( O1 F! u7 J3 j$ z  “快拉倒吧。”二倔子问那嗯的:“家住哪啊?”5 e/ C! U4 T/ K- B) u& c
  那女的捂着头说:“迷糊。”这就又要躺下。
* Y" E* N5 @/ h3 K5 N6 i! }  师娘扶那女的躺下,说:“动不了,就再歇歇。”, c, u3 \7 q0 F$ F& U6 ~+ H; l
  那女的躺在那,闭着眼,不在吱声了。9 l* o# Q  B) S' a
  师娘把饭碗递给我说:“拿走吧,瞅这样是吃不下了。”( T" N& a) G) O3 w! A# Y
  我把饭碗拿厨房去,师娘拉二倔子坐桌子那,说:“瞅这样还是下不了炕。”
. `$ s3 S0 P9 U) M' A6 a  我说:“那咋整啊?”9 u. f; ~* u8 \* ~; L
  二倔子瞅瞅挂钟,说:“这他妈的都半夜了。”
7 Y  m& u; |( y% V+ H+ n  “她动不了,能有啥法?”师娘说:“咋的也得等她能走动啊。”2 R2 b# ]  ^  O% S2 H4 G+ G
  我说:“那她着老也不醒咋整?”# h% A) o# ~) Y
  二倔子说:“就得叫他睡醒了再说了。”; `! b1 g0 h. P! V! |
  “是呢。”师娘跟二倔子说:“你回去睡吧,那还有俩孩子呢,我今晚儿就搁这旮儿糗一宿吧。”
0 `: U0 A+ [7 ]; A% u" t$ }8 |+ ?5 _0 V  我说:“那明天咋整,天不亮我就得走。我也不能不上班啊?”
* j+ |8 ^; q. K+ M  “你走你的。”师娘说:“左溜生产组那活儿也不多。我打兑完孩子们上学,上生产组那点一卯,就回来。”7 P# i+ Z: x8 X' k5 N1 {
  在班上,我这一天心里头就直闹腾,到不是因为那个女的。昨晚儿的事儿,一直在我脑瓜子里翻来覆去地转悠。栓子要入团,那是个好事饵。老师找栓子谈话了?学校还上咱单位外调来了?说我是汉奸。我是个啥,那到不怕,我反正也是在食堂豁拉大锅炖了,还能把我咋的,我又不偷,又不抢,也不想当官儿……。对了,对了。川子舅说啥来的?哦,川子舅说老叔是得罪人了,得罪的还不是个一般人。老叔啊,就是挨上当官的边儿了,自古官场似杀场啊;都说江湖险恶,我看那官场真就比江湖还险恶。我是压根儿就没想当官,也不是当官的那快料……。啥?你说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?是,人家送我上“干校”,我也美得屁颠儿屁颠儿的。在科室上班那暂,我整天得跟个人儿似的。咳,这人不都怕捧吗,前后一捧你,左右一忽悠你,上下再一抹擦你,我估计,谁都跟一脚踩电门上似的,也得浑身嘚瑟,眼睛发蓝,叫你干啥,你准保撒欢儿地去干啥。你看,你还不信,你也不是没坐过椅子,也不是没在科室呆过,那领导给你两句好听的,叫你去上大学,你不也是一个劲地表决心嘛。臭小子,你还没拱我,拱跩了,你还真就捞不着我这根儿大宝贝了。呵呵呵。还听不?不听,我可不说了。
; T1 @' {5 I  b. \( e2 k  听,那我就接着说,你说那天我在班上,手里干着活儿,心里头就这么乱七八糟地瞎核计。我就想啊:上大刑,皮鞭子沾凉水,那老叔能挺过来;就连川子舅、大头、玉良、小铁头,他们都挺过了那一关,我佩服。我是不行,跟玉良和老叔,在安东刑讯室里那出,我鸡鸡是给吊着,要不,也尿裤子。你说我当叛徒?那到不见其,大不了一个死呗;没准儿,也就能给我吓个半傻不苶吧。说起这话,我更佩服大头,你看他早头在车行那暂,嘻嘻哈哈、屌儿啷当的,师傅也没个师傅样儿,啥事都点头哈腰听川子舅的;可人家有心气儿。要说大头跟川子舅,都算是经过枪林弹雨的,那川子舅到了还是个开车的,大头呢,人家咋说也是坐车的。再说大头跟玉良,他俩也都是枪林弹雨过来的,也都当了干部,可玉良还是没坐住,也跟圈起来了,大头就坐住了。你再说老叔,厚道、仗义,人是没的说,嘎嘎地好;他也跟大头一样做了椅子,可老叔还是没坐过大头。我就核计,老叔啊,是太厚道了,他压根儿也不是快当官儿的了,你说他咋就挨上当官儿的边儿了呢?好好的一个人,就这么给发配北大荒去遭罪,那不光是我心疼,挺多人都心疼啊。你说就老叔那坯子,做点啥事做不成?管个生产、理个帐目啥的,那还不手拿把掐的。再不,你做个细活儿,整点技术革新啥的,实在不行,你教书也比当官强啊。这一说起教书,我这就又想起我栓子。
& B1 s! A1 e: k! W2 m" @/ U) K% o  你说那天我在班上,脑瓜子那个乱啊,是啥也想不明白,还啥都在眼前跟演电影似的转。你说我那栓子,那孩子心思重,整天也没句话,看着就叫人心疼。这老师也是的,也不知跟孩子咋谈的话,叫孩子回家抹眼泪儿……。我就核计,要不介,明个儿休班,上学校去一趟?孩子想入团,做老师的,看咱孩子够,就叫咱入;看咱孩子不够呢,你就不叫咱入,咱大人孩子都不赖你。我栓子学习好,小学那暂吧,这孩子赶不上我小雪。这一上中学,我小雪跳了一级,就有点费劲儿。我栓子每回考试都能超过我小雪三、四名,哪回在班上都是数一数二的,在全校也算是拔尖儿生。我这可不是老王婆子卖瓜,我这俩孩子儿,别瞅一个蔫儿、一个楞,还就是学习不叫我操心。我还真指望我这俩孩儿,都上个好高中,都考个好大学,圆了我这辈子就想上大学的梦。' F7 j4 D: e$ ]  i0 u; q: H
  我这一核计上学校见老师,这心里就一哆唆。我栓子昨晚儿回家说,说我是……,我小雪也冲我叫:“那么多游击队你不当。那么多GCD、八路军,你不当”。 那不明摆着是因为我,是因为孩子有我这么个爸爸,才入不上团嘛。我可咋能对得起孩子呢?我还咋有脸儿瞅孩子?咋还有脸儿叫孩子跟我叫爸爸呢?要说我雪儿说话,是冲。听着,我也生气。可那能怪孩子吗?不怪。孩子们是压根儿就不懂啊,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怪孩子。可要说怪老师,那也不对,我当过老师,哪个老师都向着学习好的学生。对那学习好的学生,做老师的是咋瞅咋乐意瞅。对学习好的学生,老师偏点儿向点儿,护犊子点儿,那你可气不得,谁叫你学习不好了,要想不挨刺喽,你也长点劲儿,要点脸儿,也把学习整上去,咱也护着你,咱也偏向偏向点儿你啊。就我栓子这样的,不讨厌,不耍滑儿,学习贼拉地棒,门门5分,你说哪个老师不偏向,哪个老师不护着。那怪谁?怪咱单位领导?怪咱单位领导不该对学校说我早头咋咋的?那咱单位领导也不能因为我孩子要入团,就跟学校撒慌吧。换我是咱单位领导,我也不能那干。那就该怪我了,你说我呀。那小雪说的一点也不假:“那么多游击队你咋不当?那么多GCD、八路军,你咋不当呢?”孩子说得对,我也说我自个儿,当初你干啥来的,就想着老叔老叔老叔老叔的了?
- ~/ Z' [0 K1 d, m3 S  天老爷呀,这绕乎来绕乎去,咋又绕乎回来了。你说我也是的,伪满那会儿,你干点啥不好?像二倔子似的拉洋车,这不也整个工人阶级嘛;人家孩子一填表,一拿户口本啥的,打开一瞅,啥家庭成份?父亲/工人,母亲/雇农;那孩子美得鼻毛孔儿都朝着天。你瞅那天,师娘在那么多人面前拍胸脯,谁敢说啥?你等咱孩子再一填表,一拿户口本,打开一瞅,啥家庭成份?表爷爷/小业主,父亲/学生,啥也甭说,孩子立马就耷拉脑瓜子。小业主是啥?那也是跟剥削阶级沾着边儿,学生是啥?洋学生、小资产阶级、小知识分子,那是团结的对象。小业主/洋学生,这跟无产阶级都挨不上。
, V) k* h4 ?: I+ Y. k7 c$ d  你说我呀,伪满那暂,玉良、大头、川子舅、小铁头这些个人,都是干革命的,他们也都在我身边晃。那你说说,他们咋就不告诉我一声呢?这几个脑袋,有一头算一头,还都跟我贼拉的好。管他是谁呢,你跟我说一声,你们干的是GCD;你也跟我说说,GCD是咋回儿事。也省得到今个儿,连我孩儿都跟我遭这份儿洋罪。你就说,我跟玉良、大头他们在一块儿那阵儿,你说那个近乎啊,别的咱不说,就说川子舅,那是一般的近乎吗?不是。那可是钻一个被窝抠腚沟的老相好,是我老丈眼子。还有大头,那也是一个被窝里滚成团的啊。玉良就甭说了,虽说没抠过腚沟,那跟我俩也是穿一条开裆裤都嫌肥的主儿啊。你说说,这几个土鳖,他们楞是谁也没跟我说,就那么跟我掖着藏着的。今个儿再说,说啥也晚了。我这个恨那,是咬牙根儿地恨死他们了。可你要说我恨,又是我同学、又是我岳父,又是我师傅,又是我兄弟的,叫我恨,我也恨不起来呀。这一核计,我又骂我自个儿,说我这不是瞪着眼儿耍歪嘛,跟拉不出屎来怨茅楼,有啥两样?人家GCD那暂都是秘密的,人家逮谁跟谁说:啊,我是GCD。人家傻啊?换咱,咱也不能那膘啊。再则,你真逮谁跟谁说:啊,我是GCD。那GCD不说拿你当叛徒一枪先蹦了你,也得叫你趁早儿滚球子。
7 q: n: i, ]: M4 r  得,再绕乎八圈,也是怨我自个儿呀。0 i4 ^4 y/ v' r6 L0 R) w: p
  我就想啊,再咋怨我自个儿,也别委屈了我那栓子,也别委屈了我那小雪啊。咋的,我也得上学校去一趟,我跟老师好好说说,我好好求求老师。叫老师别提我的事,别提孩子爸爸的事就行。你说我这俩孩儿早早就没了娘,跟着个没本事的爸爸,跟着个一天忙到晚,挨了熊也不忍心吭一声的爷爷,孩子享不着福,就够不落忍的了;再叫俩孩心里不好受,那还不如趁早杀了我。你说我这俩孩儿,他们也不知道脱生回人,还就脱生到咱这个家,还就摊上我这么个倒灶的爹。你就说,现如今,我跟老叔这楚河汉界、天河配似的,那是我该着,是命。我苦熬、揪心地等老叔、盼老叔、想老叔,那我情愿;我就是三年五年、十年八载地能抱着老叔一回,那我也乐意。对孩子也一样,真就能叫孩子乐乐呵呵地不受委屈,我就是给孩子做牛做马,我就是见天小丫环似的,跪着伺候我这俩孩儿,那也是我乐意。我想好了,等明个儿休班,我就去孩子学校。
3 w: O6 X4 \( z% Z5 i  要不说我这人做不了大事呢,川子舅老骂我没出息,我也是该骂。这明明儿才刚还想好好的,说明个儿就上孩子学校去。赶一下班,骑上自行车要往家走了,这心里就打鼓,就想,就打我真去学校,真去求老师。我求老师啥?求老师别说孩子他爸爸这点儿破事?你说,我也是当过老师的人,有哪个老师那没水平,学生家长的事,就在班级上大张旗鼓地说。你寻思是师娘他们那帮家庭妇女撒泼、打架、骂大街呢?啥解恨可啥造?管咋的,人家那也叫人民教师,也知道尊重孩子的自尊心。我这么去找老师,你叫人家老师说啥?人家说,我们根本不可能说这事;就是跟你孩子说,我们也是很策略地提了提。人家说,你这个家长来提醒我们这事,真叫你孩子知道了,你孩子会咋想?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得,我这脑瓜子又乱了。这就核计,要不去川子舅那,看他有啥主意?要不介,再等等,先看看这两天我栓子、我小雪有啥表现再说? 就这么瞎核计着,也不知这车是咋骑的,眼瞅着骑大头家胡同口了。$ S& t: g9 d% h- j" C9 C7 V% ]
  你说我这个班吧,应名是上十二,歇二十四,早起五点上班张罗开七点钟的早饭,晚上说是七点钟下班,可五点半开晚饭,你咋的也得把晚饭收拾完,在喂了自个儿的脑袋才能走。哪回收拾完,都的七点多。我站那旮儿往前瞅瞅,大头家就在我眼前亮着灯。再看看手表,这都快八点了,我就核计是进不进去呢?咳,反正也到家门口了,晚就晚点吧。兴许川子舅跟大头能给我出出主意。这一核计,我这就推车走到了大头家门前。
5 N8 K$ l2 j6 x& V  到门口,我敲敲门,里头没动静。窗户里亮着灯啊,瞅瞅,门上也没挂着锁。我又敲敲门,屋里有人问:“谁呀?”是大头的声。  J/ n9 T9 V% \/ I7 c
  “我。”我说:“师傅,我是全子。”
+ U7 t9 A$ E/ g8 W  门一开,川子舅只套着个松松垮垮的大裤衩子,露着毛乎乎的大肚皮,披着件褂子站我眼前,说:“这晚了,有事啊?”这就转身往里屋走。( d2 d( Q; @! v8 m' t9 B4 R( }
  我说:“睡了?”这就随手带上门,也跟着川子舅进了里屋。
; D, \7 d- L1 `% ~  大头栽楞着光溜溜的身板子,腰那旮儿,搭着块儿被。他躺床里冲我叫,说:“咋的?憋不住了,来解馋啊?”
) a# E/ v' S+ j: T# f9 T  川子舅挨大头瓜子那做下,点了根儿烟,抽了一口,问我:“搁家来?”
6 j* ?5 _8 k6 ~* X* f$ Q6 I% d  “臭小子。这正捣咕得上劲呢,刚要射。”大头掀开腰上的被,露出直挺挺的家巴什儿,说:“瞅瞅,这还硬这呢。”  M# j: V9 s/ f: C. b  p4 p
  我扯过被盖大头腰上,挨大头脚那坐下,跟川子舅说:“刚下班,迷瞪地就骑这来了。”7 b7 w% x. ]3 G- _0 E
  大头抬手抢过川子舅手里的烟,叼嘴上抽着,问我:“闹心了?”这就笑。) U8 j! t9 i3 q* I% E. n
  川子舅也不瞅大头,他自个儿又点上一根儿烟,问我:“说话呀,哑巴了?”
2 z1 Y; H0 [2 M- H7 k" \+ s) @  大头把大脑瓜子枕川子舅毛乎乎的大腿上,抬起一只脚就往我裤裆那揉巴,说:“硬没?”
1 G$ n- B, b, A6 b  “别闹。”我扒拉开大头脚丫子,这就把昨晚儿栓子的事,跟他俩说了。我说:“我想上学校找栓子老师唠唠。”: `1 s6 {$ \( Q) N# h! G# V" l
  “你瞅你呀,一个事跟着一个事的。”大头抬起白花花肥乎乎的身板子,盘腿坐床上,跟我说:“我说,你这是什么鸡把破命呢?”5 O7 g7 H- L5 ?, ^' |  _' @
  川子舅拽过被子,扔大头身上,说:“光腚拉叉的,披上点儿。”他核计了核计,跟我说:“要鸡把依我,你就先别去。”
2 j# i0 V1 X, Q+ g  我瞅瞅川子舅,说:“我正拿不准主意呢,寻思跟你俩说说。”
, U1 g, p7 u0 i3 l& c2 q  川子舅冲大头说:“哎,老东西,你说呢?”他说:“咱真去找老师,跟人家咋鸡把唠?”
$ }" ~& @% R) c1 o  大头盘着大肥腿,跟个刚退了毛的大白猪似的,咕拥咕拥地往床边挪挪身子,冲地上弹了弹烟灰,跟我说:“你这事啊……”
/ O  t; A0 f" z+ G' }  “你瞅瞅你。”川子舅瞥着大头,说:“你这鸡把卵子都晾着,撩扯谁呢?”! d1 h/ f- {$ U9 r
  “撩扯你呢。”大头立楞着眼,冲川子舅叫,说:“我说这天还早,等会儿,等会儿。你瞅你这个急啊,一会儿你都等不得了,上床就给我搁你那里了。这又给我晒一边……”这就拽过被子挡在腰那,跟我说:“全子,我看你这事,跟你叔的事一样。是明说,说不明;暗说,说不透。我看你爹的主意对,你先别去学校,看看孩子有啥变化再说。”1 h5 ^; t; E9 A' f' Q# V
  “就是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这么急着去学校,回头老师他妈的再一问咱孩子:‘你咋把家长整来了?’那咱孩子不更鸡把窝心了。”
8 u3 B9 y7 r8 q3 k. C  “嗯。”我说:“那我听你俩的,等等再说。”
+ {0 ?- n$ l- P+ g1 R7 y  打一进这屋,见川子舅光着,再瞅大头也光着。我就核计今晚儿来得真不是时候,这就站起身说:“太晚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2 ^1 I  J8 k3 n* \  H  I$ P“哎,全子。”大头叫住我,说:“再坐会儿。”) r7 C* o& y# d  ]% c; f- V2 j: L
  “不坐了。”我说:“我还没到家呢。”0 X$ P" y; L' a' B" B
  “啧。你瞅瞅你。”大头说:“叫你再坐会儿,有没叫你脱裤子钻我被屋子。”
2 H+ L' c! ~, I% s  T- ^  H5 i  川子舅说大头,说:“别老没正经了。”
8 [2 |: `( {2 K: A* }: q& w  “呆着你的,哪天你正经过?”大头这就跟我说:“全子,我这还没来得及跟你爹说呢,这正好你来了,也省得我说二回了。”
7 I1 n) o$ W6 `. K4 b4 i4 u  川子舅瞅大头,问:“有事啊?”
/ o/ \8 y' j  V2 ?' p' r' y+ Z4 H  我站那,问大头:“啥事?”! l' R1 O4 ~& V; ?- h
  “站客(qie)难打兑,你到是坐下啊。”大头说:“你叔的事,我通过组织去他单位问了问。”
5 v# `3 ^. |4 a/ j8 [  一听要说老叔的事,我这就来了精神,我又坐床边那紧问大头,说:“师傅,我叔的事咋样儿啊?”
: t7 p- g2 ^$ u/ U$ e% D  川子舅也问大头:“他单位咋说的?”
$ m" d2 \% f$ C% f+ ?( [% [5 c  “老哥,你估摸的八成有理,关大哥没准是得罪人了。”大头说:“全子说,是有人检举了关大哥,那封检举信我也看着了。谁写的,我就不跟你俩说了。信上是提到了开工厂、讲武堂,也提了全子他们住的房子。房子的事是没问题了,已经都交了,咱也是拿房租住房,跟别人没两样儿。开工厂的事呢,组织上也清楚。唯独讲武堂那事,还真得有人出证。关大哥自己写的检讨材料,我也看了几份。可关大哥提供的证明人都没处找,有个叫赵泽霖的,那人早死了;还有个叫王瑞山的,组织调查过,国民党逃跑前,那人就去了台湾。就这点,关大哥没整明白。你说那王瑞山在台湾,你提他干啥?这咱就不说了。再就是,关大哥怎么从资本家又转成右派的?我问关大哥单位的领导,他们对这事也挺含糊。这呀,就难说清了。你俩不能知道,运动开始那暂,各单位的运动成果都是有比例下的。我估计,关大哥有可能是被充数了,但这事,定也就定了,不好整……”
' ]0 x# R8 z" v4 }) G  川子舅说:“他妈的,那就这么鸡把楞挺着?”
6 k2 V% J6 g, c: J  ?  T( q  “你瞅你,就鸡把跟我有能耐。”大头扔掉手里的烟头,叫我踩灭。他冲川子舅说:“事摊上了,你能咋得?”; t3 m6 W# h9 n/ P$ ]8 k
  “不行,我还去找去。”我使脚狠狠拧着烟头,说:“这回我上省里找。非给我叔整明白不可。”% ^/ M. _- W$ |) j
  “全子,不是我给你泼冷水。”大头说:“关大哥是你叔,也是我哥,还是你这老丈眼子的亲家哥。你说咱这一堆一块儿的这么多年,交情那就不说了。这前前后后方方面面的,我心里能不明白?”
6 j5 I$ m3 {; n" A. A$ A  “通快儿说,你啥意思?”川子舅说:“别鸡把跟老娘们儿似的。”
( }' Q( |0 l$ o* _- I  大头也没理川子舅那茬儿,他伸出两根儿手指头冲川子舅要烟。川子舅把烟卡在大头的手指头上,给大头点着。大头抽了口烟,也不瞅川子舅。他跟我说:“全子,你就是找到北京……”大头冲我摇摇头,说:“你这一说小栓子的事,我这心里呀,就又多了层明白,听师傅的话,别找了。对你自己不好……”1 F. h- Q% K! L, l
  川子舅自个儿也点上根儿烟,冲大头说:“你就这鸡把意思?”- t, U: Z$ j4 a' u% m3 A9 N
  大头冲川子舅说:“你长嘴了,你说。我听听你啥意思。”
4 x, l- [5 W0 M# O1 X$ n  川子舅不吱声了。
. D. z& T$ O; Q* J" d0 {  大头瞥了一眼川子舅说:“就鸡把会瞎吵吵。”这就跟我说:“我核计,事都这样了,咱尽可量能叫关大哥少遭点罪,就少遭点罪。至于,少到什么程度,我也说不好。”  s6 Z1 S' O/ F2 D8 \5 p8 y
  川子舅在一边一拧身子,狠弹了下烟灰,说:“这不鸡把跟没说一样嘛。”
. S9 w/ x% q+ X3 I8 G. k, E( X6 A  大头还是没理川子舅那茬儿,他说:“眼下,咱想想办法,看能不能找找个在讲武堂,跟关大哥一块儿呆过的人,这是一。再一个呢,我就想,北边那太苦,还远,你说咱就是想看看去吧,没个整块儿的时间,都去不上,我核计,咋想办法把关大哥往咱这近处整……”+ H* m# m" f; [2 o
  “哎,你这老东西。这还他妈叫句人话。真能把我老哥整近点,他能少遭不少罪。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好兄弟,你上点心。真整成了,你掐鸡把咋收拾哥哥,哥都依你。”" b! o( w+ J* n: E2 Z* {
  “哎哎,咱整明白点啊。”大头冲川子舅说:“是我收拾你呀,还是你收拾我?你拍良心说说,那哪回不是我吭呲吭呲地撅个大腚,捧着你卯劲地干活儿;你躺那旮儿,哼啊哼儿地享清福?”) [0 ]4 ~& `5 |5 y; p
  “嘿嘿嘿嘿。”川子舅说:“我享福。我享福。嘿嘿,那你鸡把不也跟着舒服嘛。”* h: w& n4 J0 q: I; V1 e" n+ z' ?
  “你愁他这,又发上洋贱了。忘了哏哒我,跟哏哒狗似的了?”大头跟我说:“全子,你是不知道啊,你爹大煞了,你说我在班上累一天了,不抱着他呢,还闹心。你说一沾着他,他这就抓着了,紧往他那里塞,也不说跟我多粘扯一会儿,也不给我个甜呵话儿。我要是呛白他一句吧,嘿,你瞅瞅他那熊样儿,就差没把我吃了,我这就得紧着哄,要不这一宿你就别想消停。你爹啊,洋暴透了。”: X# q' d8 k7 o. J7 E& [6 p
  “嘿嘿嘿嘿。”川子舅说:“下回不了,嘿嘿。下回不了。来,哥摸把鸡儿。”这说着,大爪子就去抓大头的鸡把。
9 Z" L. i2 V) u) r- T# V/ ]  大头拨开川子舅的手,说:“一边去。”8 }1 }5 J+ {$ t
  川子舅站起身,褪下大裤衩子,冲大头撅起毛乎乎的大腚,说:“要不,哥这就叫你整。嘿嘿嘿。”; _6 T0 ?' T6 S" }4 U
  “你俩咋又扯上了?”我心核计,我哪有心思看你俩逗闷子啊。就跟大头说:“师傅,你说把我叔往咱这近处整整,有撇没?”# K2 v) p1 o- A" R$ i2 S: C
  大头说:“这事,得遇机会。看看吧。”& ~) v1 o; U' ]7 H
  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那你说找讲武堂的老人儿,这他妈的也有年头了,上哪鸡把找去?”3 r" u  f3 H, Q! q* P! n/ I' {
  大头跟我说:“全子,你有空写信问问你叔。”5 U2 A) H0 _% B/ @0 D" U2 l
  “嗯。明天就写。”我一看都快九点了,就说:“真得回去了,家那边该着急了。”我没跟他俩说,家里,那女的,还不知道咋回事呢。
! S4 o2 K8 m( ^; a9 A0 ^  “也是。”大头说:“你要不在这住,就赶紧走吧。”
/ i0 f8 }. x1 Y' G9 m  “道上瞅着点,别他妈虎啦巴蹬的。”川子舅送我出了门。+ ]3 |6 G( l+ T
  等我回到家,家里都闭灯了。推门一看,满屋子挂着三、四大绳子萝卜缨子。那会儿,街面上太平,换常儿我回家晚,俩孩子都给我留门;就是大白天,你真出门打个酱油啥的也不用锁门,跟邻居谁的说一声,就行,家家都这样。我这站屋地那,拉开灯往炕上瞅瞅,见我栓子自个儿睡抗琴这边,头置那扔着几本小人书;那女的睡炕琴那边,挨着小雪。我这就核计,说,这可真是太阳打东边出来了,你说就我小雪那咯眼劲儿,师娘是使了啥法儿,楞叫我小雪能容了那女的呢?
7 h! Y6 X3 R* e' U: n  看天头太晚了,我也没多核计那女的咋咋的,就悄没声地上厨房那洗洗脚,关了灯,插上门,上老叔那屋睡了。第二天一大早,天还没亮,我迷瞪地就听厨房那有动静,抬头看看挂钟,妈呀,快六点了,我这就赶紧起来,要给孩子整饭。赶我穿上衣裳上厨房一瞅,见那女的正在那忙和着呢,我心里还挺不好意思,冲那女的说:“呦,咋叫你做上饭了。”( u( s% D5 U. b3 i. N) Q3 n- w
  “大哥,起这早干啥,怪累的。”那女的跟我说:“饭都差不多了,你再睡会呗,呆会儿我叫你。”
/ u# ]8 b0 B( q  哦天啊,听那女的这话,就跟俩口子在家说话似的,这近乎儿。再看那女的干活儿,哪是碗架柜,哪是搁咸盐酱油的地儿,一点都用不着告诉,伸手就拿,自个儿家一样,给我整得到不好意思了。我也再不知道说啥好,这就借着尿引子出了屋。寻思,先撒泡尿,再上师娘那问问,这那女的到底咋回事,咋跟到家了似的呢?
2 @7 S+ v4 O3 k# }7 l% h  站茅房那撒着尿,郎师傅解着裤子进来了。看见我,郎师傅叫了声“全子啊。”
! d9 Z: t( }/ q' W) O" n3 M  我回头,说:“大哥,起了?”) T5 h3 ^3 C. L4 S& E7 Y+ W2 w
  “嗯。”郎师傅掏出鸡子,站我身边,老半天也没尿出来,就说:“他娘的,这小疙子活生生的折腾俺一宿,楞放了两回,他还不饶了俺。你说这小肚子憋得鼓鼓的,还就是尿不出来。”
( _! }( o$ G# m9 b8 e  我说:“小疙住厂子独身。他啥时来的?”2 Z/ [3 u! b; ^$ D; J
  “昨儿,下了班就跟我来了。你说这眼看到点了,还趴在被窝子里睏呢。”郎师傅说:“我是又望着他害怕,又是舍不得他。有啥法儿?”
6 F+ q) C9 j. v9 ^9 d  “呵呵。”我也没说啥,抖抖鸡鸡,系上裤子,出了茅房。迎面,就看张保生拿着手纸紧往这走。自打秃子妈在爱群医院大院那,整出那一出后,再加上哪次我上老叔厂子找领导,见着张保生他都是牛哄哄的。我是见了这两口子就打心里往外烦,再不愿意跟这两口子犯话。我这就紧着往家走,核计,就当没看见这个人得了。可张保生呢,还大老远地就叫我,说:“全子啊,这早。休班?”9 Z7 E3 @+ o# T( o+ z" ~& p  K9 i
  “嗯。”我哼了一声,说:“你也挺早啊。”这就赶紧走开了。
: T, m4 O7 I3 }  我没直接回咱家,先去了师娘家。
/ q& W0 c1 u7 F* w) p3 d  你说大早起的,师娘家这个闹啊,成一锅粥了。师娘家也跟郎师傅家似的,进屋挨右手这就是铺顺山炕,顶着炕间壁个小里间,是烧火做饭的地儿。人家郎师傅家那铺炕,还有个炕琴隔着,师娘这铺抗是一通到底,师娘跟二倔子睡中间,挨二倔子睡小虎子,挨师娘睡着小珍子。我进屋时,师娘正在小里间那整饭,也举着饭勺子叫,说:“……这眼瞅就到点了,到是快穿啊。我这挺着个大肚子,跟你们吵吵得起啊?”8 H( p2 v4 ]+ E1 ?4 B2 P! [
  你再看炕上,二倔子光着后脊梁,露着腚根子,坐被窝子里抽着烟。小珍子裂哒着裤子背带,哭叽叽地晃着二倔子的肩膀头子,说:“爹,你不管我哥呀,你没看见她拿枕头打我啊?你看见没啊?”$ R+ C. m/ J* i' U
  “就打了。就打了。”小虎子坐枕头上穿着袜子说:“我袜子咋上你枕头底下了呢?”+ \  [# P- V: I  ~- Q& V2 N
  “你自个儿的袜子,上这找啥?”小珍子隔着二倔子给了小虎子一脚,这就紧往二倔子身前躲。- e/ c( d2 w! i- A
  小虎子一出手,“啪”地一巴掌打在二倔子后脊梁上。* H5 r) W7 K* i. |
  二倔子回头叫:“忘八肏的,你还打上我了。”这就伸手够着小虎子打。2 K; N; f: @3 @$ w
  小虎子光脚跳下炕,躲过二倔子的大巴掌。他得意地冲二倔子叫:“没打着。气气,气老猴儿。”
+ x1 d" f$ `& ]$ n' z6 t; s  小珍子晃着二倔子叫:“爹,我哥气你呢。”: ?0 s3 w" l  w$ `" S4 v9 ^; z7 t' {
  二倔子一巴掌拍在小珍子身上,说:“死丫蛋子,没事就撩。”% C" i9 I) p6 o
  小珍子咧大嘴哇哇哭,这就可嗓子喊:“娘,你瞅呀?我爹打我。”
+ F; b' Y+ z; N8 D+ J; m. x  师娘敲着饭勺子叫:“我那亲娘祖奶奶哎,见天早起就这么闹,你瞅瞅谁家像咱家。”
/ O, L7 q" i9 L1 g$ O  小虎子躲着二倔子,跳下炕,这一膀子就撞我身上,这就冲二倔子喊,说:“爹,我全子哥来了。”
& l5 H+ o, Q! u! y/ m) _7 ]  二倔子掉过身,把被子捂腰那,冲师娘说:“我裤衩子呢。”2 j. P0 I+ k) G* N4 N4 |
  “全子啊。”师娘叫了声我,回头就去豁拉锅,也冲二倔子喊:“你连那兜裆的尿臊布都看不住,啥都跟我要,我还给你干啥?”, g, }& ^# @. X7 L( z9 i! ?" ^
  二倔子在炕上摇那寻摸着,说:“虎子,爹裤衩子哪去了,瞅见没?”4 ]3 H+ `) m1 g: X* ?3 s* R
  小虎子穿着鞋说:“没瞅着。”这就往外跑。
9 c, m( `. {2 s& _  二倔子就又叫小珍子,说:“死丫头,赶紧的,给爹找找裤衩子。
6 x& }- ^' K$ b6 E' R! x  “白打我了?”小珍子抹把眼泪不哭了,她跳下炕,穿上鞋,喊着小虎子,说:“哥,等我一会儿。”这就也跑了。
4 B6 n+ f) [1 |# b4 A% s2 {8 W& u  我坐炕沿那,见二倔子脚丫子前那枕头底下,露着个东西,像是裤衩子;就扯出来,把那裤衩子仍给了二倔子。二倔子也不避讳我,掀了被子,露着黑乎乎的噹啷,套着裤衩子,笑嘻嘻地问我,说:“全子,那女的咋样儿?”( c6 ]7 z- W6 y5 a
  我瞅着二倔子问我那样儿,没明白他是啥意思,就说:“昨晚儿回来,他们都睡了。我这正想问问师娘……”
+ n1 h: {  N) e. v  “得了,全子。你瞅瞅我这打睁开眼,就没闲着。呆会儿我得空,就过去跟你细说。”师娘擦着手,走到炕沿边那,冲二倔子叫,说:“这眼瞅就不赶趟儿了,你到是麻溜下地呀,你说就这么在炕上给你磨磨啊。”这就搁下抹布,爬上炕去叠被。她一边收拾着被,一边不住嘴地说:“你瞅瞅这还有个整儿,赶上猪窝了。这上个礼拜才拆的被,你说这身上也不哪来的那多油,整得这被跟铁打的似的。你说说你这个死老头子,打一进这月,我就撵你,洗个澡去吧,洗个澡去吧。咱也不知道你身上那点泥儿,咋就那金贵,就是不给你洗这个澡。你自个儿闻闻你身上那味儿,啊呸,能熏死个人。妈呀,啧啧啧,你瞅瞅这死小子哎,睡觉也搂着这一堆的玻璃球子,那他就不胳得慌。说你呢,我叫你瞅瞅,你瞅见没呀?你说是你黑眼白眼地没看上我闺女,这死小子这样儿,你就楞装没瞅见?”% ]/ Q( x5 ^: r, h/ h9 A  L" K+ p
  二倔子站屋地那系着裤子,说:“瞅见了。瞅见了。这个磨叨啊,一大早就听你的了,咱家还买啥戏匣子啊。”
' F6 l6 L; ]) t' H. o  “你要卖。我挡你了?”师娘在炕上叫,说:“你有钱,买不咋的。”
6 x# u& E5 E' y' B# }8 |7 e  二倔子穿着衣裳说:“不行,要尿裤兜子了。”这就急着忙慌地往外跑。( G1 I9 }; J6 J! w; g/ O6 C
  师娘站炕上紧着叫,说:“叫俩孩子赶紧回来吃饭呐。”4 V8 I% f5 X$ U: d0 r& O
  我坐在那,是一句话也插不上。见师娘收拾完炕上,下了地,我赶紧说:“师娘,那女的咋回事呀?这就一天的功夫,咋就跟到家了似的呢?”$ u% p) P! L2 d+ t
  师娘下了地,也不瞅我,就往里间走,说:“你今个儿不是休班吗?”
4 K& q6 D( w% ^+ I4 I+ X  我说:“嗯。”
5 @& y8 W+ L- ~1 b0 v- g# P  “那赶紧回去打兑孩子吃饭。”师娘去了小里间,她忙着往桌子上盛着饭,说:“我腾出手就过去。”3 u& b# `' J$ L5 L
  我说:“她那么跟自个儿家似的,整得我这个不得劲儿啊。”, s( c$ f$ B6 O$ a
  “你瞅瞅你。”师娘说:“人家那老爷们,逮着个女的眼睛都冒火。你说这这都奔40了,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儿,见个女的咋还哆唆上了……”
$ Y1 I* v/ C* g& \& d1 v2 i/ w  这功夫,二倔子跟俩孩子进来了,这几个人抢着叫着,叮咣地洗了把脸,这就呼噜呼噜地捧着饭碗吃饭。二倔子端着饭碗问我:“你不吃点儿?”7 j% y! c& J: t3 ?
  我冲二倔子说:“吃你的吧。”
( S) k, F* [. [% |% e  二倔子就冲我笑,说:“全子,那女得不呵硶,干活儿也麻溜儿。行。”8 m0 T& ~4 T0 z  D6 {7 e4 V9 R
  我就核计,这二倔子发什么神经呢?咋一提那女的,就冲我那样儿笑,贱巴喽嗖的。我就问二倔子,说:“不,你到底啥意思?”) T; k0 K* {! `8 R
  小虎子嚼着嘴里的饭,抢着跟我说:“全子哥。那女的做的菜团子老好吃了,比我娘整的强,贼香。昨个儿,咱都吃着了,你家雪儿,一人就造两。我造四个。”
; U/ u7 w  a1 j/ |7 |% P# H  t# Z  “臭小子。”二倔子给了小虎子一筷头子,说:“什么那女的。再这叫,砸断你腿。赶明儿要叫嫂子,记着没?”
* ^% u" h; o; P  “啥?”我瞪大了眼瞅师娘,说:“师娘,咋回事呀?”
! q6 ?& G$ L0 I5 O7 b( T  师娘搥了二倔子一杵子,说:“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酥油,显着你了?”
8 b, K. ~% Q3 s& K  U  二倔子脸一红,不吱声了。旁边俩孩子就叫:/ i9 q8 p" P0 B0 z, l# I
  “我吃完了。”
2 k1 B* U$ W5 {) a& y, H  “我也吃完了。”
8 B/ q/ _6 e: _0 G8 O- t  师娘说:“吃完了赶紧上学,走人。我着脑瓜子都要炸了。”
# a2 ~( s7 d  o: T6 G" b  俩孩子背上书包就往外走,师娘这又追着叫,说:“下学赶紧往家走,可不兴再去北花园了,看掉水坑里。”- P$ N4 T3 s4 \. E( x4 E
  二倔子搁下饭碗,一抹搭嘴,说:“咱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酥油啊,你那肚子里有咱的孩儿,那就行啊。嘿嘿。”
. _# O# ?0 q3 P  “放你娘那没味儿的屁”师娘搥了二倔子一杵子说:“塞完了,赶紧走。别在再气我。”- z9 w: i6 p4 h2 i% N. s+ x
  “走了。”二倔子戴上他那个前进帽,说:“全子,你娘俩儿唠吧。好好的啊。”这就拎上兜子上班了。* Z( L4 e: \% g
  二倔子说“好好的。”啥意思?阴阳怪气的。
0 l/ S% r) [  i5 u6 E! s. P) x  人都走了,师娘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,说:“你说你这个全子哎,这一大早儿的,你不好好在家打兑孩子,你说你跑咱家来,还堵着咱一家老小的被窝子刨根问底的。我这都跟你说一百遍了,这倒出空来呀,我就过去。快赶紧的吧,俩孩子说话就走了,赶紧过去瞅瞅。我这收拾完,上生产组那说一声,就回来。回来就上你那去。这行了吧?”
1 v8 b1 n/ {2 X; t' }我耷拉着脑袋回咱家,这心里就核计,二倔子叫虎子跟那女的叫嫂子,我就是再傻,也能听出来,那就是搁我这论的。虎子跟我叫哥,跟那女的叫嫂子,他们这就是窜拢着我,跟那女的搞对象啊,这不扯起来了嘛。那二年,俩孩子都小,按说有个女人带着孩子正合适,秃子妈是踩了破门槛子,死乞白赖地给我说这事,我都没干,这就拖累着师娘帮我整孩子。眼下,俩孩子都利手利脚的了,我给俩孩子找个后妈?没事找事?我找那个累坠干啥。再说了,老叔又不在我身边,我往家整个女的,还,还跟她……,那也对不起老叔啊。说到底,我是压跟就不得意女的,你就是整回个天仙来家,那也是白瞎了人家。不行,这事儿,说出大天儿来也不行。你说咱救那女的一把,咳,也别说啥救,顶天儿也就是帮那女的一把,那也是碍着李家纯的面子。李家纯把这女的整家来了,咱也不能叫人家李家纯,大老远的把这女的拉林盛堡去呀,那也太不仗义了,李家纯也不认得着女的,你叫李家纯把这女的整回家,那鞠翠芬还不得闹翻了天?那咱也就对不起人家李家纯了。咱帮那女的一把,那咱也压根就没核计要图稀个啥,你说,这一整,那不有点儿趁人之危了吗?
5 Z3 G* w& H: J  我这正核计着,家门一开,小雪扑扑楞楞地正跟我走个顶头碰。这闺女冲我扯嗓子叫:“爸,你上哪了?”
( n  r3 H0 _+ X: p6 u  我笑笑跟小雪说:“雪儿,这就走啊?”" ]. y" N! }: z  K$ \7 c5 a
  “问你呢。”小雪说:“我姨说,你一大早起来就走了。上哪去了?”. h2 {0 N: Z( N, h. o
  天啊,我这小雪啊,赶明儿非给我管傻不可。我跟小雪说:“爸上厕所去了。”
0 E6 z- S/ I8 W6 _: A  “上厕所去半年啊?”小雪翻楞了我一眼,背着书包倔哒倔哒走了。3 w6 N" @; T7 Z- n' }. e
  我冲小雪叫:“你哥呢?”% E/ E3 |4 K( n2 Q& W( A7 p9 V$ _
  “谁知道他磨叽啥呢。”小雪头也不回地说:“后边呢。”
( n# M2 x4 V. T  我这刚要开门进屋,栓子推门出来了,他冲我叫了一声“爸”,就要走。1 m* q, M1 ]3 J7 a! g$ U7 e; v2 D0 v( y
  我赶紧没话找话地说:“栓儿,这就走啊?”- B4 m8 N4 `' q; |0 w% j: b
  栓子站住了,他回头看我,问:“爸,有事啊?”6 n; v- O; `/ g
  “没,没……”我看着我栓子儿,心说:栓子啊,爸的好儿子,别急着走,叫爸看看。爸看看我栓儿高兴不,爸知道我栓儿心里头不好受,爸知道都是因为爸,叫我栓儿在同学老师跟前抬不起头来。这谁也不赖,都赖爸。可爸也没法子,爸也不是成心地给我栓儿添这么块心病,爸不求你啥,原谅啊、理解啊,爸都不求。爸只想,我栓儿、我雪儿都高高兴兴的,都乐乐呵呵的,爸咋的都行。我笨手笨叫地拉了拉栓子的衣领,又在栓子的衣领上抹擦抹擦,对栓子笑笑说:“……爸没事。”
$ l0 ]0 t5 G; s1 B0 H* p  栓子也笑笑,说:“那我走了,爸。”这就紧跑了两步,上了大街。, i1 x2 }, o" n. Q8 x6 V! g
  我瞅着街上俩孩子的背影,就觉着,我在孩子们面前矮了大半截,就觉着在孩子那里,我短了点儿什么,就觉着我真是对不起孩子。真呐,玉良出事后,他们单位的人找我谈话,提到过我在伪满那暂的事,我还梗梗着脖子不服气,以后,我被踹出科室去食堂,我为老叔的事摇处上访,咱单位的领导还提过这事,那我也没多核计。这回,孩子一跟我说这事,我这心呼啦一下子凉了,人整个就抽巴了,见了谁都觉着咱不如人家,咱有短儿啊。再走哪,这胸脯子咋也挺不直溜儿,总跟个夹尾巴狗似的,溜着墙根儿走,生怕惹着谁、碰着谁,叫人家揭短儿。咳,没别的招儿,我只能多疼疼我孩儿,多为我孩儿做点啥,我都给我孩儿添块心病了,再别因为我,叫我孩儿不痛快,再别因为我,给我孩儿找麻烦……。
$ O2 d6 F& i' @  俩孩子走远了,走前头是我雪儿,倔哒倔哒地走得像匹小马。紧跟着是我栓儿,甩着胳膊,挺着腰板儿,跟电影里的小战士似的。我看着孩子的背影,想想,哦,栓子说:“那我走了,爸。”说这话时,我栓子笑了,是笑了。再看看俩孩子走得那么带劲儿,我这心里头多少算是喘匀溜了这口气儿……
6 V0 S; i) U3 }6 F, {/ x  我这正瞅着走远的俩孩子瞎核计呢,那女的推开门,叫我,说:“大哥,站那看啥呢?”
+ I# O; h  T) U, K7 W9 a5 F: ~! v4 y  “哦。”我缓过神儿来,说:“没啥。”
1 v5 Z6 w1 a6 E- Q: o/ v1 _  “进屋吧。”那女的说:“饭,我还给你热着呢。”/ z+ E" Q% u2 A
  我进了屋,这心里就慌慌得站也不是、坐也不是地不知道该干啥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搁。你说,没听二倔子叫小虎子跟这女的叫嫂子之前吧,我这心里头还没慌慌得这邪唬。昨晚儿,瞅着女的跟小雪挨着睡,就觉着怪。今个儿早起一醒,瞅这女的在厨房里,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地忙和,就觉着,这人咋这自来熟呢?就想去问问师娘,昨个儿一大天,她是咋跟这女的唠的。谁曾想,还整出这挡档子事来了。这一整,我这就不好办了,我又不知道师娘跟这女的说啥了,这就盼着师娘快点儿来。. U& Z! x0 ~& @
  那女的见我在屋里直打磨磨,就冲我那么一笑。哦天啊,这咋还这笑呢?跟喜儿刚见了王大春似的。得,我也别磨叽了,赶紧问问她住哪,叫她痛快儿走人得了。我这就坐椅子那跟她说:“你也坐吧。”0 U, d, R1 g7 \0 a
  嘿,那女的没坐,她说:“大哥,你这就吃啊?还是过会儿吃?这就吃,我这就给你端。饭菜我都搁锅里焐着呢,省得凉了。”3 H- q# \( y! d1 d
  “赶趟儿。”我说:“你坐吧。”
" m  u% L" c& N( [/ X) K. {! k  “坐啥呀。谢你还来不及呢。我就挂着多干点活儿。”那女的说:“对了大哥,你还没洗脸呢,水早开了,我给你整去。”这就要往厨房那去。
5 |; m, e6 g' `6 \. C, P  “我自个儿整吧。”我抢着先进了厨房,舀了瓢凉水,洗了把脸就出来了。( s8 H  j5 T2 y
  那女的问我:“没使点热水呀?现成的。”' J" b1 B8 s) _: Y) X% j
  瞅那女的热乎得直麻牙,我越核计越觉着,这的不行。得,也别跟她客气了。我擦着脸坐椅子那,问她:“你家住哪啊?”. n/ [& j" j4 S$ A% Q
  “大哥。”这回那女的没用我让,自个儿坐我旁边椅子那,叫着我说:“我这真是遇见贵人了,就寻思再咋的我也得好好地谢谢你。”
4 x% U% N3 F1 g0 Q! N  “那没啥。”我还问那女的,说:“你自个儿能找着家不?”4 t0 A, Z& o" Y$ _: C
  那女的说“大哥呀,昨个儿,那屋大婶没少跟我唠扯。大婶是你干娘,我也认大婶给我当干娘了。”
  p0 b; [! l' v- p& r0 a5 b  “啥?”我说:“你认师娘做干娘了?”  ~: K# F) p* G5 r$ M
  “可不。干娘那人也好。这一见面我就觉着亲。”那女的说:“大哥,你说我遇见你这么好个人,就啥也不瞒你了。”她说:“我来沈阳,是投奔姐姐的。咱家搁昌图,孩子他爹死了,仨孩子,都叫大伯子背着我给送人了。大伯子找了个哑巴,使了人家财礼,硬叫我嫁人。我不干,哑巴那就来人抢。我死活地跑出来,硬是走到沈阳,饿不行了,就要口吃。可谁曾想,姐姐跟着公公婆婆回了关里老家,走三、四年了。一个叔伯姐姐,咳,我是打小买给人家的,亲爹亲妈都不知道是谁,就知道沈阳有这么个叔伯姐姐。我跟这姐姐,还是刚记事儿那暂,照过一回面,社里吃大锅粥那暂,我才打听着这姐姐搁沈阳,嫁了个山东老乡……”
: L: R" y3 `. \/ U8 z4 a$ ?  听来听去,我是越听心越凉。这咋说的,这不是楞捧了个刺猥猥吗?我问那女的:“那你打算咋办?”( e# X6 M, y8 a" O# `& h! {
  “大哥,干娘没跟你说啊?”那女的说:“也是。昨个儿,你回来挺晚,都睡了。”9 k9 a+ W4 O. t$ f4 _
  我问那女的:“说啥?”/ ~- w  \! a, o9 G1 i! d# E9 ]
  那女的说:“我去找干娘。”这就抬身出去了。
  }/ p3 H$ {' b2 F3 M/ \# ]- N7 T  不大功夫,师娘来了,她腆着个大肚子,进门嘻嘻哈哈地冲我叫:“哎呦,我那全子哎。饭也不吃了,你这是要给谁省粮啊?”
+ r. ~' F; _2 x9 x5 [7 u/ p  那女的也跟着进了屋,她拉着师娘说:“干娘,你老快坐呀。”, k" |# s+ X: X  |2 T
  “你说,我就核计叫你俩多唠扯唠扯。这唠扯不大离儿了吧?”师娘说:“全子啊,你没听虎子跟你学?桂莲儿蒸的那菜团子,那叫一个香,几个孩子都没吃够,那你就不想尝尝?”
! w$ V4 {! {2 t: F  桂莲,这女的叫桂莲?还桂莲儿,你瞅师娘叫得这亲劲。我走到师娘跟前,拉着师娘说:“你来。”这就跟师娘进了老叔那屋。7 O) ]% z6 q6 v: \/ k$ q# _9 u6 f
  关上门,我激激歪歪地跟师娘说:“师娘,这咋回事呀?”
! `+ a6 T+ j2 b5 r# \  “你瞅瞅你跟我蹦哒啥?坐那。”师娘把我按炕沿儿那坐下,她自个儿也坐椅子那,说:“全子啊,你是交上桃花运了。桂莲儿啊,她看上你了。”7 z1 J; \- n3 g: d' N2 o5 }5 Z
  “那女的叫桂莲?”我说:“她,她还看上我了?”
; L+ E( M. }) w2 c2 q' B% o- L  “全子啊,你听师娘跟你说。”师娘说:“前个儿夜里,桂莲儿喝了两碗粥,不是还吵吵迷糊嘛。我这心里头也直犯嘀咕。你说这要是总这迷糊,可咋整呢?转天起来,你走得早。不到六点吧,我过来要给孩子们整饭,推门一瞅,那桂莲儿把饭都做好了,正在那擦锅擦碗儿呢。我跟她一唠扯,明白了,赶情头天夜里,她心里啥都明白,她那是躺那旮儿装憨儿呢。”
5 W" Q& X+ Q. j$ S% V% }7 @* R  我说:“她咋这样啊?”
" f9 E, A+ L, s$ U  “她这是王八瞅绿豆,跟你呀,对上眼儿了。嘻嘻嘻。”师娘就笑,说:“这叫啥来的?戏文里说的那个?对了,这就叫那‘一见钟情’。 嘻嘻嘻。”" K: z7 s9 |- z0 c7 N. y
  “你瞅你还笑。”我说:“我这都愁死了。”说着话,我就要往外走。
2 c: r- k0 `4 E8 d" `! S  “呆着。”师娘叫住我,说:“我话还没说完呢。”这就又说:“昨个儿,我跟她唠了一天。她姓王,叫王桂莲,属龙,今年32。老头子死了,孩子没了,娘家没人。我瞅着人挺老实,干活儿也干净利索,又听她说,一小儿就买给人家了,你说我这心里头就咯蹬一下子,那我一小儿,也是买给你师傅大头家的,那个滋味儿,我是知道。你说我这就心疼上了呢,也就越唠越近乎儿。桂莲儿就跪下给我磕头,要认我做干娘。你说我抱着她就哭啊,也哭桂莲儿命苦,也哭我自个儿命苦。我也是大小儿就不知道自个儿的爹娘是谁,买给大头家,摊上个刁婆婆,那打是没少挨,好歹大头疼我,啥都依我,领我来到这关东,我还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。可那缺了八辈儿大德的大头哎……”师娘说着就抹开了泪。
  y4 D4 Z5 o$ U1 ~/ J  你说,我这边急得火上房,哪有闲心听师年忆苦思甜啊?我就急呲掰咧地跟师娘说:“师娘,你瞅你这一杆子支哪去了?”
) n8 t; i; |$ N! m) w  “说正事。说正事。”师娘擦了擦眼睛说:“这桂莲儿要认我做干娘,我就应了。可再一听她那话儿,是紧着打听你,说:‘那大哥,人还怪俊的,叫个啥呀?’我说:‘姓马,大号马德全,咱都叫他全子。’她又问:‘瞅着那大哥就和人儿,那他多大了?做点子啥呢?’我说:‘属耗子的,36。在教育局上班。’她说:‘我说呢,看大哥就是个念过书的人,准疼人。’我说:‘那你可说着了,全子疼人那是没比的。’她问:‘大哥那利整,你瞅这炕上地下的,还有那俩孩子,都透亮儿地干净。大嫂给收拾的吧?’我说:‘老婆死好几年了。这都是他自个儿收拾的。’她说:‘那可是苦了大哥了,这么个好人儿。那大哥还有啥亲人没呢?’我说:‘俩孩子你都见着了,小子叫栓儿,15。闺女叫雪儿,14。还有个叔,比亲爹还亲。’我指指这屋说:‘那就是他叔的屋。还有个丈人爹,区政府开车的,在外头单过,离这不远狭儿。’”7 m. O6 B' V. ^9 a5 h& p& P
  “哎呀,师娘啊。”我说:“这比查户口还邪唬呢,那你没把咱家户口本、购粮证啥的也给她瞅瞅?”我说:“她病了,咱不能看着不管。那她好了,就走呗。你跟她唠扯这些个干啥呀?你说我这老天巴地的,还啥俊啊丑的。咱家是干净、是埋汰,我是和人、还是咯路,那咱也不是给她看的啊。”
# A1 d7 Q$ x6 Q! Y& Z  “你瞅瞅你这个激歪劲,老实听着。”师娘还跟讲古似的说:“你说跟桂莲儿这唠着唠着,我就瞅桂莲儿的脸儿,柳叶眉、丹凤眼、高鼻梁、樱桃口,红扑扑的脸蛋儿,粉团似的;不是张五可,那也是李月蛾啊。32了,不老,一丝儿白头发也没有,再摸摸手,是拉巴了点儿,那干活儿的人,手那有不拉巴的。你没瞅虎子他爹那手,一上身就跟马莲根刷子似的。你说我还就得意那马莲跟刷子,刷刷,解刺挠。我是见天地叫他刷巴刷巴我,还刷惯瘾了呢。你再瞅瞅我这手,还不就是个鸡爪子。桂莲儿那手肉乎儿,手心总那热,准保疼人。你说咱都是过来的人了,我就是再傻呗,桂莲儿问我这些个话是啥意思,我是忽悠一下子就划过来这个拐了。我就瞅着桂莲儿的脸儿,问:‘那你是不是……’我这一问不要紧,你瞅桂莲儿那小脸儿,唰地红到了脖梗子。得,这我就更明白了。赶情这桂莲儿是动了这个心思,那头天夜里,她躺炕上装憨儿,也就对了。换我,我也这整。你说头天夜里她要真是好人一个,活蹦乱跳地下了炕,那她就得走人。可你叫她走,她上哪走,她也没地场去呀。我就坐那旮瘩核计,桂莲儿她没孩子没崽儿,又是个死头儿的,娘家没人,婆家关门,没累赘啊,一身清,还能干活儿,也能生养,年龄也相当。你这头儿呢,一个大老爷们儿拖俩孩崽子,又没毛病,体格好好的,就差身边有个女人。你说要有这么个女人,你是收拾收拾家,收拾收拾孩子,都合适,下晚儿也有人焐被窝呀。你那边上着班,她在家给你做着饭,趁年轻你俩再生一个。你说,上哪找这可心的事去?这一想,我就跟桂莲拍了胸脯,我说:‘闺女,哪也别去了。全子听我的,这事干娘给你做主了。’”) @# }$ x4 Z. v( X6 q# F
  “哎——呀——”我拉着长调,在屋地那转着圈、跺着脚,说:“师娘啊,你这不是坑我呢吗?”
1 w% l5 c7 A# l4 w/ A  “放你娘的狗臭屁。”师娘抓过炕上的条帚疙瘩,往炕沿上一砸,说:“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,就这么跟个和尚似的干熬着?换哪个老爷们他也得想辄,也得沾沾腥儿啊。你就说那张瘸子张保生,那颠着个脚儿,还大姑娘小媳妇儿地紧忙和呢。你咋的?打算当一辈子和尚,跟你叔似的熬一辈子?你叔老了,那讲不了。你说你这不老不小的,你熬个啥劲头子。那爹娘把咱脱生回人,咱也得对得起爹娘生咱养咱一回,也得对得起这个‘人’字。叫个人就得全须全尾,那是个男人就得有女人陪,是个女人那就得有男人依,天经地义。”
2 i- N2 F% G" r; {( }  你看师娘这么损哒我,我就是再心急,也不敢跟师娘耍驴。这要换川子舅这么说我,我敢跟他耍啦;换老叔,真到气头子上,我也敢,那大头就更甭说了。跟他们不是有被窝子里那过儿嘛,有了那过儿,那就跟爹娘、跟两口子差不多,不隔心啊。跟师娘就不行了,那咋说,师娘也是师娘,咋说师娘也是个女的,咋说也是隔着一层啊。再则,师娘对咱家那是有功啊,做饭、带孩子,跟咱咕噜了这么多年,师娘就是再骂我,我也得听着。可光听着也不行啊,这事也不能照师娘说的那整啊。我就跟师娘说:“师娘,我知道你是为我好,为咱这个家好。可你说,我要是想找,孩子小那阵儿,正经该有个女人,那我那阵儿找一个,不就得了,也省得你跟咱家受这么多累。你说眼下,俩孩子都大了,我再扯这个,那我跟孩子咋说啊。”
$ U8 d4 N# x' F6 E: e  “你呀,还别给我拿孩子当挡箭牌。就你那小心眼子,我早算计着了。”师娘说:“你们家,我早看透了,你叔呢,那是拿大事的,那是个老妖;你呢,听你叔的,里外的事你忙和,你就是那小妖;外人瞅着,你这一老一小俩妖精,管着俩孩子,可那小雪要是一吵吵,你这俩妖精立马都哆唆,那小雪,就是你们家镇妖的玲珑宝塔呢。可你要说小雪吵吵,那也是瞎吵吵,你别瞅她总哏喽她哥,那丫崽子还就听他哥的;那小栓子你说是不吭声不吭气的,有主意,那就是你们家托塔的天王哩。嘻嘻嘻。”
# E8 X7 u1 a5 g0 B; ]+ @2 F$ F0 `) ]  “我那师娘啊,你这都赶上《白蛇传》了。”我说:“我这心里都闹腾死了。你这还有心……。”我说:“俩孩子啥都明白了,我再给孩子找个后妈……,哎呀。你说我叔又不在家,这这,这……”. ]  _! ]0 H) n+ U' E
  “你闹腾个啥?”师娘说:“我都跟孩子说好好的了,俩孩子是拍着巴掌乐意,要不那小雪能拉着桂莲儿跟她睡?不信,等孩子下了学,你自个儿问问孩子,看俩孩子有一个说不字的没?你提你叔,那好说。打封信,跟你叔说;就说,我给你说了个媳妇儿,我就不信你叔能拦着。你叔那可是个明白人,他一准儿地乐意。”
5 G+ Q# |$ q. a9 v  _4 m& S  “哪是那个事啊。”我说:“哎呀。”我说,我说不出来。我这个师娘啊,你说可咋整?我说孩子吧,她早跟孩子说通了。我说老叔吧,她叫我给老叔写信。你说,这事我能跟老叔说嘛。" }) c! h9 M- W8 `) t* e
  “你瞅瞅你,往那一杵,你也是那五尺高的汉子,咋遇事还没个娘们儿通快?”师娘这就下了炕说:“我也不在这跟你磨叨了。去,先吃饭,吃了饭,给你叔打信,回头跟桂莲儿说说话儿。别跟个孩子似的磨我。”
  l5 i' u& a8 Y% N- G" Y  我坐椅子那,一拧哒,说:“我不。”2 B$ Y  i+ B& C
  “好你这小全子,我的话你都不听了。”师娘说:“你不听,你不听。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。”
# j5 E8 U# z! t1 T  我看着师娘,心说,老天爷呀,师娘又要唱哪出? ( f2 P/ ]% V7 W. T1 Q
师娘回身又坐炕上,跟我说:“小全子,那你要是真不听我的,也没啥。我一个老婆子,咱也是说不动你。打今个儿起呢,你也别叫我师娘,我也不认你这个干儿,咱是灶坑打井房顶上开门,关上门,你过你的日子,我讨我的生活……”. Q5 R# I% N  P" ~1 H
  “你看你呀,师娘。”我说:“你咋这说呢?”) p0 J: ?4 O! G) U" \4 r& h% k
  “你还别拦我。”师娘说:“你也知道,桂莲儿呢,跟我一样,是个苦命人,没个家,也没个处去。那你要是不留呢,我可不能瞅着桂莲儿上大街(gai)上要着吃。人,我领回家,砸锅买铁,我养着,讨着吃要着吃,我供着。可话咱得说明白了,那李家纯把桂莲儿整这来,可是你没叫桂莲儿走。现如今,你撒手不管了,那我管,我把桂莲儿领咱家。咱不瓜连你,咱也瓜连不起你。这世上啊,没有那不透风的墙,那街坊邻居知道了,他们戳谁的脊梁,那我也跟着一块儿戳;他们要是冲谁吐吐沫,那我也给着一块儿吐。我戳死他个没心肝儿的,我叫吐沫星子淹死他个小忘八羔子……”4 J; x4 u! R1 w- o% ]" M! p
  “师娘,你咋骂我都行。”我说:“我就是……”! E" A5 D9 {; @& O( ]" X
  “妈呀,我哪敢骂你呀。”师娘真是变了脸,她下了炕,抻了抻一襟,又在身上弹了一把,说:“你是谁?我是谁?咱压根儿也不知得啊。”9 Q  |& j% b* h, Y
  “师娘,你老消消气。”我这就去拽师娘,说:“都是我不好。都是我不好。你看咱再核计核计行不?”3 j; t% n9 X! T% S: E% |
  “核计个屁。”师娘甩开我,推开门,上了外屋,就叫,说:“桂莲儿啊,走,跟干娘回家。”
% u2 ^) \8 F) }/ m  王桂莲(就是那女的)从厨房那走出来,他抬着两只沾满苞米面的手,瞅愁我,对师娘说:“干娘,我这正和面呢,呆会儿我还整菜团子,你也领孩子过来吃呗。”# [4 z1 o7 ?5 c' G" v& {6 q( Y1 @
  师娘瞥了我一眼,说:“人家看不上咱娘们儿,还他娘的什么才团子、六团子的?”这就拉着王桂莲,说:“走。”0 k- K2 K& _$ g$ b5 u9 r
  我赶紧拦着师娘,说:“师娘,你看你别走啊。你这一走,叫我咋整啊?”
6 O( L* H+ j& f  t) b  “别拦我。”师娘挺着个大肚子,说:“我这可是要生了,真出点儿啥事儿,我可赖上你。”说着话,这就拉着王桂莲出了门。+ e- B0 D+ S' v* }# R
  这可真是要血命了,你说师娘这一甩际子走人了,我坐那傻半天。可光这么愣坐着也不行,咋的也得想辄啊。我就核计,不行我就去找李家纯,你说你这个李家纯啊,你给我整点啥不好,你咋给我整来王桂莲呢?还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寡妇。可又一想,这也怨不着人家李家纯。他也不知道王桂莲是谁,他要是知道这王桂莲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寡妇,那也不能往我这整。我就是真找上李家纯,这话还是没法说,李家纯也跟我一样,也是没办法,要不,我就直截了当地跟那王桂莲说,我说,你病了,我好心好意地帮你一把,你咋还跟我动那心眼儿呢?我也不说你王桂莲好,还是不好。你好不好,那都是你的。我帮了你一把,你精神了,能走动了,那你就走呗。你说你没处去,那你也不能赖咱这啊。咳,可这王桂莲叫师娘拉走了,我这么去找王桂莲说这话,师娘那有一百句话等我我呢,哦,你来干啥?你来撵王桂莲走,人家又没在你家。你说王桂莲看上你看不上你的,你说得着嘛。那咋整?去找川子舅?可这事找川子舅,你叫川子舅咋说,人家川子舅把闺女给你了,闺女没了,你再找,那你自个儿拿主意呗,这不一句话就把你搥回来了。不行,还得去找师娘。找师娘也还是那句话:你愿意不愿意?不愿意。不愿意,你来干啥?哎呀,你说说,这成了啥了?
, S( f/ z; ?/ I  看看钟表,快十一点了。得,先把这事搁搁吧,给孩子整饭要紧,呆会儿孩子就进屋了。我这就洗洗手去整饭。到厨房那一瞅,一盆剁好的箩卜缨子掺着苞米面都和好了,这是才刚王桂莲要蒸菜团子的,我就坐上蒸锅,搁上蒸帘、屉布,烧上水。等着水开的功夫,我着心里又是没着没落的。我心说,不行,总这闹心哪行啊?得干点啥。摸摸屋里挂的那几大绳子箩卜缨子,没干透,还不能收;这要一收,就都捂个屁丫子的了。我这就上栓子那小书柜里拿了本书,坐椅子那看,可是,我这手捧着是的是书,可眼睛里瞅的也不知是啥,书上的字密成麻连的,看了几个来回,也是看窜行。得,我搁下那书,又抓了本小人书。哎,这挺好,有人有字的,不乐意看字,就看小人;那小人一个个画得有模又样的,有哭的、有笑的,有骑马的,有赶集的,看着不累脑瓜子,有点儿意思。我就核计,啊,我说老叔闹心那阵儿,咋盯上了小人书呢;这玩意儿赶赶心里头的闹心劲,挺管用。翻了几篇儿小人书,听厨房那,锅响边儿了,我搁下小人书,又洗洗手,把和好的苞米面团巴团巴蒸锅里,这个王桂莲啊,和的面也太多了,瞅盆子里剩的面,再有两锅能蒸完就不错了。抬头看看钟表,十一点十五,半点起锅,这就又坐那看了会儿小人书。眼睛溜着小人书,我这心里头就核计老叔,昨个儿,大头说给老叔写封信,咳,师娘说给老叔写信,那我是不能写,我跟王桂莲压根儿就没那意思,跟老叔提这事,那不成心气老叔嘛。可大头叫我跟老叔写信,那是正经事,得写。5 D) I$ e. _, W- q
  一本小人书翻完了,回头再看看书名儿,哦,是《俞伯牙与钟子期》,上学那暂,我看过这本故事书,高山流水,知音难觅。我就核计,我跟老叔算是知音了,那比俞伯牙、钟子期结实,他俩就见了那么一面,回头就死了一个,我跟老叔着都多少年了,搂着抱着不说,身子都整一块堆儿了。我得好好搂着老叔这个知音,别的事都是小事,老叔的事我得上心。
* m4 T+ c' M' N  瞅瞅钟表,半点了,我这就去起锅。捡出了菜团子,去了屉布,我把菜团子再搁锅里焐着,也把早起剩那几个菜团子也哥锅里,就那热沪气,馏馏。看小洋铁锅里,还有点早起剩的糊涂粥,都糗了,我往粥里兑了点水,把锅坐炉子上。我这又切了快咸菜,核计搁点酱油拌拌吃。这会儿,门一响,小雪的声叽叽咋咋进来了:“爸,爸,你干啥呢?饭好没呀?”
# M! u  z+ K' f! Q9 X  你说我这个小雪啊,那要是啥保密工作,她可是做不了。这孩子,不管是到哪,哪回都是人没到声先到,啥事到她了身上,那就没个带瞒住的。我站厨房那探着身子说:“呦,雪儿回来了。你哥呢?”4 t1 _, N0 G3 q
  “就知道我哥我哥的。我哥是你命根子啊?”小雪洗着手说:“爸,你到是快点呀,人家要不赶趟儿了。咱看电影,《花好月圆》,北陵电影院,十二点十五的,咱老师叫咱早放的学。爸,你听见没呀?赶紧的啊。”  e- i+ f; M2 m4 f% v) U/ Y
  “听见了。听见了。”我往桌子上端菜团子,说:“爸这不紧着端嘛。”
# K7 u1 v9 i3 F  [5 _; ]/ a- I  q& o6 v  这说着话呢,栓子也进屋了。小雪擦了手,就去厨房拿筷子。: l9 x0 ]% v" Z" v9 [
  我瞅栓子,也问:“栓儿,回来了?”
: D( F9 p5 ^: d0 w' ~, w* k7 j0 e( j  “爸。”栓子叫了我一声,就去洗手。5 v5 Z0 I; U9 k1 L# k
  我问栓子:“你们看电影啊?”# k/ M8 w, M! }1 T/ A
  “嗯。”栓子哼了一声。
: y* L6 z( e, i5 F! u  我说:“十二点十五的?”
2 v& B! P- I- E* o  “嗯。”栓子又是“嗯”。
8 _% M7 q% o9 Z  S  n2 M6 h" b  你说这个栓子啊,啥话到他那,都那么金贵。你看你说我贱,那我不是寻思我栓儿心里不好受,就和核计多逗拢他说几句话,心里也好敞快敞快嘛。我这就又跟栓子说:“听小雪说,看《花好月圆》。”9 B, ?9 b: _3 E7 F. B
  “嗯。”我的天啊,你说这栓子啊,还是那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,你说就没个囫囵话了?哎,还行。我栓子说话了,他擦着手,问我:“爸,你看过没?”: d; M7 M0 l/ j6 o" K- `$ Q6 K
  我高兴得紧着说:“新电影,爸没看过。没看过。”, ?+ J  a! t+ L! I; O1 i
  栓子说:“那我好好看,回来,我给你讲。”
. G6 I4 Q1 ^2 `  “哎哎。哎。”我说:“好好看,回来给爸讲,给爸讲。爸爱听。”: N8 ~7 n4 J8 Y
  我这正高兴呢,小须那有尖着嗓子叫:“爸,你不管了?锅都糊了。”6 o9 O: b( Q$ \% Y3 L% r  D
  我急忙去厨房,跟小雪说:“这孩子,赶紧端下来呀。”
1 }( H! ^' x& Y. ~+ ~  g. M  “等你,早着了。”小雪端着两碗粥就走。( ^5 E3 T3 [$ _2 O2 i9 d
  我一看,锅端下来了,旁边还搁着一碗盛好的粥,炉子上坐着水壶。这就端着那碗粥,要往外屋去。" _- F# n- j$ x0 n2 |$ X8 r  |
  小雪又叫:“爸,拿勺。”我又拿了三个羹匙,端着粥,这就坐桌子那跟俩孩子吃饭。
" t+ i9 u7 O9 ^0 @* w  栓子拿起筷子,问我:“爸,王姨呢?”
& V; p. S0 Y& P7 U+ x  王姨?我一下子还没划过来拐。猛地我明白了,哦,栓子是问那女的,是问王桂莲。我说:“去你师奶家了。”5 N* p' W( V2 s; d- \0 B2 Y  k/ n/ S
  小雪咬了一口菜团子,问我:“爸,谁做的。”
; R; m0 d$ z* l) }  “有谁?”我瞅瞅小雪说:“爸做的呗。”, u: x9 u$ [8 ~' U6 I. x8 E' i
  小雪说:“一点都不好吃,没我王姨做的一半儿好吃呢。”  h2 J& `4 }+ ?7 e4 S' T
  你说说这孩子,面是王桂莲和的,馅子也是她整的,就经我手团巴团巴,这就不好吃了。你说还有整?
& l' r8 U" O$ S+ _  俩孩子着急看电影,撩下筷子,就都走了。我收拾了碗筷儿,再把剩下的那点儿面蒸上,还剩点面,我就坐那等着;等这锅下来,再蒸一锅。你说才刚叫孩子们着一闹扯,我这心里松快了不少,尤其是看我栓子乐呵儿的,还跟我说不少话,这心里头得劲多了。我一核计,坐着也是坐着,给老叔写信。我这就拿出纸笔写,可这刚写了个开头,心里就又慌慌,一是,一想老叔,我这心里就难受,再加上师娘这么一绞和,想跟老叔说点过心的话吧,心里就是不踏实。得,我也就没写多少旁的,也就把大头的意思说了说。我跟老叔,要找到和他在讲武堂一块儿呆过的老人,要那人能出了证明,证明老叔在讲武堂就是个教书的教员。
& g) P# y/ X  e% Y9 P6 B* D  O  信写好了,这锅菜团子也到点了。我捡出这锅菜团子,又把剩那点面团巴团巴蒸上。回头,就坐那写信封。装好了信,没邮票。我核计,呆会儿这锅菜团子熟了,就去马路对面,第四医院小铺那买张邮票贴上,那旮儿还正好有个信筒子,把信往信筒子里扔,信也就邮走了。9 \* e. }( c9 }- p
  捡出来这锅菜团子,我把炉封上,拿上信,出了家门。我也没锁门,寻思跟邻居打声招呼,看万一谁来了,没人知道我上哪了。我瞅瞅隔壁凉师傅家,门上挂着锁,这三丫儿又不知上哪了。没辄,我就得喊师娘了。我核计,师娘把王桂莲拉她家去了,那师娘的屋我是不能进,进去了,这话就不好说。我就走到师娘家门口,冲屋里叫,说:“师娘,我邮信去了,门没锁。”6 f7 f7 ?# d0 B8 I9 M) L
  屋里没动静,嗯?师娘家没人,她是不是把王桂莲送走了?我扒窗户那看看,有人啊。师娘正跟王桂莲坐炕上,比量着缝小孩儿的小棉裤、小棉袄,瞅那样,俩人有说有笑的还整得挺近乎儿。我敲敲窗户,说:“师娘,我去……”
# M5 d& V% H# K" e  我这话还没说完,师娘一掉屁股,给了我一个后脊梁。得,师娘这是真生气了。咱啥也别说了,我这就三步两步地跑过马路,买上邮票,贴信封上,把信扔信筒里,赶快又回家来了。
  k; j- B6 A; l6 I1 m* r  回到家,我跟自个说,啥也别想,师娘生气也是气头子上的事,过去就拉倒了,反正叫我跟王桂莲咋咋的,那是绝对不行。我这就想找点活干,可这也正经没啥活儿干的,箩卜缨子都收拾好了,这都在屋里挂着呢,来孩子的埋汰衣裳都才洗了,后院煤棚子里也刚收拾了,刚托的煤坯还没烧完,劈柴也是前天才劈的。看看水缸,就半缸水了。得,挑水去。我拿上水桶、扁担,就去挑水。不大功夫,就挑满了缸,还剩一筒。我再回屋来,川了口气儿,这又拿了本小人书,躺栓子那炕上看小人书。看着看着,这就迷糊着了。
2 ]4 d  @  t4 d, c# e0 L  u  等我这一睡着,你说这脑瓜子里,又是乱七八糟地成一锅粥了。一会儿是栓子坐那旮儿又抹泪儿,一会儿是小雪舞马长枪地扯脖子叫:“爸,你瞅咱家小棚上那雪,我哥一人能整过来吗?爸,叫你听见没啊?”一会儿又是大头笑我,说:“臭小子,你也跟我学,也整个乡下大丫头?哈哈哈。”7 Y, X" P/ N6 X6 `0 w* [& g+ C
  ——川子舅在一边指我鼻子骂:“你叔没在家,你小子就鸡把可劲地撩臊。妈了个巴子的,很怕别人不知道你家伙儿大。来火了,你就鸡把自个撸呗,再不你她妈整我也行啊,大头也乐意瞅你鸡把整我。你说就这么掐着个大鸡把摇哪嘚瑟。我看你他妈的,就是鸡把想气死我拉倒啊。”* M+ t% z/ \8 w7 F8 z7 ^4 e# |
  ——师娘跟我和风细雨地说:“全子啊,凤香就得意闺女,那你要是再生个闺女,凤香得见天给你多沃两鸡子儿。”; k, Y) d9 ^$ j2 E0 _% G) b( [/ m
  ——冷,这天咋怎么冷呢,不怪小雪说雪大,你瞅瞅这漫山遍野的雪,都没膝盖,这风,夹着雪,跟小刀子似的。老叔站雪窝子那光着脑袋儿,穿着单褂子,远远得冲我摆手叫:“回去吧,回去吧,上这干啥来?再别来了。”
# v$ L* K6 y8 u9 }9 z  ——都说是冷尿热屁,一点不假。天一冷尿就多,小肚子当当的,鸡鸡也一跳一跳地跟着淘气。你说漫山遍野的雪,风嗖嗖的,也不能就这么顶风尿啊?那老叔上哪撒尿去呀?你瞅瞅这荒郊野外的,连个背风的地场都没有。老叔还在冲我叫:“快回去把,再别来了”我也冲老叔喊:“爸,在哪撒尿啊?憋不住了。”老叔叫:“臭小子,撒尿也找我,没功夫打兑你。”我真有点憋不住了,眼瞅要尿出来了,心说,可别尿裤兜子啊…… 7 y! M0 D2 U" o2 s" ^  z+ W3 H
  我扑楞一下子醒了,你说这也没盖上点儿,就迷着了,可不冷咋的。我爬起来,看看钟表,嚯,都快五点了,你说这一觉睡得,再不起来天黑个屁的了,小雪回来还得冲我吵吵。我这就下了炕,寻思赶紧上茅房撒泡尿,回来好给俩孩子整饭。' W& o9 }$ K/ m& W" p5 b4 ?
  我这急忙地刚进茅房,呼地吓我一大跳,他咋蹲这了呢?我寻思这还是在梦呢,四下瞅瞅,再晃晃脑袋,不对呀,我明明是从家出来上茅房,这也正是咱院的那个茅房啊。你说这他大老远的,上这来上哪门子茅房呢? 7 B4 U- b3 P7 q$ ^3 d) |/ s& r- s/ E
你说我一进茅房看见的是谁呀?是小材子。他正蹲茅坑那拉屎。自打那年老叔在爱群医院大院那挨斗,小材子给老叔整了那一出后,我是咋瞅着孩子是咋不顺眼,原先在咱家那阵儿,他缠巴那些个事,我到是不咋再往心里去了,这他也走这么多年了,不挨着他就行了呗。就是他冲老叔喊那一嗓子,我是咋的也忘不了,那话多亏没喊全乎儿,叫师娘一巴掌给搧回去了,别人也没听全是咋回事。可我明白他小材子要喊啥,老叔明白他要喊啥,师娘明白不明白,我就不知道了,这事也不能问师娘。你说那天,小材子真把那句话喊全乎儿了,那老叔还有啥脸见人?我还有啥脸见人?你说老叔戴着高帽,叫大伙那么糟践,那就够窝心的了,你小材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真要是把那事儿一说,那就是逼老叔去死啊。那么多人知道了我跟老叔这事,那栓子跟小雪也得知道,他俩知道了,知道他爷跟他爸那样,那俩孩子还不得……。不敢想,不敢想,真是后怕啊。这一说,还真得感谢师娘,要不是师娘那一巴掌,还指不顶咋回事了呢。这一核计,我瞅着小材子就有气。可这脚已经迈进茅房了,尿还憋得急,我就装没看见小材子,背对着他站远一点,掏出鸡鸡撒尿。
& A$ G1 j( t1 ]9 u0 ^  “全子叔。”天啊,这还粘豆包——沾上了。小材子还有脸叫我。; h9 w4 p. C7 g
  我没吱声,核计快点撒完这泡尿,赶紧走。可你说这泡尿也长,一点儿没撒完的意思。+ K4 o. G/ t. ]. y
  “叔。”小材子还叫我,说:“你没瞅见我呀?”- Z3 J- Z- @( ^; K, p8 h
  我还是没吱声。哎,你说这小材子哎,他还系着裤子走我跟前来了。我赶紧躲着他,拧着身子,挡着我鸡鸡。这个小材子啊,你说他也不哪来那么大的脸,系还了裤子,抻了一下衣裳,挺着个比我都高的身板子,卡呲一下子抱住了我胳膊。
0 r! ?; a  [5 C+ }, P5 R, n5 p  “你干啥?”我这就紧着躲他,也紧着挡住我鸡鸡。你说也是的,我这泡尿还没完没了了。. C  I& u8 ?2 w3 i
  “瞅你吓得。”小材子说:“我不瞅你的。”这就问我:“叔,你知道三丫儿上哪了不?”1 c& e! X3 @8 B  e! m" v; s+ T* d
  哦,这泡尿总算是撒完了,我都没顾上抖抖鸡鸡,就把鸡鸡赶紧塞裤子里,系着裤子冲小材子说:“不知道。”这就急忙往茅房外头走。/ o( d* Z: p! y/ |3 G8 A# u
  小材子紧跟着我,说:“叔,你还恨我呀?”
# J( p7 S( D& e4 c" k. I  他说:“我老早就想给你和我关爷赔礼道歉来,一直磨不开来,还得上班。”
  A; ~% s. G, a& B; I  他说:“叔,你大人不记小人过,你要不解气,现在你就打我一顿,你就是打得再狠,我也能抗住,你就是把我打死在这旮瘩,我保住不带还一手指头的。”8 v( n* y, C4 T6 `3 u
  他说:“叔,那阵儿,我真不懂事,都后老悔了。我跟干爹那样,跟疙子那样,那谁要说我,我也受不了;干爹跟疙子哥也受不了。人心比自心,是不?”小材子他干爹,就是郎师傅。
0 x0 G, t5 j2 d  我心一动,你这个小材子,你跟郎师傅那样,就跟郎师傅好好地处呗,你说你还跟小疙子啊。那郎师傅能乐意吗?* `7 Y$ {: E4 V6 K4 K
  小材子还是说:“叔,那阵儿,我就稀罕你。你不叫我碰,我气蒙了。也不是,还是赖我。全赖我,我真后老悔了。”
( B$ e. Q7 U  N  他说:“叔,我关爷咋样了?我听我爸说,他上北边了。我真想去看看他,北边老冷了。”
. R) e7 L+ `1 ?8 D& d) K8 Y; D! Y' R  {  我就这么一声不吱地往家走,小材子就这么跟我后头说呀说。开始,我还就是不搭理他,心说,你说乐意啥,就说去吧;我不理你到头了。你是好是坏,我跟你不犯话,咱离你远远的。可这一听小材子提他爸,我这心就软了,你说人家李家纯也够意思了,眼下家家吃的都贼紧巴,饿死人的见天有,咱也见过。人家大老远地还想着咱,给咱送箩卜缨子。你别说送的是啥,送多少,也别说,那女的是咋回事,就冲人家对咱这份心,那咱就该感激人家。咱感激人家,那人家孩子来了,就说小材子这孩子再不地道,那咋说也是李家纯的孩子。孩子来了,咱不管是他干啥来了,就是咱搁大街(gai)上碰见了,孩子冲你一口一个叔地叫,咱哪能拉拉着脸,一声不吭地不理孩子,那不有点得理儿不饶人了嘛。再一核计,小材子这就也算是道歉了,一个孩子,咱还能叫人家咋的?都是孩子,哪能没错儿。孩子错了,还不兴人家改,那就是咱不对了。你说我心这一软,也就绷不住了,这就慢走了两步。& |8 o+ ]- I( s# `
  小材子紧倒了两步,跟我走并排。他紧着跟我说:“叔,我爸说等猫冻了,他也想去看看我关爷呢。到时候,我跟我爸一块去,我知道我关爷爱吃干豆腐,我给他整。咱旁边堡子老罗家,干豆腐做得老好吃了,十里八村有名的‘干豆腐罗’,沈阳都有号。”
5 o8 g4 E6 F* _6 t  我没接小材子那话茬,扭头问他,说:“你咋没上班?”
& G" q6 V) I7 p. D" Z6 O  “叔,你理我了?”小材子高兴地又抱我胳膊,说:“我上班了。真的,叔,不撒慌。今早儿下夜班,头晌儿搁宿舍睡半天,下晌儿来的。想干爹了,也想你……,不不不,想栓子跟小雪。真的,叔,我一点都不带撒慌的,我真不敢想你。真的,叔,沈阳我总来,一想干爹了,我就来。我不敢上这来,怕你瞅见。我上干爹单位去,挤疙子宿舍那,叫干爹整,疙子也跟咱俩一块儿整,干爹一人整咱俩,咱仨贼和把。”
+ {" K7 J* r# _0 {3 I9 {  你说说这小材子脸有多大,还整个“仨人贼和把”。那听这话,郎师傅也是疯了,也跟我和川子舅、和大头似的了。你说这蔫巴人,还真有个蔫巴胆儿。我这就心里直替郎师傅打鼓,心说,郎师傅啊,我跟川子舅、跟大头,虽说是仨人一被窝,可那一个是我爹,一个是我师傅,再咋的他俩也不能……。那你可是搂着俩虎羔子啊,那是俩生瓜蛋子,真整出点啥事来,你老郎头儿可就丢死人了。咳,你说我呀,我自个儿的身边,还一大堆烂摊子事呢,这又替郎师傅担上心了。没准儿,人家郎师傅比我有撇;要不介,那么个胆小怕事的人,要命他也不敢跟俩大小子,一块堆儿那样那样的啊。
  z, W+ }4 B& ]- n6 C4 P  “叔。核计啥呢?你看你咋总不说话。”小材子跟我说:“前个儿,我回家,正赶上我爹上沈阳才回家。进门,我爹就骂我,说我总往沈阳出溜,就不说来看看你全子叔。我说我哪敢啊。真的,叔,我真这说的。不信,哪天你见着我爹,你问我爹。我爹还是骂我,说你不记仇、不熊人。我这才敢来。我一来,就是不敢进你那屋;就寻思,等干爹回来,叫他领我去。你要真打我,干爹也能拉。真的,叔。我一到干爹家这,碰个大锁头;我也没敢往你家那瞅,就怕那屋师奶碰见了,砸巴我。真的,叔,那年,师奶那一个嘴巴子,到到现在都哆唆她。这我也是多亏我师奶,要不介,我得吭一大串人。坑得还有是好人。咱就说我关爷,说你,那都是救过我的人。真的,叔,我要撒半句慌,天打五雷轰。叔,这二年,我真是越想越后悔,越想越后悔,后死悔了。你跟我关爷要恨我呢,我也没啥说的,我也遭恨,活该。我站干爹家门口,瞅着那锁头正哆唆呢,正好有泡屎,就先上茅房了。还正好就碰上你,你说这就是缘吧?叔,你还不说话,那就是还恨我……”3 g7 Y+ O( _4 C5 }9 E. L
  你说小材子都这么说了,咱还叫孩子咋的?我瞅瞅小材子说:“你这死小子,出息了,还挺能说。呵呵。”; J. ~' |6 A7 s4 f9 l4 x; D1 P5 D1 F
  “太棒了。”小材子砸了我一拳,说:“叔,你跟我说话了。”这就又抱着我胳膊。9 C+ I! ?3 R+ Q7 N5 L
  我挡了一下,躲开小材子抱我的手。
2 a$ L* L: P# h  w# g0 j7 m) k/ E( Q  小材子脸一红,乖乖儿地拿开手,扭开脸,说:“哦肏,这死三丫儿,也不疯哪去了。”
8 r% X5 m9 q+ w6 C" j6 }* t# _3 {8 `  小材子跟我这么说着话,咱俩也就走到了家门口。我一瞅郎师傅家还挂这锁,就拉开咱家屋门,跟小材子说:“进屋吧。”: @& n% u0 H5 e8 k5 H0 Y# t- J8 D
  “哎哎哎。”小材子应着,可没进门。他几步跑到郎师傅家窗台那,拿过个帆布兜子,这才一个高儿窜进咱家屋里。
( Q6 t1 C* Z! w) C5 n2 b/ \& n, }: K  跟小材子这一磨叽,眼瞅也就五点了。我到厨房扎开炉子,坐上大蒸锅,把菜团子馏上。核计,再给孩子汊点粥,我这抓了把苞米面,兑上水,在盆子里绞和着。小材子跟我屁股后头紧叨咕,说:“叔,我说句掏心窝子话,你别笑话,真的。我一小儿就叫我关爷把我领着家来了,我跟我爸,那就像个亲戚,跟你真就像跟亲爹似的,真的。要我心里一直这想,你要是我亲爹,多好。”说着话,这就揽住我后腰,抱我。) [3 g2 T  `. A# s# i
  “老实。”我晃动着身子,说:“再淘气,我撵你走了。”% A! o3 \( W! }9 B( f7 f+ l3 O/ x
  “叔,我不摸你。”小材子松开我,说:“叔,我现在有我干爹呢,还有疙子哥。叔,我跟你说个事,这事我谁也没跟谁说。矿上有个副矿长看上我了,也是咱这人。做我三回了,他也叫我做他。这人挺带劲儿,四方大脸,白白胖胖的,眉毛要再重点,跟我关爷一样一样的,贼遭人稀罕。我跟他说了我干爹,我说我干爹鸡把贼粗,他馋得总磨我。叫我给他介绍我干爹。叔,你说我是……”- H# U( r! F9 I7 M  Y
  我搁下盆子,擦擦手,走到外屋椅子那坐下,说:“你还跟他说你干爹?”; \8 f" \' B: J8 n4 E
  “说了。我跟他说,我干爹对我贼好,老有劲了。哪回不用撸,光肏,就能给我肏射了。”小材子脸不红不白地坐我旁边椅子那,说:“叔,那人就得意粗的,得意黑巴溜鳅的。我跟他一说我干爹的贼粗、贼黑,给他馋得啊,非叫我跟我干爹说说,要认识我干爹。他还要跟我上沈阳来找我干爹呢,我没敢带他来,怕我干爹不乐意。叔,你说我跟我干爹说不?”8 d# {4 |' N5 t: \# o: m# o; u
  你说这个小材子啊,刚满20,才多大个人啊?就这么拉茬,啥话都能说出口,往后……。我真不敢想,就说:“你刚参加工作,多想着干或,别一天总想这事。”
( y! `& d! \" C- v" j$ @  “叔,我不赖呆。”小材子说:“我爸没跟你说啊,咱矿上一季度一评奖,哪回都有我。那副矿长也跟我这说,叫我积极点,他还要发展我入党呢……”
0 c8 o% T) J% b/ c) p# t  小材子这正说着,俩孩子进屋了。小雪上去就打小材子一巴掌说:“呀,材子哥,你咋总也不上咱家来呢?”
8 h: T# J' C$ p9 O' d$ y2 Z5 k  见俩孩子都进家了,我就去厨房端下大蒸锅,赶紧汊粥。这就听外屋这个叫啊。
! M( q. ~8 l' |' x0 r+ a  “好你个臭小雪,进屋就打我。”小采子这是要打小雪。
- g8 S! \$ T" Q1 Q! ]5 n4 y, i  小雪呼嚎的叫:“敢动。”! x. f, ]' d2 r& y4 c
  栓子说:“材子哥,啥时来的?”
# p( z; W" S& Q( ?  z  小材子说:“嘿嘿。都跟我叔说半天话儿了。”这又冲小雪说:“死丫蛋子,我动你咋的?动你咋的?”。# K4 k* b! X, y0 X: \; Z9 l4 [
  小雪吱哇叫唤着,紧喊:“爸。爸。爸。他胳肢你闺女了,你没看见啊?爸……”
' G1 V: N0 @+ V# R. }! M3 \  “见面就疯。”我搁厨房冲外屋探着身子,说:“快别闹了。”' F' C2 r& q3 a, y0 X% b
  小材子这就松开了笑雪。我瞅小雪在炕沿那爬起来,又给了小材子一杵子,说:“黑手爪子,给人家衣裳都整埋汰了。”就冲我叫,说:“爸,咋不打灯啊?黢老黑的。”跟着又叫栓子,说:“哥,打灯。”" n- S* L5 w; W, h/ I
  栓子正洗着手,他赶紧擦擦手,拉开了灯。3 B( m9 b! d% k0 i+ i1 z' m# Y
  粥好了,我端下锅,坐上水壶。把菜团子捡碗里往外屋端。
' x- F# h" X; W" b! Y  小材子抓过那帆布包,说:“雪,看哥给你带啥好吃的了。”也叫栓子,说“栓子,过来呀。一会儿都叫小雪抢吃了。”这就往外掏。, d+ b# E7 ?' G) D
  栓子没过去,他上闷闷儿地上厨房来帮我盛粥。
( Y. A/ o* K& V) w  我瞅着栓子,问:“电影好看不?”
# i) e, {. w, F" U- y) m$ W3 _) ^  “嗯。”
( C5 n& b% ]1 E/ ?. h  你瞅瞅这又是“嗯”。我拿着筷子,使水冲了冲。问栓子:“电影说的啥呀?”
* U+ V$ Q2 |2 ]  “赵树理《三里湾》改的。有《白毛女》里,演喜儿那演员。”栓子也不瞅我,说:“爸,炉子一会儿还填不?”
/ g- F9 C5 b) @. o/ F  “再烧,炕就没法儿睡了,热水也够。”我说:“明天再点。”你说我这一提睡觉,就核计,那个王桂莲还在师娘家呢,今晚儿,她要是在师娘家睡,那二倔子能乐意吗?4 N. V' K: ]  t' ~6 ~! D9 V4 A
  你说这也容不得我多想,外屋的小雪是一惊一乍地紧着叫:“呀,猪头肉。呀,咸盐豆。你搁哪整的?还有干豆腐。爸,材子哥带干豆腐了。”
7 L+ ^' y. N! d# ^' b  我拿着筷子,从厨房出来,跟小材子说:“别掏了。给你干爹留点。”
8 S* l* i/ ?4 `; r; F+ `$ g* I  小雪那,扒着小材子的帆布兜子还叫,说:“我看看,还有啥?”4 n4 C% Z( t, \0 ?4 S
  小材子捂着兜子说:“酒可不给你。”就问小雪:“雪,三丫儿家有人没?”$ @* o( _. O4 w
  “我也没理护啊。”小雪说:“光顾往家跑了。”
" m3 e/ O2 ?' {' Y  x4 j. m  栓子把粥跟咸菜搁桌子上,说:“他家亮灯了。”
* K  A, ~$ r* Q6 W  小材子这就拉我,他扭头跟小雪说:“雪,哥跟你商量个事呀。”! f* f4 s; w; O/ e, W, c( Q
  我躲开小材子的手,说:“快坐下一块儿吃吧。”% f% a: _& c# }# p7 Q
  小材子没理我,他跟小雪说:“把你爸借哥一会儿行不?”
& i$ ]: @! l" B% A* U/ G  “臭小子。”我说:“我是东西啊?可你随便借。”7 x6 h4 L( Y! d
  “嘿嘿。”小材子冲我嘻嘻地笑,说:“你不是东西。”
4 S7 F% n  h" \) V9 p' J  “好啊。”小雪薅住小材子耳朵就拧,说:“叫你骂我爸。”5 R2 O$ `6 ]( j& l: M2 Q, H
  “哎呦哎呦。”小材子疼得吱哇叫,说:“哥说错了。哥说错了。”
2 z% w" Z' _7 V% c( ]1 f  我使筷子打了小雪手一下,说:“这孩子。老动手。”+ p% `3 `5 |2 ^1 O5 Y4 j
  小雪冲我说:“他骂你。你没听见啊?”1 k: c3 v3 D. l4 e; {
  我说:“你哥不是那意思。”# I" ~- x( Y3 q* q
  小雪不依不饶地问,说:“哪啥意思?”
8 X& n. k* p9 M* G: f5 F1 h  “那不是话赶话嘛。”我说:“是爸说错了。”
( {" Y  i9 O' N1 p. Z  “好小雪,好妹子。”小材子说:“哥是想叫我叔跟我喝酒去。”+ p  S% z9 X* g+ {: Z2 T
  小雪翻楞了小材子一眼,说:“那就喝去呗,说借啥呀?”
2 F2 _9 Y6 M. X# N2 Y  我这心里还惦记着师娘那边呢,哪有心思喝酒啊。就跟小材子说:“喝啥酒啊。赶紧吃吧。”9 d- x" d8 C/ i4 \' v
  小材子不瘩我腔,他还是跟小雪说:“好妹子,哥也馋。这好吃的给哥分一半呗。”% z' e0 ]' `" L* F
  “早说啊。”栓子站起身,上厨房拿了两小碗,把猪头肉隔阂盐豆拨小碗里点,包上油纸包,腿给了栓子,说:“拿去。”
6 @9 V/ }- u) a  V2 Q$ y: L3 e7 X  小学白了小材子一眼,说:“小抠样儿。”
$ q, Q; q" D# |+ N% z' v  小材子抓起油纸包,这就拉我,说:“叔,走啊。”; ]  U; v0 `0 c0 m
  我说:“上哪去呀?”
) A' G1 v9 U0 L  “咱俩跟我干爹一块儿喝去。”小材子说:“快点吧,我还有话跟你说呢。”
* g* N4 N3 v, T$ S2 w9 R' o  这小材子推着我刚要出门。小雪那又哇地一声叫,说:“爸。”
0 J2 l; q' Z( w3 t  我这心,又给叫得一哆唆,说:“又咋的了?”5 s# u7 |: T- h# V- ?8 I: w
  “你给我王姨整哪去了?”小雪说:“告啊,你咋整走的咋给我找回来。要不,咱没完。”& @7 U: h. @1 I6 M$ B
  “哎呀。”我说:“她在你师奶那呢。”
0 @! \2 ^5 o6 G+ R: D  “赶紧的吧。”小材子紧推着我,说:“啥王姨、李姨。”" h* R$ {6 ]# ~3 ?" F# X, m+ L; J
小材子推着我进了郎师傅家,正赶上郎师傅在骂三丫儿。
6 Q) v0 w, E; w( I" b  三丫儿跪屋地那,郎师傅手撰着条帚疙瘩,坐炕沿那呼呲呼呲地喘粗气,说:“……娘了个屄的,丁点点就找汉子,饭也不他娘的做了,还翻了天呢。”
! Q& U. g& W/ g7 o  “干爹。”小材子说:“咋的了?”4 i6 {7 f0 J# y! [; x4 }" C* u
  郎师傅扔下条帚疙瘩站起身,说:“呦,全子兄弟。”
/ {: ~/ O  b) t2 ~/ p7 v( g  我过去拉三丫儿,三丫儿不敢起。我跟郎师傅说:“一个孩子,你动这大气干啥。”, r& ]/ i7 u4 s
  “你说说还叫俺不动气?这个死妮子,就是要成心地气煞俺嘞。”郎师傅指着三丫儿骂,说:“娘了个屄,俺累了一天了,来到家,这炉子还是冰凉啊。那你这就待急煞了,就想叉巴着腿舒坦。”这就抓起条帚疙瘩又要去打三丫儿,说:“肏死你亲娘的。俺一下子揳死你个死妮子。”( q% P, @) Z; k3 c4 u" K, k- h
  我拦着郎师傅说:“看你呀,孩子错了,你好好说呗。”
/ p; R! K: A" `0 b' M% C1 S  小材子一把抱住郎师傅,把他按在炕上说:“你快坐下吧。”0 u, f9 T2 J: P
  我问三丫儿:“没做饭啊?”/ o2 `' t7 n* w
  三丫儿跪在那,抹着泪点点头。/ @8 C& \4 W/ O0 ?0 p8 I
  我蹲在那,跟三丫儿说:“你爹上班怪累的,下回可别这的了。快给不爹赔给不是,叫你爹消消气。听叔话。”- f( _4 K/ |1 m( D  A
  三丫儿跪那,跟郎师傅说:“爹,下回不敢了。你别生气了。我这就做去。”
3 f1 l% A6 ^3 Y* ^( ^$ O$ o  “好了。大哥。”我跟郎师傅说:“孩子认错了,叫孩子起来吧。”
* U; X' j, V3 I( q  ?1 k9 L  “娘了个屄,不是你叔在,俺就是待揳死你嘞。”郎师傅冲三丫儿叫,说:“还哭丧着个脸做(zou)甚么,起来吧。还不谢谢你叔?”
8 e. p1 S: _0 U# `2 u* \* G  三丫儿这才站起来,跟我说:“谢叔。”就往里间去。
( S  N3 k: r( I- i/ ^  我跟着三丫儿上里间那瞅瞅,见四丫儿在里间那,正往刚点着的炉子里填着煤。我叫过俩闺女,跟郎师傅说:“我那蒸了不少菜团子,叫俩闺女过去跟小雪一块去吃吧。”我推着俩闺女往外走。
" F# w; P- h% X  俩闺女不敢动,紧瞅郎师傅。' i  z  A/ h  ~! |" l% Q) i! Q
  小材子跟郎师傅说:“干爹我想你了,给你带的酒、菜。还把我叔也拽过来了。多好,你就别生气了。”说着,就把戳地上的炕桌搬到炕上,也把菜啊酒的往炕桌上一搁。这就叫郎师傅看。说:“干爹,这多猪头肉呢,咱仨也吃不了。”
9 @" X0 `/ U8 f4 g- L9 N( T9 B  郎师傅没瞅小材子,他冲俩闺女扬扬手说:“去吧。吃完了帮你叔刷刷碗。别光扒着个嘴吃。”俩闺女这才敢出门。2 [3 T: I  |! N9 _
  “材子。”我跟小材子说:“你去,捡几个菜团子拿过来。多捡几个。”% |  K" t' D  o  r& a
  “哎。”小材子答应着跑了出去。
6 \0 I2 ~5 V% D; G  “全子啊,快坐下。”郎师傅跟我说:“你说说俺那个死妮子,赶年才18,这自个儿就找上了婆家。俺的饭都顾不得做了。真是气煞俺了,赶年呵,俺是赶紧地扎咕她出门子,不留啊。”3 f: ?) R  C- X. q: j
  “呵呵。”我说:“闺女大了,总有自个儿的事。”
& n* o$ m+ F6 R) I- [  这会儿,小材子端着一小盆菜团子进了屋,他跟我说:“叔,这你整的?嘿嘿,我抢了小雪的一口,老好吃了。”他把盆子搁炕桌上,拿起一个菜团子就往郎师傅嘴里塞,说:“干爹,你尝尝,贼香。”
5 \: p' k% K* f; D. K  我就说小材子。我说:“那有都是,你说你偏抢小雪的,惹她瞧叫唤。好听咋的?”3 ?$ L# f& \! [
  “嘿嘿。我就咬一小口,小雪熬地一叫,不要了,又拿个新的。这不,我咬的那个,叫我也拿来了。”小材子往郎师傅嘴里塞着菜团子,跟我说:“我就爱听小雪那动静,真的。也看瞅干爹嚼东西那腮帮子,咕拥咕拥的。”6 ]) S5 }# W( d6 g6 L# _/ j1 D
  “你看看你。”郎师傅推开小材子的手说:“那你这是,把你叔的锅都端来了?”9 H9 B# o+ h" x
  “大哥。”我说:“我蒸了三锅呢。要不,我也得给你送过来。”
. Y# ^* G* g9 Z* T9 ^9 I  “全子。”郎师傅跟我说:“你这是救了俺多大的急嘞,给俺那一大些萝卜缨子,俺这心呐……”这就抓过酒瓶子,就叫我脱鞋上炕里。说:“这酒,你得喝啊,俺给你倒上。”
: `3 k7 x. E, i& K, M* a  我说:“我做边上吧,一会儿看孩子叫我。”/ Z2 l: s: j& W. u6 T, z* T
  “那俺上里。”郎师傅这就脱了鞋,上炕里,依着炕琴,盘腿做炕桌边那,冲小材子说:“想着点炉子。”
8 o* J7 L2 s' `. `  “知道啊。”小材子还是拿着菜团子往郎师傅嘴里塞,说:“你尝尝啊。”2 g0 v  y5 _( t- P6 @2 {
  “快起来吧。”郎师傅推开小材子,说:“些杂碎。”他起开酒瓶子要倒酒,一瞅炕桌上没酒盅,就冲小材子一瞪眼,说:“拿盅子去呀,那你这是让俺使手抓着吃啊?”
. i7 z: T5 K: v$ v1 U/ N2 a  小材子赶紧去里间,拿过酒盅、碗筷,搁炕桌上。郎师傅这就倒上酒,跟我说:“全子,喝啊。”
3 J  \6 Y1 l* e+ u  A9 M  这酒还没喝上几口,小材子急猴似的问我:“叔,你说我跟干爹说不?”
! D; i" ]$ z0 c5 h2 R  郎师傅问:“说甚么?”
. l" a& [# f8 D3 t0 z* [4 d  我跟小材子说:“你这才上班几天啊,咋学这样呢?”8 I3 a5 `; m" u
  “叔。”小材子来了神儿,他说:“咱矿上那帮老爷们儿,老臊了。憋急了,在井下,满手的煤沫子,也掏出来比着撸,看谁射得远。有个老伙计,不是咱这样人;自个儿整媳妇儿嫌不过瘾,专找鸡把大的爷们儿往他家领,跟那爷们儿一块整他媳妇儿。他媳妇儿还乐意。”
; b: |' ~' p% F% ^4 e& \  “胡咧咧。”郎师傅说:“老婆背这男人偷汉子,那不稀奇。俺这么大年纪了,还有听说过,有哪个汉子看着自个儿的老婆挨整的?”
9 o! B) j+ r9 s/ w) g  “你看,你不信。”小材子说“那回,这老伙计把我也整他家去了。我说我的不大。他说你就来吧。一上炕,这老伙计扒了我裤子,就给我裹硬了,这就扶着我鸡把往他媳妇儿那里插,他撸着自个儿的鸡把,趴我腚沟那紧着瞅,还使舌头舔我屁眼子;舔够了我屁眼儿,再舔我鸡把。你说我鸡把,正搁他媳妇儿那里一出一进呢,他就连舔我一出一进的鸡把,再她媳妇儿那旮瘩,也推着我屁股帮我使劲。我这正忙和着呢,又来个爷们儿,进屋啥也不说,见我正在那忙和呢,他扒光溜的就爬上炕,端着根儿鸡把就叫这老伙计给他裹;裹硬了,那爷们儿就往抗上一躺。那媳妇儿瞅着那爷们儿直挺挺的大棒棰,推开我就爬到那爷们儿身上,一下子就把那爷们儿的大鸡把坐自个儿那里了,这就‘爹呀’一声叫,抱住那爷们儿,对着嘴儿可劲地啃。这老伙计见那么大的鸡把插自个儿媳妇儿那里了,媳妇儿还楼着那爷们儿叫‘爹’;他也不生气,撸的更来神儿了。这老伙计撸着自个儿的鸡把,跪在他媳妇儿腚后头,端着鸡把,就着那爷们儿插在他媳妇儿那里的大鸡把,顺着那根油乎乎的大鸡把,也把自个儿的鸡把,搥他媳妇儿那里了;这就拽着我,叫我看。我这一瞅,哦天啊,两根儿鸡把挤在一齐,一块堆咕叽咕叽地在他媳妇儿那里出出进进……”
. T" ?; |3 R3 u/ }  N; h5 {+ F  “俺那亲娘哎。”郎师傅说:“快别说了,俺可是治不得了。”
4 T- W% C8 u. j8 }4 x  “嘿嘿,干爹这你就硬了?还有呢。”小材子更来神儿了,他说:“……我这正看得来火呢,这老伙计抱着我也啃,这就跟我说:‘活爹,赶紧使你的硬鸡把,插我屁眼子,快,求你了。受不了了。’这就拽着我鸡把,往他屁眼子里搥。我不爱整女的,正得意这口呢,就端正了鸡把,对准这老伙计的屁眼子,‘咔呲’干了进去。这老伙计‘亲爹啊’一声叫,就喊,叫我插深点儿,叫我快动;还叫我薅他头发,说像骑马那样薅着脑袋插,过瘾。我也不敢啊,这就赶挺着鸡把,在这老伙计后屁股那紧出溜。这一出溜,这老伙计的鸡把,也就跟着在他媳妇儿那里紧出溜;再加上那爷们儿还躺在那媳妇儿身下紧着颠。就听那媳妇儿叫了声 ‘亲爹呀,丢了。’没了动静。我这边出溜着老伙计的屁眼子,正来劲呢,这老伙计也吼了一声,说‘射了’,就从他媳妇儿那里,拔出自个儿的鸡把;跪着,爬到躺在他媳妇身下的那爷们儿脑袋那,把个还没射完的鸡把,实惠儿地搥进那爷们儿的嘴里……”
, V" {" D* U0 T: Y6 b  “亲娘啊。他也喝了?”郎师傅听得直了眼。
1 v& Q- R7 x/ |7 x) z; }  “可不。”小材子连比划带吆呵地说:“……那爷们儿这就裹着老伙计的鸡把,把那点玩意儿一点儿不剩地都裹自个儿嘴里,咕咚咕咚地都咽肚里。这老伙计往那爷们儿嘴里插着鸡把,就我过去,他回过一只手拽住我鸡把,叫我接着肏他。我端着鸡把,来到这老伙计后屁股那,‘扑呲’就把鸡把又干进这老伙计屁眼子里。这功夫,仰颌躺在那媳妇儿下头的那爷们儿,舔净了这伙计的鸡把,‘呼’地抱着那媳妇儿一翻身,就把那媳妇儿,结结实实儿地仰颌压身子底下;他撰住那媳妇儿两脚脖子,往上一举,一叉巴。那媳妇儿湿啦巴叽的那旮瘩,一下子就给举到他眼巴前。那爷们儿一倔腚,一挺身子,卯足了劲,挺着那根儿大鸡把,一点没用手扶着,直巴楞蹬地插进了那媳妇儿那里头;他不喘气地一阵猛搥,‘嗷’地一声,射出了第一炮。紧跟着,那爷们儿把正射着大鸡把,拔从那媳妇儿那里抽出来,转身抓住这老伙计梳得锃亮的大背头,使劲抬起这伙计的脸,把个粘乎乎大鸡把插这老伙计的嘴里,剩那点玩意儿,也全灌这老伙计的肚里……”
( Q$ Y- S7 _# G' V) G" l9 h, j  “真薅头发?”我说:“多疼啊。”
6 n! y) W* E7 x  “你听着啊。”小材子拦着我,说:“……老伙计是后边挨着我插,前头还不住嘴地唆啦那爷们儿的大鸡把,两头都不闲着;这一前插后肏的,就把这老伙计又干射了一回。那媳妇儿也没呆着,她一翻身,爬起来,正瞅见他家老伙计的鸡把在射着白浆;这就‘爹呀。亲爹。’地叫着,爬到他家老伙计的肚皮底下,抓过他家老伙计正射着的鸡把,紧裹、紧唆啦,就把那点玩意儿都喝肚里了;她舔净了他家老伙计的鸡把,又爬到那爷们儿插着他家老伙计嘴的那根儿大鸡把那,跪在他家老伙计眼前,跟他家这老伙计,一起唆啦那爷们儿那根儿还没射完的大鸡把。那爷们儿这就薅这伙计的头发,端着自个儿的大鸡把,往这老伙计嘴里插一阵子,再往那媳妇儿的嘴里捅一阵儿。这老伙计跟他媳妇儿,干脆对着嘴儿,伸出舌头,一齐舔那爷们儿的大鸡把。俩人儿舔一阵子那水淋淋的大鸡把,再呱叽呱叽亲一顿嘴;亲不大离了,再一齐接着舔鸡把……”
4 S0 ]: j0 m0 Y. }  “啧啧。”郎师傅瞅着小材子,那手就摸自个的裤裆,也说:“个娘的。”2 O, t3 ?& {. y: a4 e
  小材子也不那茬儿,还是说:“……我这正紧着出溜着这老伙计的屁眼子呢,就瞅那被舔着鸡把的爷们儿闭着眼,仰着头,狗熊似的直哼哼。我这鸡把,硬得就跟铁棒子似的,往那老伙计屁眼子里一插,就插到底;一抽,就把这老伙计屁眼子里的肉,都带得翻翻出来,红呲啦的。这老伙计哼着叫,说:‘爹呀。好受。可劲儿肏。可劲儿薅。’他回手按着我屁股,帮我使劲,大白屁股还一撅一撅地就着我鸡把往里插的劲,跟着用劲儿,也跟他媳妇儿吱溜吱溜地亲着嘴。那爷们儿的大鸡把一直没耷拉下去,他又跪着挪到那媳妇儿的大白腚那,端着梗梗着的大鸡把,又给那媳妇插了进去。那媳妇儿一声惨叫,说:‘妈呀,插屁眼子里了。’被我插着屁眼子的这老伙计,亲着他媳妇儿的嘴说:‘媳妇儿,插屁眼子好受,忘了我咋干你屁眼子了?咕叽咕叽带响的。我这屁眼子,不也插着一个大鸡把嘛,老得劲儿了。’那媳妇儿说:‘活爹呀,太大了。插死了。’这老伙计猛亲着他媳妇儿的嘴,说:‘好媳妇儿,我这老过瘾了。快,叫声儿好听的,叫贱点儿。我这眼瞅要射了。’这就抓着自个儿的鸡把一阵撸。这俩口子就这么脸对脸撅着,嘴亲着嘴,哼哼叽叽地叫我跟那老爷们儿,一人一个地出溜着两屁眼子,一直干了半拉多点。”
0 T4 ^. }+ g4 H" g) K  “快别胡咧咧嘞。”郎师傅说:“那舒坦就舒坦泐,还说出来做甚?”% }7 Z% o: ?5 \/ e
  “老打茬。”小材子说:“干到这儿,咱三个男的,到底是又射了一回。可这老伙计还不罢休,没等那老爷们儿歇过乏来,这就又那那爷们儿的大鸡把给裹硬了,这就这就仰颌往炕上一躺,搬起两条大白腿,把自个儿的大白腚搬得朝了天,冲那爷们儿说:‘哥,我要大鸡把。’那老爷们儿撸这自个儿的大鸡把,看着这伙计被插得通红的屁眼子,故意地问这伙计,说:‘要哥的大鸡把干啥?说,干啥?说全乎了。’这伙计说:‘要哥的大大的大鸡把,狠插我的贱屁眼。求你了,快呀。’那爷们掐着鸡把,对准了这伙计被插得翻翻着的屁眼子,猛地干了进去。这伙计一哆唆,叫了声‘活爹呀’;这就拽过他媳妇儿,叫他媳妇儿叉巴着腿骑他脑袋那,伸着大舌头就舔他媳妇淌着水儿的那旮瘩。那媳妇儿被舔得爹一声妈一声地叫……”/ T! }9 B; f( a- G8 W5 u, ~
  我心一哆唆,心说:“天啊,女的那儿,也舔。多……”
" q! Y( d8 t) r) i* h  小材子着了魔似的说:“……那爷们儿插着这伙计屁眼子,就去裹骑在这伙计脑瓜子上的那媳妇儿的大喳;他见这伙计把那媳妇儿舔得直叫唤,这就从这伙计的屁眼子里拔出大鸡把,跟这伙计说:‘受不了了。你干我。’这就仰颌往炕上一躺,拽着这伙计,坐他鸡把上,也拽过那媳妇儿,骑他嘴那。那爷们儿抱着那媳妇儿的大白腚,也伸着肉乎乎的大舌头,滋溜滋溜地猛舔那媳妇儿的那旮瘩……”
4 p7 _. T7 Z, K$ H  “个娘们儿。”郎师傅咧着嘴说:“有甚么可舔的嘞。”
7 a2 t. g/ n* e& ~* d+ f2 s3 W  小材子接着说:“……这老伙计骑那爷们儿腰那,把那爷们儿的鸡把插自个儿屁眼子里,呼呲呼呲地紧着抬起来,又坐下,坐下,又抬起来;一坐就坐到那爷们的鸡把根儿,一抬就抬到那爷们的鸡把头儿。着还不说,这伙计一把拽住我,说:‘你也干进来’。我看傻了眼,你说那爷们儿的鸡把那大,顶着握两拳,还富裕;粗得跟小孩儿胳膊似的,没我全子叔的大,也差不多。这再把我这根儿鸡把插进去,玩儿命啊?我就跟这伙计说:‘行吗?’这老伙计回手拽着我鸡把,顺着插在他屁眼子里的那根儿大鸡把,生生地就把着我鸡把往里顶。我这也憋不住了,腰一挺,屁股一顶,就把个鸡把活呲啦地塞了进去……”6 C: a" A' ?; K" x
  “哦天啊。”我听得心里直发毛,你说叫我这样的家伙儿,再加一根儿,哪能……
  R, |' _% @6 j& g% K  小材子也说:“……这老伙计的屁眼子可真抗造,他抱着骑那爷们嘴巴头子上的媳妇儿说:‘太他妈过瘾了。媳妇儿,两根儿大鸡把一齐伺候咱俩呢。赶明儿,咱还找大的,找比这还大的;大的是好使。咱找五个,找八个,叫他们轮着番儿干咱俩,啊媳妇儿……’”8 T4 I/ l) J* ]; r* \% J; @
  郎师傅冲小材子说:“他娘的。这个小材子,可是要了俺命了。你说说这老伙计就那么恣儿,叫两个人伺候得他舒坦?还打谱找八个挨着干。你说那个爷们儿,他那个家伙儿,真两拳还多?”9 j6 K! G; L, V9 I( [+ d
  小材子说:“你看,我啥时撒过慌?。”
4 c+ _2 f. ~* _& ]# @  咱早说过,我真不是啥圣人。你别看听小材子说这麻人的事儿,我一直是绷着脸儿装正经。其实,这心里呀痒痒着呢,也是巴不得谁能跟我说点这血呲啦的话。要不,你说那边扔孩子们自个儿吃饭,还有师娘的事;我这还稳当地坐在这旮儿,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酒。那也是竖着耳朵紧着听呢,生怕漏过一句。还别说听着是挺得劲,鸡鸡也跟着硬,是心里也跟着痒痒。郎师傅听得好像也听上瘾,你瞅他,眼都直了,手紧往裤裆那抓挠,我瞅郎师傅听愣了神儿,推了他一下说:“大哥,喝啊。”
% e+ X0 N5 I! D# V) A  “喝喝。”郎师傅一激灵,端起酒盅,喝了口酒,跟小材子说:“那两拳多,没有八寸、也得半尺啊;那可是了不得嘞。俺光见回两拳的,还没见回富裕出两拳的嘞。亲娘啊,那还不得一尺多嘛。”
0 x- G- Y0 V8 s' }  咳,郎师傅说这话呀,那可真是不养孩子,不知道啥是肚子疼。你光知道得意大的了,那是没长你身上;谁身上真长根儿大的,他也有不得劲的时候。世上啥事儿都这样,是有得意,就得有窝心。得意那阵儿,别忘了早晚会有窝心的事儿找头上;窝心了呢,那也别就看那么一点点儿,要死要活的,那早晚也会有得意的事儿等着呢。你说就我,我这玩意儿是不小,在裤裆里噹啷着,都得进裤腿子里点。看人家那些个利利整整的男的,也穿个细腿裤儿,把个大长腿板得溜直、喯挺;瞅着,带劲。那我就不行,这五冬六夏地还就得捂个肥大大的裤子,还不敢往上提紧了,总跟个朝鲜大裤裆似的;裤衩子就更不能紧了,我也干脆不穿啥裤衩子了。不这的,不行啊。你真穿个瘦一点的裤子,腿是有线条了,裤裆那旮儿不行啊,鼓鼓曩曩地一大堆,还不得叫人家骂啊?这还是没硬,那要一硬,就更完了。别的男的一硬,顶多也就支个凉棚;换我,那就得把裤腿子给挑起来。这不,眼下这就硬了;这一硬,裤腿子这个紧啊。坐着,是咋的也不得劲;可我也磨不开站起来,老实儿地干挺着吧。- E5 s, k6 O% d1 r3 X+ S! k
  小材子还在那旮儿白话,说:“真的。不撒慌。”他说:“干爹,你真没瞅见过全子叔的?”他使手比量着说:“这长。”
& R) P3 S3 ?( [' o6 D0 ]$ |) t" Y  这死小子,你说说,这还说上我了。我拿筷子,给了小材子一下子。
! @; J' X8 _0 U( F  “真呐?俺那亲娘嘞。”郎师傅瞅着我说:“兄弟,你真有那好本钱,那谁还不稀罕嘞。”* L( j% \. [) v6 O2 }/ s/ f& t
  “嘿嘿。”小材子冲我笑,扭头跟郎师傅说:“干爹,不信,你叫全子叔掏出来,给你看看,保准你稀罕。”
% {/ a3 Z; }2 b2 T) x  “那要是真摊上那个爷们儿那个样儿,有一尺来的,俺还不得见天给他打酒喝嘛?”郎师傅说:“俺是没那福份嘞。”你说郎师傅嘴上这说着,那手就摸我裤裆那了,摸着了,他身子一抖,“亲娘”地一叫,说:“这不是那三条腿嘛。”+ {* a, q! v* i( S- B1 N) b
  我赶紧推了一下郎师傅的手。
! d7 L% g; D  T  郎师傅脸一红,这就把手缩了回去。说:“喝酒。喝酒。”
% h' w+ ]( E5 n( X( w, s  小材子跟郎师傅说:“还四条腿呢?净打茬。”这就跟我说:“叔,实在憋不住了,我想跟干爹说那事儿。”# c; S* Y: c2 M
  “甚么事儿啊?说啊说的。”郎师傅说:“还说你仨咋伺候人家老婆?那俺还就是不好喜那女的啊。”
- p. |8 {, d" ]( O5 `& f1 G  “爹。”小材子就小,说:“还有更花花的呢。这是我全子叔在着旮儿,我也不敢多讲。你乐意听,等下晚儿钻被窝,你干着我,听我给你讲。那家伙,光听,就能给你听射喽。”8 S, ~/ s+ @3 o7 ~
  “个混小子嘞。”郎师傅举手拍了一下小材子脑瓜子。; S' L' [+ D; Q' n1 J
  你说这么老实个郎师傅,树叶掉了都怕砸脑袋,一听这玩意儿也上瘾,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。我就核计,你说这郎师傅,这边跟个小疙子,那边还跟个小材子。早起是小疙子才走,这下晚儿小材子又来了。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,哪能比得过小伙子?身板儿啊。你再说这会儿吧,说着说着,这手还就摸我这来了。我这要是不推他一下,还不定咋回事呢。我就笑着逗郎师傅,说:“你干儿,要给你找个相好的。”
. d3 y5 I( |3 m7 p! A% K5 F' `  “干爹。”小材子赶紧说:“咱矿上有个姓白的副矿长,就得意黑的粗的。那人四方大脸,一笑两酒窝,个儿也就你这个儿,比你胖,贼白,不笑不说话……5 @. E! N) H% y( e
  “你说的,男的女的?”郎师傅冲小材子叫,说:“你这是要给俺找老伴儿啊?”
9 R: b- u& E+ {  我就在一边笑。
9 }/ W' F7 l6 k& q7 s9 I7 b6 W8 V$ L  “你看你还笑?”郎师傅问我:“兄弟,俺是个甚么人,俺可没瞒你。你可别跟材子他们这些个半大小子似的,合起伙儿来调理俺啊。”. k3 T3 ]# H6 ]4 T- e+ E1 C$ W
  “没有。没有。”我跟郎师傅说:“我这么大人了,哪能调理我老哥哥呢。”我指指小材子说:“你听他说。”' `" k0 u& n' Y$ @* Z$ a+ w5 |8 O4 P
  “干爹,我啥时调理你了?”小材子一倔哒这就下了炕,说:“不听拉倒,我走。”
2 s  F2 F. q7 b5 a  小材子一说要走,你瞅瞅把郎师傅急的。他抻着个猪肝似的大红脸是紧着叫“俺那孩儿”,说:“俺那孩儿哎,那俺也没说甚么啊?俺那孩儿哎,别走啊。是俺的不是,还不中嘛?这大远远的道,俺舍得放你走嘛?俺那孩儿哎,你快别急俺了。你说,你说,你坐下说。你就是说得俺窜出来,俺也听着。你就是说个女的,俺也听着。中啊不?”说着,还就拽着小材子的袖子晃,说:“俺孩儿不走了,爹还疼你。中啊不?”) j& S; V4 B! W6 s& M
  看郎师傅拽小材子那样儿,我这心里还是笑。你说这郎师傅,可是现了原形了,才刚跟他闺女那劲头子影儿都没了。你瞅他刚才把三丫儿、四丫儿给吓得,咱进屋时,那脸,跟老虎要吃人没两样儿。你再瞅这会儿,这粘扯地,比个大闺女都粘。再瞅郎师傅那眼神儿……。这一瞅不要紧,我呼地就想起了老叔。老叔抱着我时,没少有过这样的眼神儿,瞅这就叫人心疼,像似想要得着啥,一下子瞅见了,跷着脚去够,可咋够,也够不着地急。又像似一下子得着了个好东西,又生怕谁给抢了去似的,使手紧捂着。我心里这又心疼起了老叔。你说这郎师傅吧,咋说还有小材子、小疙子的能拽着。老叔想拽我,咋拽?使信拽?写信说:“全儿啊,我的儿,爸想你,爸想……”可你就是咋写,也赶不上使眼睛瞅着、使手摸着;能听见他喘气、说话声,能觉着他身上的热乎气儿那样得劲啊。4 J! g4 q: E* f  e) v( A7 N0 c
  我这正乱核计呢,小材子在那边嘎嘎笑,他跟郎师傅说:“干爹呀,瞅你吓那小老样儿。老白是个男的。”他说:“真的。那白副矿长,人真的挺好,可会疼人了;还会哄人,谁要是生气了啥的,他一到跟前,准包叫你笑。干爹,我跟他一说,你那家伙儿贼啦地粗、贼嘚啦地黑。他紧着跟我打听你,问你住哪,在哪上班,还问你有老伴儿没,问你几个孩儿,孩子都成家没啥的。看他那劲儿,挺得意你。他还跟我说……”
" _8 C- c) ]) e1 ]  话刚说到这,屋外一声叫,把小材子的话打住了。咱仨人就都往外瞅……
3 i/ T1 `+ U  W% H+ N) U“啊,好你个小全子。”紧跟着喊叫声,二倔子进来了。他指着我就叫,说:“你小子,放着正事你不干,猫这喝酒来了。我瞅瞅,我瞅瞅,喝了多少了,还够我喝的不?。”
& i9 ?# _2 X5 `1 k  “你看看俺师傅说的嘞。”郎师傅紧着招呼二倔子上炕里坐,说:“那酒没了,俺这就打发材子,给俺师傅去打嘛。”这就掏出钱。递给小材子说:“孩儿啊,赶紧去给你师爷打瓶子好的,要老龙口。”0 s/ @% \$ f8 k1 \: C! ^: u; Q
  小材子见二倔子一进来,扑楞一下子下了炕,没了才刚的活份劲儿。他站屋地那,冲二倔子叫了声“师爷”,紧低着头。$ o0 c2 O: ~$ }% N( p: g
  “是你小子啊,这他妈的都赶我高了。呵呵”二倔子挡着郎师傅递给小材子的钱,拍拍小材子肩膀子说:“这耷拉个脑瓜子,咋的了?”
# G) U! g; _9 g9 b  小材子问二倔子:“师爷,我师奶在家没?”
% X" f! G1 F5 d0 M  二倔子问:“咋的?”
" ^' y5 n' I! `" P' ^6 Z: E  “我去给师奶奶赔礼道歉。”小材子说:“叫师奶再打我一顿,解解气。”9 w* ?% X: Y* O& |2 P% [/ B; @
  “为啥?”二倔子紧瞅小材子。' a! K2 I- |/ S8 W" f  Z6 \
  我跟二倔子说:“他呀,还是为那年在爱群医院的事。”这就叫小材子,说:“你乐意去就去,那你就叫你师奶狠打你两巴掌。你师奶一高兴,还真舍不得打。”) u/ C! s  z) x- o3 [6 [: A# A! x
  小材子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. _& H! i0 ?- |; l# V  二倔子一把抓住小材子,说:“回来回来。”他说:“这说,那你是真要重新做人了咋的?”3 g- k. Z- g6 T- `1 }' Y3 {6 y
  小材子冲二倔子狠点着头,说:“嗯。”
# }$ [# I% Q8 J0 y2 H7 ?  “行。这大个子没白长,出息了。”二倔子这就盯盯瞅着小材子眼睛问:“告师爷,真的假的?”
7 X1 o7 Y. [7 j+ ?9 Y: H. E  {$ M* O  小材子紧着说:“真的。真的。”这眼泪就在眼圈里直打转儿。
$ p4 L! P7 {/ R: `  这二倔子今个儿也不知是咋的了,你瞅孩子就差跪着跟你说了,眼泪都要出来了,你就拉倒,别问了呗。可他还是不放过小材子,说“再说一遍,我听听。”你瞅瞅他,跟逗哒孩子似的,还整得挺一本正。他还问:“真的假的?”
' W* b' {7 L7 U3 ~  小材子是真急了,他抓过二倔子的大手爪子,抬起来就往自个儿脸上摑。一边打,一边说:“那你先替师奶打我一顿吧。”  o& q: m& r! p& H$ V3 N1 g5 [
  我这就去拽二倔子,心说,这可有点儿过了啊。
% h0 e  `  G$ X5 n  p  二倔子甩开我,他从小材子的手里抽出自个儿的大手爪子,坐炕沿儿那,故意地往手上吹着气,说:“这他妈的,给我手震生疼。”这就瞅着小材子,说:“呦呦呦,哭了?我还没瞅过这大小伙子哭呢。来,给师爷哭个看看。你一开哭,我他妈也哭,咱俩可劲哭,看谁哭得好听。”
+ J: H; w9 [# M3 @  小材子使劲地含住眼泪,扑呲,笑了。3 s" Z, T5 U2 g
  二倔子是真的在逗小材子。他坐那,仰脸儿瞅着小材子的脸儿,问:“笑了?”这又晃着脑袋,嘻皮笑脸地跟小材子说:“那给师爷买酒去。咱不用你干爹的钱,我就想喝你的酒。”5 K9 C; B8 x: Z  t
  “哎。”小材子敞敞亮亮地应了声,转身就往外头跑。. A) F9 o# c- i  |( S
  二撅子一把抓住小材子,照他屁股那就是一巴掌,说:“臭小子,你给我回来吧。”& E" [% h! h* V+ {/ B
  我就笑。
% ]% ]  r! m% o8 S  郎师傅也笑,他说:“俺还没看回,俺师傅这会哄孩子嘞。”( y% s  o3 U( x9 S! S8 M8 y# z+ Q3 i4 a  ~
  小材子挣着二倔子还要出去,说:“师爷,我挣钱了,你叫我给你买吧。真的。”1 k9 M6 O& r+ r4 g8 z
  二倔子把小材子按炕那坐着,瞅瞅炕桌上的酒肴,冲大伙说:“这这么多好吃的?”他说:“不行,我得去问问我老婆子,看她想咋打小材子。”他指着小材子说:“不兴给我跑啊。”这就转身出去了。" j8 Y' D3 k% v+ @: ^) m
  二倔子一走,小材子也蹭地窜了出去。' o' I) [1 M  G8 e( S
  不一会儿,二倔子颠呵颠呵地抱着个酒瓶子回来了。这回,他也没用谁劝,甩了大鞋,上炕里一坐,使牙咬开酒瓶盖子,往酒盅子里倒着酒,说:“嘿嘿,偷来的,老婆子没瞅着。”他一边倒着酒,一边问:“那死小子呢?”
; V+ g5 m, T; d  “你看你,还叫你拿酒。”郎师傅说:“小材子八成是买酒去了。”
# r% L: M9 V# v, ?7 g  我说:“这都喝差不多了,咋又整酒呢?”可我这话就跟没说似的,谁也没搭我这茬儿。: v' {5 Q: q. v/ \/ [. d3 A0 B
  二倔子给郎师傅倒着酒,说:“这他妈扯不扯。我那是逗他玩儿呢,他还当真了?”他跟郎师傅说:“老郎,别说是你稀罕这臭小子?我还他妈的挺稀罕那臭小子的呢。咋说他也跟咱这么多年了。这小子不藏奸,有啥说啥,就是任性点儿,搂不住大栓。”) A3 n3 N, z& Q+ c
  我说:“小材子一见着我,就跟我直劲赔不是,说后悔了。”
* c& Q9 z, O# l: V! h, k  “咳,咱也不能总抓着个孩子的把柄不撒手啊。”二倔子给我也倒上酒,这就冲我叫,说:“我这都倒一圈了,赶紧给我拿个盅子啊。叫我吹喇叭啊?”2 i/ x7 x0 M( w' @# V" ?
  我这就赶紧上里屋,给二倔子拿了个酒盅。这功夫,小材子拎着瓶酒回来了。他见我正给二倔子那酒盅,急忙上前把手里的酒瓶子打开,给二倔子倒上酒,说:“师爷,喝我这个。”
2 v3 a, D9 D& {* o5 @  我心核计,这又打开一瓶。得,今个儿这酒少喝不了。
! O4 j) K1 Y! H  二倔子也不客套,擎着小材子给他倒酒,他冲我跟郎师傅说:“瞅你们喝酒,馋了。嘿嘿。”这就端起酒盅说:“来,干一个。”! K; U! n: l7 u
  喝了酒,小材子给二倔子夹了片猪头肉,说:“师爷,你尝尝。”
" ?2 Z) K( Z9 o2 q5 u' y* R  二倔子嚼着大肉片子,说:“嗯,香。这他妈有日子没见着肉星儿了。”这就又端起酒盅来,说:“喝。”
) {! U& p7 ~# W* W  c" x( A8 }  “谁说不是嘞。”郎师傅说:“多亏全子给了俺那些个萝卜缨子,一大麻袋嘞。要不,连口菜也没有啊。”
; {% M3 W  r! F6 i/ z( ]  “哪呀,你还得谢谢你干儿啊。”二倔子拍拍坐他身边的小材子,说:“那是他爸爸,大老远给全子送来的。全子就给大伙分了。”
( x! b3 _: n. R) ?3 o, R2 k' w  “你看看。你看看。”郎师傅说:“多远的道啊。”
4 B% e' u" g# I1 c1 q+ v% w  z  小材子说:“这事儿,我爸也没跟我说。我也是过后才知道的。”; D  b/ ~% Y. t
  “小子。”二倔子端起酒盅说:“别光说话,来,喝。”这就跟小才子说:“学吧,学着点你爸对人的这点子情和谊。”
: c6 r' u5 ^1 I/ P: y% f8 y8 R, b  我喝下酒,就瞅二倔子,心说,今个儿二倔子的话咋这多呢?嘴老这么不闲着,我还核计问问他,那王桂莲到底是想不想走啊,咋的,师娘还真叫那王桂莲住下了?
3 F4 s" V( q1 }9 `! S0 E2 @9 ~  二倔子还是跟小材子说:“啥是情?啥是意?知恩当报,就是情;有难相助,就是意。”: h* z7 K- r) u# p* ?! h
  “师爷。”小材子说:“我在这个家这么多年,我关爷一家,你们一家,我一准记着。真的,你瞅着吧。”他给二倔子倒上酒,端起酒盅说:“师爷,我敬你。我连干三个,你随意。”这就咣咣咣喝了仨。) n" l4 [  N0 k4 N1 D5 ?4 W+ |
  “哈哈哈,臭小子。真出息了。”二倔子说:“那我也不能喝一个呀。”这也咣咣咣干了仨。9 o" s* ]' C: g
  小材子回身抓过酒瓶子,跟我说:“叔,今个儿,你一下也没打我,还哄我。我小材子今后准保对得起你,来,我也敬你。”这有咣咣咣干了仨。
5 C7 I0 c2 \. x- l0 W# ?& t  “啊哈。”二倔子在一边吹风点火地说:“全子,这可要看你的了。材子可是连整了仨,我瞅你咋整。”
, l: N! q& ?: P' n  郎师傅也在那跟着加闲言,说:“俺看俺那孩儿,可是诚心诚意的嘞。”5 Y* Z1 ?5 N9 E- r7 t! B
  “我都喝不少了。”我就说小材子,说:“你这臭小子,哪学的这一套?”
1 N, a1 @* U7 r/ I' P* @$ x  二倔子拿着酒瓶子瞅着我笑,说:“赶紧的吧,你就别鸡把在那旮儿辄了。”; Y& w  }4 Y' a
  我摇摇头,端起酒盅喝了一个。这二倔子赶紧又给我倒满,还举着瓶子,等着我。得,就得喝了。我这跟着,就又喝了两。
7 A9 ~: X/ y* o1 G1 b" A9 B% Y, f( ~  小材子再给自个倒上酒,冲郎师傅说:“干爹,我也敬你。”
! I1 ?  }, P; F/ K% c3 e0 L2 ]  郎师傅也喝不少了,可他楞一点儿没打喯儿。见小材子敬他酒,他屁颠屁颠地端起酒盅,跟小材子说:“给爹倒满。给爹倒满。”这就跟小材子一块儿,也造了仨。
" }! ?! h9 x) P2 ]/ w* d0 K  i/ y  这一圈儿酒下来,我这浑身的血就往上涌,脚有点儿发飘,嘴也没了把门儿的。我拍着身边的郎师傅说:“大哥,你没白认小材子。这小子,心眼儿实,就是有点认死卯子;那也比虚头巴脑的强啊,你说是不?有他陪着你,你身边也热乎点儿。”( ~4 }- l( C0 f6 ?& v% I
  “痛快。”二倔子又倒了一圈酒,说:“这酒,就这喝,赶劲儿。”
) E0 F7 y4 C8 r1 t  “俺是知足嘞。”郎师傅喝下酒,抓过酒瓶子,又给二倔子倒上,也给自个儿的酒盅倒满,说:“俺跟俺师傅喝一个。”他端起酒盅跟二倔子说:“师傅,打俺搬这来住,也没单跟你喝回酒。今回,高兴,俺也敬你。”
8 ?6 h) p/ s5 p. i7 {) ~+ ~7 ?' P  “带上全子。”二倔子给我倒上酒,说:“咱仨也整三个。”
8 T. v  h! R( f( J  小材子有点来了精神,他说:“我跟老白总这喝。不像这,咱使碗,三口一吃菜。喝兴头子上,老白叫我使嘴喂他喝,扒了裤子就拽我整他。”
: l: J( x1 R' j3 ~/ ]  你就说我喝得脚有点飘,可一听小材子这说,我心里还明白有二倔子在场,可不能说这事。就骂小材子,说:“混小子,别啥都瞎咧咧。”
* g  X" T) r" z1 C* m0 N  小材子还行,还听出来我骂他是啥意思了,就赶快换了个话茬子跟二倔子说:“师爷,我教你个乐子,数盐豆。谁数错了谁喝酒。”5 y& E+ K* ?) v. Q
  二倔子也没在意数不数盐豆啥的,他搂着小材子的肩膀头子说:“这臭小子有点像我,认准的事儿,一竿子插到底。你就说那二年,这小子,就是盯准了全子的老二儿了,那我都知道。你说说都是带把儿的,一个老二儿,有啥好看的,那澡堂子里还不有都是?可你瞅把全子给吓得。你说材子这臭小子也是淘得没边儿了,瞅不着、摸不着全子的老二儿,这就往全子兜子里塞耗子,使耗夹子,夹全子脚面子。我一点没扒瞎吧?这回有了老郎,你俩就关上门可劲整去吧;只要是别摇哪吵吵,你俩就是整秃噜皮了,也没人管。”哦天啊,这个二倔子,他啥都知道了。2 w6 J3 h6 x" E: S! @9 w
  郎师傅在一边紧着说:“是他撩巴俺。是他撩巴俺。再等二年,娶上个媳妇儿,就好了。”8 y0 \6 V6 \* n* w5 O; `
  二倔子说:“这话我爱听。光玩老二儿也整不出孩子来。我不乐意玩那鸡把玩意儿,想摸,自个儿裤裆里现成的;我他妈就得意老娘们儿。”他搂着小材子晃,也瞅着小材子地脸儿说:“你瞅你爹,人家那才叫真格儿的。给你全子叔送菜不说,还给你全子叔送来个媳妇儿,那啥成色。”
6 Q+ y; r8 d7 N  听二倔子一说这事,我这就又想起师娘那还有个王桂莲呢。这就问二倔子,说:“那女的还没走啊?”, s$ H0 p9 b( r$ ?  t) L$ G' `
  “走,往哪走?”二倔子冲我说:“我说你这个小全子,人是给你送来的,你叫她搁我那,算咋回事?那你就不怕我,夜里摸错了,先给她卯上,我这根儿鸡把可是一天也闲不住啊。嘿嘿。”
3 l) z* K1 G( u- T- L  这脑瓜子有点转,我指着二倔子说:“那……,那你就拿……拿去吧……”5 y7 l' D) n, J5 k6 [" A
  “俺那娘,俺是听明白了。”郎师傅说:“下班那阵儿,俺跟那女的打了个照面,俺还寻思是谁家的的媳妇呢,这个俊法儿。全子,你瞅那女的,跟七仙女她大姐似的,你还想要啥样儿的?”( _0 e1 J9 C" M) I1 K5 D
  “说的就是。”二倔子说:“要没你师娘,我他妈的先忙和了她。嘿嘿,笑话笑话,人是你的,我再眼馋,也得可你师娘。”
8 y3 u% n7 Q6 y& L  “你看看俺师傅。”郎师傅冲二倔子说:“这还有孩子。”* ]) J5 l* P* z7 ^' m
  “孩子,小材子是孩子?玩儿蛋去吧,你给他个娘们儿,他一准给你整出小人儿来。”二倔子冲我说:“你说你个鸡把小全子,不是我说你,就说你有文化,你装点正经,就装点正经,那装一会儿半会儿的,也就得了呗。要说这就是老天有眼,那男的,为啥长鸡把,那就是打洞的;那女的,为长那玩意儿,那就是挨肏的。我就不信,你小全子那鸡把是钢筋铁打的,它就不痒痒?呀不信,咱这么这,咱四个一齐脱裤子,看谁的没硬;反正我的早硬了,纂一个。你说是老郎的没硬啊,还是小材子的没硬,还是你小全子的没硬。咱谁没硬,我就服了他,我再喝仨。”
8 g+ c& n% w0 Z; K. B  我冲二倔子说:“你快拉倒吧。”
" M* w! H. p3 s" {  “笑话。笑话。”二倔子说:“全子,你说我这下班一进家门,叫你师娘这顿数喽,饭都没吃消挺,是逼着逼着地叫我找你,叫你把人领回去。行了,全子,绷一会儿就得了,见好就收吧。……你师娘叫你给你叔打信,你这信也打出去了。你说你师娘眼瞅就猫下了,趁她还能动弹,也能给你张罗张罗。……我跟你师娘早核计好了,赶礼拜天,把你老丈眼子叫过来,反正都是他妈的二婚头,咱也用不着大张罗。……亲戚朋友地招呼一声,吃顿饭,俩人往被窝里一钻……”
" C8 d8 y( {% H. S: k/ x  我瞅眼前的人直晃,一个小材子晃成俩,一个二倔子晃成仨。我身子一歪,依郎师傅肩膀头子那,说:“大哥呀,我咋回事,你还不知道嘛……”我这脑瓜子嗡嗡的,真就啥也不知道了……
3 z7 S' K& J4 ]  我脑瓜子还是有点儿发沉,觉着有人叫我:“大哥,该起了。”0 |# y. v* A2 d0 e9 |  x
  睁眼瞅瞅,墙上挂着我跟玉良的大像片,扭头看看窗外,天还没亮。窗户底下桌子上,搁着老叔给我削的小木马。枕的也是那个蓝布枕头,我从克东回来,把那个叫我跟老叔的精水打湿的蓝布大裤衩子洗干净,改成了枕头套,套枕头上,我天天枕着它。对劲儿,枕头上头还有老叔的味儿。这是老叔的屋啊,我啥时回的老叔这屋?再瞅瞅叫我起来的人,哦老天爷啊,咋是她?是王桂莲。这咋跟我还躺一个被窝里,还就穿着个碎花背心子,还露着胳肢窝。再瞅愁我自个儿,完了完了,全完了,这浑身上下啥也没穿呀,鸡鸡明睁眼露地在胯裆那当啷着。哎呀,这可要血命了!我坐起身,拽过被,捂身上,冲王桂莲大声叫,说:“你咋钻我被窝了?你啥时候回来的?你想干啥呀?我都干啥了?”) U5 _% q  r2 l
  王桂莲也坐起身,穿着衣服说:“别吵吵啊大哥,俩孩子睡正香呢。”
' H8 ^7 H9 F/ s1 G4 |: ?' W  “这咋回事呀?”我冲王桂莲说:“谁叫你钻我被窝的?”! ^* s* d2 a9 B) C; ^. G% I
  “瞅瞅你几个昨个儿喝啊,没一个成个儿的。”王桂莲说:“干娘怕你下晚黑儿再吐,就逼着我过来陪着你。”
' K* @' L0 a/ [  e  “咋这样呢”我说:“那你也别钻我被窝呀。”- A8 S) {6 N- o2 W9 v
  王桂莲拿起我裤衩子,递给我说:“快穿吧,一会儿看上班该晚了,啊。那你还用吃点啥再走不?我这就给你整去.”
! P; M) ~: B! p2 V% ^: Z! Y- o( X  我一把打掉王桂莲递个我的裤衩子,说:“我问你呢,你钻我被窝干啥?”0 e( \; R. j; D, T- J+ P' L; p/ d# [
  “我就钻了,你告我去吧。”王桂莲小脸一抹哒,说:“那你昨黑夜,拽我进你被窝,亲爸亲叔亲祖宗地叫,那会儿,你咋不说这话呢?你骑我身上那阵儿,你咋不说这话呢?”' ?& c9 b+ z# e4 Q. X. ^; j
  “啥?”我瞪着王桂莲说:“我拽你?我还骑……。你放屁……”* J: ~5 L' s- x) L- M1 G
  “大哥,你也别动气。”王桂莲穿上衣裳,下了炕,说:“这也是你乐意,我乐意的事,咱谁也别埋怨谁。我就是看上你了,那我要是不乐意,你就是再拽,也上不了我身……”
1 |: y2 U$ s4 J4 b1 y; l& e) H$ U  “你别胡说八道的。”我说:“谁……”4 F& b9 O8 q3 J+ i
  “大哥,我还不跟你吵吵。”王桂莲站在炕沿那,把我打掉地那的裤衩子扔给我,说:“你救了我,我谢谢你。你动了我身子,那还是我乐意……”
: r  V) b* d: k  “你乐意,那是你的事。”我说:“谁动你了?我压根儿就没那意思。”. i% b6 t) Y0 _) J7 V9 Q/ Q9 r; G
  “你要这说。”王桂莲说:“大哥,那我就可你这丢脸丢到底了。”她说:“咱也别吵巴火的。你不怕坷硶,我更不怕。等天亮咱就上医院,咱叫大夫看看我身子里,有没有你那玩意儿。真有,我说你是个啥,你就是个啥。”
$ S" P' K. X$ U  这可真完了。上医院?我丢得起那个人嘛0 P# h$ }' @2 H/ }
这一整天我在班上,是咋回想,也想不起来昨下晚儿黑是咋回事。我在郎师傅家喝酒,咱几个喝到啥时候?我后来都说了些啥?咱几个是咋散的?我是咋回的老叔那屋?我真是啥也想不起来了。我还拽王桂莲进了我被窝?我还,还骑……,压根儿一点影儿也没有啊。不行,我得好好问问二倔子,问问师娘。我就核计,昨下晚儿,二倔子咋那么有耐心法儿逗拢小材子?他咋还回家去拿酒来,抢着抢着地喝?别是二倔子跟师娘这两口子,事先都核计好了,要窜拢我吧?
$ o& i6 i) s& c/ R  下班回家,都快八点了,我没急着进咱家门。我直接去了师娘家,进屋一瞅,王桂莲正坐那跟师娘唠嗑。二倔子坐一边抽烟、喝茶。我就当没看见王桂莲,也没跟师娘说啥,我先问二倔子。我说:“昨个儿是咋回事?”" h# P4 i* W$ T5 Q
  我这话还没说全乎呢。师娘抢着我话,说:“还有脸说呢。瞅瞅你几个昨个儿喝的那熊样儿,还老爷们儿呢,就差尿裤兜子了。”* s( X. g6 Y3 S& K2 \1 M
  我也没搭师娘那茬儿,还问二倔子,说:“昨晚儿我咋回的家?”/ Q, y: m* _4 k# B" m5 q, g9 H
  “嘿嘿。我哪知道啊?”二倔子说:“我也是叫虎子跟栓子他们给拖回家的。”
& v" i+ e# Q% t( d  师娘就数哒二倔子,说:“再有下回,你看着的,我就叫你睡马路牙子,你痛快别上我的炕。”
+ W2 ~; k) S5 b6 S  二倔子冲师娘一瞪眼,说:“还没完没了了?”
1 R6 N6 N8 F: t) ?; e3 e% ~  王桂莲站起来,跟师娘说:“干娘,我回去看看孩子。”这就走了。, I) P# L2 h! r* s+ _: u1 I
  “嘿嘿。”二倔子就冲我笑,说:“行啊,你个小全子。先下手为强啊。”; S- q( P& _2 Q' K
  师娘也冲我说:“说吧,这回,你打谱咋办吧?”
* S+ e. T3 g, Q5 `% r* S  “师娘。”我坐椅子那,激激歪歪地说:“这咋回事儿啊?是不是你俩人事先都核计好了?”" F& y4 K  @9 u( Y: Y
  “哎你个小全子,长出息了。”师娘说:“这一天没见,咋还学会倒打一耙了?啥叫咱俩人核计好了?那王桂莲是你叫李家纯留家的,咋地,深更半夜的,你叫她在我炕上睡,你不怕咱家这老东西动花花心眼子,我还怕呢。咋的?我叫她回你家去,那就是咱俩都核计好了?”
" v+ M; V; l) q0 N2 N  二倔子喝着茶水,在一边说:“就打是我跟你师娘核计好了,那也是你师娘看着你俩挺般配,要给你当这个大红媒。这出了事了,你就往咱身上推。那家巴什儿长你自个儿身上,我跟你师娘谁也没拽着你那家巴什儿,按着你给人家卯上啊?嘿嘿嘿。”* [+ H% C* L/ ~$ n# [7 P
  “损犊子玩意儿,我是他师娘,我能拽他那玩意儿。”师娘砸了二倔子一杵子,这就跟我说:“去,你也赶紧回家吧,这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,那桂莲儿再是我干闺女,那咋说也是你的人了。赶紧的,回家消停儿过日子去吧,咱也要睡了。”
- U( Y# |& l6 `- P  V; s  “哎呀,师娘。”我说:“你看你整的这叫啥事啊?”1 s& Z# Z! l0 f) }* }* q
  “你瞅瞅你这孩子。”师娘跟我说:“那你把好事做完了,咋还问我啥事呢?你是小虎子啊、还是小栓子?你说你这都孩子他爹了,啥不懂?瞅你昨个儿白天那样儿吧,我还真核计你是没看中桂莲儿。我还真为这事发愁呢,你说你真要是没看中桂莲儿,我还真不能就这么放桂莲儿走,可怜见儿的。你说叫桂莲走,她上哪走?我这发愁的是,真叫桂莲搁咱家,那我还不放心咱家老头子呢。可到了昨个儿下响儿吧,我听你喊,你给你叔打信去了,你说我这心里啊,还真敞亮了不少。心说,你这是要跟你叔核计这事了,那也就是你心有点活动气儿了。可谁曾想,你这活动气儿得也忒快了,这刚到下晚黑儿,你看你就给桂莲忙和了。嘻嘻嘻,也是,干柴烈火的,也没啥稀奇的。我是没想到你这快,你说那我要是真想你这马溜,昨个儿白天,那咱娘俩儿还用得着动那气啊。你跟桂莲儿俩好伽一好,我见天瞅也都乐呵,你说这是多好的事儿。咱娘俩儿还是娘俩儿,我不就省得窝心了。”
4 H; ~' {. M+ @( E  “哎呀,师娘。”我说:“你这越说越乱乎儿。”
/ C( m5 l+ W/ i$ E! K) O4 v7 T  “这话说的哎,你乱乎个啥劲子?”二倔子还在一边笑,他跟我说说:“那你舒服那会儿,咋没事先打个告示说:‘师娘我要舒服了。’嘿嘿嘿。这会儿你来找咱了,咋的,想不认帐了?”
' l7 t& t' i' o# U" m, Y7 m2 w  我越听二倔子这话越是气,你说这不是成心挤兑我嘛。啥叫不认帐?我压根儿就没动过王桂莲。我冲二倔子叫,说:“闭上你那臭嘴。”我说:“你不给我留面子,我也叫你好看。你说,昨个儿,你偷着从家里拿酒,往死里灌我,啥意思啊?”
, f8 j6 m1 ~6 M) h& i3 W. ^' ]9 v4 t  “好你个老东西,还偷我的酒,上外头去灌。”师娘又捶巴二倔子,说:“搁家还灌不够咋的?”+ R( J2 W& V8 H! Y0 @
  “你看你。仗着你有身子,我不敢碰你。还紧着他妈的砸巴我,可逮着了。”二倔子跟师娘说:“你别听全子胡说八道的,啥偷啊偷的,多他妈坷硶,那叫看不见拿的。嘿嘿,又没外人,老郎、全子……”# {/ J$ a0 l* O! L
  “没外人就灌得跟死猪似的?”师娘坐椅子那,冲二倔子说:“再说了,全子说的也在理儿,哪有你当师傅的这说话的?啥叫‘你舒服那会儿,打个告示’?那你想舒服了,还摇街(dai)敲锣打鼓吆喝一通,再上炕咋的?”' u* [! A& M  g
  “嘿嘿嘿。”二倔子就笑。  C* \& @- {; u$ i- L
  师娘还跟二倔子说:“那好歹全子也叫你声师傅,一点师傅样儿都没有。”这就跟我说:“得了,全子,我也说他了。听话,你也回家歇着吧。”
3 F3 ~7 S& s( A9 [3 ]  这是哪跟哪啊,我这正经事还没说呢。我来干啥来了?那王桂莲又回咱家了,这今下晚儿,我咋整?我就跟师娘说:“师娘啊,你瞅你紧着撵我走,我这正事还没说呢。”( m$ D7 ~. ^( _/ A7 S
  “啥正事?那你就马溜说呗。”师娘说:“是不是小材子吧?我都知道了,一个孩子,知道错了就行了呗,你师娘可不是那跟孩子治气的人。”# x( J2 l  Z4 H" t* _$ s" ~
  我说:“不是那事儿。”  l, R7 d$ l' y+ a9 k0 I% K& b
  “那啥事儿?”师娘这真是揣着明白,装着糊涂啊。
2 L- q/ t1 E4 r& B' d! W  “哎呀。”我说:“我压根儿就没碰王桂莲。”
* q! i) K% n! K1 q  “看看。看看。”二倔子在一边说:“我咋猜的?这喝过墨水的人就这德性。”0 V& g4 ?! J1 y. u9 e
  师娘哏哒着二倔子说:“呆着你的。”这就跟我说:“全子,那你要这说,师娘可就没话说了。那大丈夫敢作敢当,做了就是做了,没做别人也不能说你做。那这事还有你这整的?你说叫个老娘们儿,她就是再膘,也没有膘成这样的啊。楞把个屎盆子往自己个儿脑瓜子上扣?那可真是一刀割两口了。那桂莲儿跟我学得可是有鼻子有眼儿的,你身上啥啥样儿,你那玩意儿有多大多大,你是咋叫唤的,用我给你学学不?”6 r1 B! r% \* l* ^, J+ b
  “嘿嘿。”二倔子说:“学学呗,咱也听听。嘿嘿。”
" V- L6 z5 W  h$ H4 G  “老不正经的,就乐意那点子事儿。”师娘瞥了一眼二倔子,又跟我说:“全子,咱啥事都好说。这事你要是打马虎眼,那可有点叫人过不去了。”3 ^8 p- t! {0 @& f7 j
  “不是打马虎眼。”我说:“师娘,我真的……”! }5 E! O9 t0 u# C+ H! \
  “真的个屁。”师娘一拍桌子,冲我叫,说:“你寻思你有点文化,就拿咱妇女不当人啊?高兴了搂着睡一觉,早起不顺心了,就踹一边子去,敢。咱就说,你没看上桂莲儿,那没看上就没看上,那咱也没赖你呀,咱把人领回家了。哦,你这旮儿人都给我睡了,还跟我整这个哩哏儿楞?那我到要看看你小全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,我这老婆子还就不信那个邪,桂莲子这事我还就管定了,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小全子大全子的,不行,咱就上公堂,我看咱谁坷硶?”. _  t& E* [+ D
  “嘿嘿。”二倔子在一边笑,说:“嘿嘿,摸着老虎屁股了吧?那可不是好玩儿的。”, T: {3 F. P% b4 z9 ?0 [
  “放你娘的狗臭屁。”师娘冲二倔子骂,说:“你们这些个老爷们儿,有一个算一个,没一个好东西。”
+ O* Z! J) J. d2 c) z6 [* {  “你看看,连我也捎上了。我也没惹乎你。”二倔子说着,这就劝我,他说:“全子,不是我说你,这事真没你这整的。你说你不乐意王桂莲,那你就别把人家给上了啊。你给人家卯上了,那换谁,也不能撒手啊。你说你,还不乐意,你就憋着点呗,你就是再有瘾头子,你使手、你挠炕席、你磨墙头子,别人都管不着;你就是别整人呐。你这真给人家种上了,还玩儿赖……”
1 x+ [. @+ r6 s. o+ k. ~, U- |7 P% P  “你少在那旮瘩胡吣。”我说:“我跟她压根儿就没那事。”& Q( G+ u! P/ h6 E! ^( g; x( ?
  “那就怪了。”二倔子坐那旮儿气我,说:“你跟她要没那事儿,那她咋知道你那玩意儿大啊小啊、软啊硬的?我那玩意儿多大多小的,她咋不知道呢?嘿嘿。”
2 o/ g7 k$ k6 z# w" ^! `  “你你。” 我瞪着眼冲二倔子叫:“你乐意叫她知道,你也叫她知道啊。”我说:“都赖你,你要不可劲灌我,我我……,我没上她。”我给气得直发蒙,说话也不成调了。
' K7 z5 M! t/ @" ?& J8 j8 c7 ]  “你这个小全子。”二倔子还搁那笑巴叽儿地说:“就打是我灌你了,你是又喝着酒了,还又舒服着了,你也得谢我呀。你就是不谢我,也别得着便宜就卖乖啊。嘿嘿嘿。”
) T4 Y% V( n5 }  “我这是卖乖吗?我这是卖乖吗?”我气得在屋地那乱蹦。5 ?; [, n8 P' O' ]% O' u
  “你看你,有话说话。你蹦哒啥呀?帮咱家吓唬耗子呢?”二倔子还是坐那旮儿气我。, t0 y' o6 Y1 f0 W+ }3 ^3 z* @- E
  “我蹦哒了吗?”我说:“你说我蹦哒,我就蹦哒。啊,我要憋死了。”我真给气蒙了,也不知道我是在说啥、我该说啥。
6 C! G0 \+ d9 E2 C+ y! ]; v8 y  “嘿嘿。”二倔子说:“憋死多不值啊,家里不现成的嘛。”
+ Z# J; f# J9 h  V5 K  “啊。”我气疯了,扯脖子跟二倔子喊,说:“你家才现成的呐。”( g6 _- }* g, ^  U8 Z
  “好你个小全子。”师娘抓起炕上的条帚疙瘩就撇我身上,说:“你个小兔崽子,你说谁是现成的呢?”0 k7 W8 ?* b; k( _* Y* P2 x
  “哈哈哈……哈哈哈。”二倔子坐那仰着颌笑。. y; R9 P0 Q8 E5 a/ @9 y
  “哎呀。”我赶紧跟师娘说:“师娘,我也没说你呀。”/ C7 w# N: V) I: R
  “你这个小兔崽子,刚刚你还说他家有现成的,这话没没掉地呢。没说我,那说谁?”师娘指着我鼻子问:“咱家还有谁是现成的?”  [9 F8 i, _$ W$ k
  “师娘,我不是那意思。”我转着磨磨跟师娘说:“哎呀,我都叫你们给整蒙了。”
& o( B" E* P4 G  “行了行了。”师娘爬上炕,放着被,说:“你俩人愿意耍啦上外头耍啦去,咱可懒得瞅。睡觉。”
1 f$ v- E3 l8 Q8 x1 @& P8 S* w/ v! `  这会儿,小雪推门进来了,她冲我叫,说:“爸,你干啥呢?下班了也不回家。”
7 y2 [  |* M5 T' ~  一瞅小雪跟我呱耷着小脸儿,我立马瘪茄子了,是一句话也没有。& V! @8 F( w& O3 ~3 f1 J( A
  “呦,雪啊。”二倔子跟小雪说:“嘿嘿,赶紧瞅瞅你爸,还有个爸样儿没。你爸在咱家唱上蹦蹦戏了。嘿嘿嘿。”
" u# t* i/ P3 g# A+ L  n  “雪啊,听奶话。赶紧拽你爸回家吧。”师娘跟小雪说:“天都多暂了,明天还上学、上班呢。麻溜的。”  B, g* X5 U5 ^2 D, I! g$ E+ x# k
  “师奶。”小雪说:“明天星期天,不上学。我还核计,我爸又在你家跟师爷喝酒呢,昨天下晚儿,喝得多吓人啊。”
3 o9 q8 I2 D3 T7 L  “你看我这也蒙了,连礼拜几都忘了。”师娘说:“天不早了,礼拜天也得早起。快跟你爸回去吧。”0 ?# a7 H8 ?8 z/ X, b0 O# T1 V
  “嗯。”小雪答应着,就叫我,说:“爸,你到是快走啊。人家还有事跟你商量呢。”
2 V! u9 Q+ `' Y' c  得,我这就乖乖儿跟小雪回了家。
  ^; A( }. G% Z# e% X+ D" ?' D  到家,王桂莲是紧着围我转,还把“大哥”给省了,冲我直接叫上了“德全”。一会儿是“德全,你点儿喝水不?”一会儿又是“德全,你洗脸、洗脚不?”我心里头这个别扭啊,那“德全”是你叫的?还真拿自个不当外人了。我坐那不吱声。  u; @/ P+ @. w
  小雪也紧着跟我叫唤,说:“爸,咋不说话呢?王姨问你呢。”
$ {" h: A3 c* x: L1 u  你看,我这一上来劲儿,谁说话也不乐意搭理,惟独小雪,我不敢不应声。“嗯。”我这就哼了一声。* a2 B0 p% P7 K: l
  “爸。”小雪说:“人家着急,有事要跟你说呢。”, o* J* K6 I3 y/ v  b' q. N
  我抬头瞅小雪。
/ ]. K' E7 M8 o. e% H( m  小雪说:“咱老师叫你礼拜一上学校去一趟。”$ ]7 i4 X& D. T( u7 {
  我问小雪:“咋的了?”  }! R- H7 o4 r$ G3 l9 q% x
  小雪坐我身边说:“解放军上咱校挑人,学拍电报,专挑女生。”6 q2 ^2 d, Q, }) U
  我说:“是吗?”
2 R( O3 q" e/ }( k; ~4 h: y& P  “咱班就我一个,全校才挑仨。不信你问我哥。”小雪说:“老师说还要政审。等政审一合格,就穿军装,就不在这学校了,就上军校,还住集体宿舍呢。住集体宿舍多好玩儿呀,爸,你住过集体宿舍没?”- s; a2 T- d' D$ g
  我问栓子,说:“真事啊?栓子。”# E+ O: E8 \$ I* @0 b
  小栓子坐那捧本书,嗯了一声。
! F& n. y& O' F& v7 c/ r  “哎呀。”小雪拽着我胳膊晃,说:“爸,告你啊。老师要征求你意见,问你同意不,你可不能说‘不’啊。”
8 z8 V$ Y/ s9 h8 G) [  “哎哎。”我脑瓜子还是有点乱,小雪说的事,我好像没往脑子里进。
& S6 D# n7 e' R6 {% o  “爸,你核计啥呢?”小雪晃着我说:“爸,我要真穿上军装,那我也是解放军了,咱班女生老羡慕我了。哎呀,爸,我说话,你听见没呀?”6 a' g+ b# T) m8 R6 S" p& r
  “哎哎。”我一楞神儿,说:“爸听着呢。”
2 M6 E# {" S; e( w3 R  “爸。”小雪抱住我胳膊,在我身上粘扯着,说:“那我要是想你了,咋办呀?”7 ^, c  f9 B! S, c1 i/ s* ?9 C& q8 W
  我一核计,礼拜一我当班啊。就跟小雪说:“礼拜一,得上班啊。你跟老师说说,礼拜二去吧。”
$ g( G% G" Q: ~, E/ P- I* v  “我不管,反正我跟你说了。”小雪一拧哒身子,上炕琴那边去铺她的被窝。
& n/ P2 C/ t5 A4 m- Q% l8 M/ z3 z  一看小雪生气了,王桂莲也赶紧走到小雪跟前。她一边帮小雪焐着被,一边劝小雪说:“多好的事啊,你爸能去。”这边她帮小雪焐着被,回头又问我,说:“德全,累一天了,睡吧。我给你整点水洗洗。”
! o" r0 X% v3 o" r# h# t' y  我这一瞅王桂莲,是气儿就不打一处来。我站起来,冲栓子说:“栓子,去,上你爷那屋,给爸抱床被来。”
5 ?+ j- _) s6 c( L" h8 H+ {  栓子搁下书瞅我。
; r, v! v+ [; X# Z  “你看这孩子,快去呀。”我跟栓子说:“爸今个儿睡你炕。”
0 g6 Y+ J% ?+ Q$ z. X! k5 |! N早起,也就刚过六点吧,我醒了。核计,反正也是礼拜天,俩孩子也不急着去上学,就寻思再迷一会儿,也叫俩孩子多睡会儿。正这会儿,就听老叔那屋门一响,我知道,是王桂莲起来了。我这就赶紧穿上衣裳下了炕,要去生炉子,给俩孩子整饭。进厨房一看,王桂莲早在那忙和上了。她叫了我一声,说:“咋起这早?再睡会儿呗。”我也没理她,推开门,上了趟茅房。
) j& _1 S' k2 F3 F# }  等我再回屋,坐椅子那又开始瞎核计。你说这可咋整,这王桂莲还楞把这当家了。昨个儿,听师娘跟二倔子那话儿,那我是乐意也得乐意,不乐意也得乐意,这可真是沾了包了。还说,事儿都是我惹乎的,说我跟王桂莲那个那个那个了,天地良心啊,我压根就没想碰王桂莲一手指头的意思,可你要是真叫我叫真招儿,说没碰王桂莲,我还心里还真没底儿。原先还想,拿孩子辄辄,可人家跟孩子整得还那近乎儿;孩子一口一个“姨”地叫,你还咋辄?这辄不了了也没啥,死活我就是一个不乐意呗,可要命的还是,王桂莲钻我被窝那事。你说我要是楞说没有吧,那天大早起的,王桂莲活呲啦地就在我被窝里呢,我还一丝没挂。王桂莲就说你咋咋的人家了,还跟我叫上了号儿,要上医院。我心里是一点儿谱也没有了。师娘说的也对,哪有女的楞把这事往自个儿身上安的。那就是真像王桂莲说的那样,我是真跟她咋咋的了?不能啊,我咋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呢?6 W5 j. a0 R( {& j& o: N
  咳,都赖那天那酒啊,你说好嘛秧儿的,喝哪门子酒呢?就那么馋嘴巴子?可你要说赖酒,那天不是小材子来了嘛,再加上郎师傅,你说咱跟郎师傅年八辈儿也喝不上一回酒,正赶上小材子来了,还给咱道了歉,那咱跟孩子、跟郎师傅近便近便,也在理儿。再加上,也是赶上我正闹心,正好也给自个儿解个心宽。要赖,就赖那二倔子,你说这是又叫小材子去买酒,自个儿又回家去拿酒。你说要不是他整那多酒,那我也不能那死乞白咧地往死里喝。可你要说赖人家二倔子,那也有点歪,人家二倔子又没掰着你嘴巴子活啦地灌,那酒在你自个手里端着呢,那还是你自个儿张着嘴,一口一口喝进肚的。咳,还是得赖咱自个儿啊。
3 Q& F, y, Y  ?1 X: `7 x1 L% w. P  可光这么这赖来赖去的,也没用。眼巴前儿,这王桂莲就戳咱家,跟进了自个儿家门儿似的,里外屋晃悠呢。这是个最要紧的大事,得赶紧打谱儿咋整这事才对。那这事咋整?师娘那、二倔子那,就甭想了,你瞅昨晚儿那架势,再跟他俩商量,那还是找二皮脸。要不去找郎师傅?瞎扯,找郎师傅,郎师傅能说啥?这事啊,找谁也没用。还是那句话,要命的是咱把人家给睡了,你就是找到谁,谁也是干没辄啊。这正瞎核计着呢,王桂莲走我眼前说:“德全,洗把脸吧,水我都给你整好了,待会儿,看孩子们起来,该跟你抢脸盆子了。”# D; P0 ~. N( j2 U
  得,王桂莲在我眼前这一晃悠,我这跟是闹心加闹心了。我起身上厨房那拎上水桶就去挑水,在井沿儿那洗了把脸。这边,我这挑水刚上肩,就听秃子妈“全子。全子。”地叫我。
" b$ p" X  K) a# g4 j* |  我扭头看,见秃子妈抱着个盆子,正往井沿儿这来。她一边走,一边问我,说:“全子,我瞅你家有客(qie)啊咋的?还是个女的。是你啥人啊?”$ D0 t( I  C/ R' k; V# l* y. b3 `
  我不乐意跟秃子妈废话,就冲她说了声:“走道的”,赶紧挑着水回家了。等我回头再去挑二趟水,井沿儿那没人了,八成是秃子妈接完水,也回家了。
/ [* h; v0 |$ }! z# C& Y! u; v  接着水,我就又核计,你说王桂莲这么个大活人在咱家,那街坊邻居都瞅见了;时候长了,还真不是个事儿,得赶紧拿主意。这一核计,我忽悠一下子就想到了川子舅,你说这么大的事,早晚得见川子舅啊,我也别干等着,叫川子舅堵上门来骂我了;再咋的也得先跟他说说,也算是争取个主动吧。一想到川子舅,我这又想起小雪昨晚儿跟我说的事,孩子说要当兵,说要政审。政审,就得翻家庭,那准保还得呱连上我在伪满那暂的那点儿破事。这回可不像上回,上回是栓子,栓子那孩子有抻头,能忍。这回可是小雪,小雪可了不得,惹急了,她能给你上房揭瓦。我这越核计,后脊梁越冷嗖嗖的。这就拿准了主意,吃了饭,赶紧上川子舅那,一个是说说王桂莲这事,一个是说说小雪的事,两个事,都挺大。今个儿,正好礼拜天,川子舅跟大头都能在家。
  a$ q/ u: @, g* q  吃了早饭,撩下饭碗。我装了一面口袋晒干了的箩卜映子,骑上车子就去了川子舅那。
5 m- |4 b# X% o% G7 v8 x  你说这川子舅跟大头也是的,这都八点多了,还捂着个窗户帘子不见太阳。我支好车子,拎上口袋,走近门口刚要敲门,就听里边吵吵巴火地叫,一个说:“……你瞅你多鸡把能耐,往台上他妈的一站,就一只手爪子还他妈紧比划,跟个鸡把人似的。回头,你掐个鸡把,就摇哪撩臊。”一个说:“那我就比划了,你想比划还没人看你呢。明天我还比划,我气死个老东西。你嫌我臊?瞅你跟个熊瞎子似的,贱得你都没边儿了。”紧跟着,就听“哗啦”一声,这是茶杯打碎了。接着,就是孩子哇哇哭。我赶紧砸门,说:“小铁子,咋的了?我是全子哥,快给全子哥开门。”
0 V6 O( Z# B, \; L. B9 K  Q  门一开,小铁子关巴出溜光着脚站我眼前,哭着说:“全子哥,我爸跟我大爷又打架了。”0 ^0 w! k5 n9 A. d9 a1 q3 |
  我探头瞅瞅里屋,屋地上净是打碎的玻璃碴子。我把口袋扔屋地那,抱起小铁子,回手插上门,说:“这是干啥呢?”等我抱着小铁子进里屋再一瞅,我天爷啊,川子舅跟大头,一个浑身漂白的大白熊坐床上抽着烟,一个满身黑毛的大黑熊站地那指着白熊骂,加上我抱着的这个光巴出溜的小铁子,你瞅瞅这爷仨,都是上下没一根儿线,就跟进了澡堂子一样啊。我说:“这满地的玻璃碴子,叫孩子光脚下地,不怕扎着孩子?”+ z% [- S# J" c/ X
  川子舅也不瞅我,他还是站那骂,说:“就你长鸡把了,你他妈的栽楞个膀子,还掐鸡把摇哪嘚瑟。”
1 V+ _/ C5 T( v5 N" G) q  我把小铁子搁床上,找来把条帚,把地上的玻璃碴子扫撮子里。说:“外头听真真的,叫人多笑话。”( Z5 N5 D; G+ B4 H* ^
  俩人儿谁也没理我这茬儿。那大头,推开哭着往他怀里拱的小铁子,呼地站床上,冲川子舅说:“正好全子在这,也省得你提裤子不认帐。”他用夹着烟卷的手,在川子舅眼皮子底下,抖喽着他那根软巴啦趿的鸡子,说:“你瞅好了,老不死的。这就是我的鸡把,支愣起来有你胳膊粗。你说我嘚瑟,我还就他妈嘚瑟了。我嘚瑟了,我馋死你个老忘八犊子。”这就把卵子跟鸡子一块儿夹起来,抖喽得更凶了。
; y; b3 {/ l. i) `5 h4 N  “我肏你个小妈的。”川子舅吼了一声,就来抢我手里的条帚。
) f0 g: f, x) u" `# t- H0 Y. z  我躲着川子舅,紧着叫,说:“吓着孩子。”
. P' p/ W* L3 |' H  川子舅没抢着我手里的条帚,转身就要往大头身上扑。
3 o1 v) h# v' g* ^+ P, y  我这就赶紧挡着川子舅。# g6 y6 j; ?5 o
  川子舅在我身前猴儿蹦,也不住嘴地骂,满是黑毛的身子够着够着地要砸大头。5 G- g' a  d) n( ]' e" |' ]
  大头呢,还不在乎川子舅那个。他在我身后,叉巴着腿站床上,还是紧抖喽着他那二两肉,冲川子舅笑巴叽地说:“今个儿我在你眼前嘚瑟,明个儿,我就上大街上嘚瑟。我看你怎么的。”" Z! i  j% p, I& Y1 q- p, l
  小铁子坐床那,抱着大头的大白腿,哇哇哭。
/ o1 W; f- Q$ A  其实啊,我也觉出来了,就川子舅那一身牛劲,那黑熊瞎子似的大身板子,他要是想真扑个谁,你就是再加上两个我,也是拦不住。那大头呢,咋说也是革命干部,台下上千人,他不照本儿地布置个计划、做个报告啥的,那也是正经得能当幅画贴墙上的。我这一瞅他俩呀,那都是人来疯儿。也就是我站在他俩眼前了,川子舅是呜啦嚎疯地要打大头,还就是打不着;大头呢,还就是没了革命干部的正经劲,抖喽着他那二两肉紧着撩。这呀,也就应了那个理儿:俩口子打架不能拉,你越拉是越邪唬。我呀,我也别给他俩当这个电灯泡了。我躲开川子舅,把扔地上的条帚往川子舅脚下一踢,说:“你俩乐意打,可劲里打。条帚不赶劲,我上外头给你拿铁棒子。”我这就抓过小铁子的衣裳,抱起哇哇哭的小铁子,去外屋给小铁子穿衣裳。
: r1 X' f( |' W/ a  你别说,这招儿还挺灵。里屋那两头熊瞎子,都没动静了。. h% H1 h0 U- J2 r
  我给小铁子穿好了衣裳,哄着他不哭了,又给孩子洗了把脸,说:“铁子,告全子哥,饿没?”
! m$ W- b4 P; ?" U  小铁子摇摇头说:“不饿。”他说:“我刚吃完饼干。我骑我大爷肚肚上吃的,我大爷肚肚像大皮球。大皮球没毛毛,我大爷肚肚净毛毛。”5 Y. o6 o" K) L4 m7 ]2 w
  这臭小子,家家都挨饿,他还能吃上饼干,到底是干部家的孩子啊。我问小铁子:“你爸跟你大爷,他俩咋打架了?”% T& ]5 L0 {3 z- \( S$ @; r
  小铁子说:“我吃饼干,掉我大爷肚肚上了。我爸就扑啦。我大爷就打我爸手。我爸就打我大爷鸡鸡。我大爷就还打我爸手。我爸就还打我大爷鸡鸡。打他俩就打起来了。我就哭了。”
* ~: p1 I% P# N- o& a5 z# e' {  {1 p  你说这俩头熊啊,真是吃饱了撑的。我问小铁子,说:“铁子,赶明儿管着你爸和大爷点儿,叫他俩别啥也不穿就睡觉,冻着咋办呐。”
4 U9 @3 `/ ?2 h3 F. F( |5 T  “冻不着,我大爷身上贼热乎,我都直出汗。我一回家,我大爷就搂着我睡,我爸就搂我大爷睡。”小铁子说:“我爸说,咱仨都是带把儿的,没事儿。全子哥,啥是把儿啊?”
6 _" a, T! G) M2 i  “呵呵。”我笑笑跟小铁子说:“等你长大了,就知道了。”/ T' ~- n/ r4 F( k
  小铁子说:“我现在就知道。我是考考你。” - e9 Q+ g3 A% o. T; ~  u+ l
  我说:“是吗?”
7 C! [) ~2 e! r  g3 e& K  “把儿,就是鸡鸡。”小铁子问:“全子哥,大人鸡鸡那咋有毛毛啊?我爸跟我大爷鸡鸡那都有毛毛,我大爷身上也都是毛毛。我咋没有呢?全子哥,你有鸡鸡没?你要有鸡鸡,是不也有毛毛啊?”
" c; |( p( q3 \  你说这俩老不正经的,当孩子面也你搂我我搂地那睡。孩子眼瞅就懂事儿了,就不怕把孩子带坏了?孩子一礼拜才回来一回,你说说,就是瘾头子再大,那也得板着点啊。老叔都走二、三年了,我不也得板嘛。
8 Q7 Z( X/ }3 C* N  这功夫,里屋大头就叫我。我没吱声。大头又叫小铁子,说:“儿子,来呀。爸给好吃的。”/ ^' B6 z7 X  |3 f. {
  我跟小铁子说:“咱俩就不去,叫他俩打去。”
! d: y; F+ Y$ a: N7 W4 U  “嗯。”小铁子就笑说:“全子哥,我就告诉你,谁也不告诉。”他趴在我耳边说:“我爸个我大爷半夜还打架。”: u9 _" v5 v; G
  我说:“真的?”
1 K, B9 A- v: K/ c# N; F  “真的。撒谎是小狗。”小铁子点点头说:“半夜,我听见我爸把我大爷给打哭了。我大爷搂着我那样哭……”孩子把小身子往前一拱一拱地学,说:“就这样:‘嗯……嗯。哦……哦。呵呵……嗯。’”1 z1 s! W! T6 f" r3 J* Q
  我心一动,说,这哪是哭啊?
6 I# Z2 }* r; C" G" q( Z% N  小铁子坐我怀里说:“……我爸躺我大爷后边,拿肚肚使劲撞我大爷屁屁,累得‘呵呵’直喘气儿,我都看见了。我爸那就是打我大爷屁屁呢。我大爷白天老骂人。我爸白天打不过他,就等下晚黑儿睡着了,拿肚肚使劲打我大爷屁屁。我大爷哭,光咧大嘴,还闭眼睛;不淌眼泪儿。赶明儿,我再哭,也不淌眼泪儿得了。”他问我:“全子哥,你哭过没?你要哭,淌眼泪儿不?”
+ y0 a) o) J  N  孩子这话,问得我是真没法儿接茬儿。我抱着小铁子说:“铁子,你是大人了。赶明儿,咱自个儿睡一个被窝,不叫大爷搂。”
* t( m1 F9 {, b  “我总自个儿睡。在幼儿园,咱一人一个小床,带栏杆的。”小铁子说:“我一回家,我爸跟我大爷就抢我,抢不着,还打架。我也管不了他俩啊。他俩那么大,我这么小。”) I! E3 V* j. g/ L
  “哈哈,谁俩那么大?谁这么小啊?”大头嘻嘻哈哈地从里屋出来了,还行,没光巴出溜的。他冲小铁子说:“臭小子,是不是跟你全子哥说我跟你大爷啥坏话儿呢呀?”
% e( B0 s* a0 l( N2 F4 ?4 Q1 Z  我看看大头说:“你俩不接着打了?”4 Z6 b, i8 ~1 C1 o
  “哈哈。”大头笑着,在我对面坐下,说:“我跟你爹这仗,这辈子是打不完了。”$ ~0 a3 q) _9 f
  “我要玩儿去。”小铁子叫着,从我怀里跳下来,就往外跑。
1 |; p. j8 t3 x' ~$ Q  川子舅也穿着衣裳,从里屋出来了;正赶上小铁子往外跑,他冲小铁子叫,说:“儿子哎,别跑远了。呆会儿大爷给你做好吃的。”回身,川子舅嗡声嗡气地问我,说:“干啥来了?”6 v. t, X* M1 C1 F" l% d
  我说:“没事就不兴来啊?”8 V! [$ D+ M0 @) ?
  大头贱巴喽嗖地拽过一把椅子,推川子舅跟前,说:“这啃也啃差不多了,你也坐会儿喘口气儿吧。”这就摸着自个儿的嘴唇子,说:“这他妈的,差点儿没给我啃秃噜皮。”7 J7 c# C* D; W, _
  “哎嘿。”川子舅就笑说:“这可有日子没吃着猪拱嘴了。那他妈的还不得造个冒汗儿啊。嘿嘿嘿。”
& d- r1 R. U% W* J& p, s+ r- e  “你听听,你听听,他还会说个人话不?没整。”大头跟我说着话,头也不回地冲川子舅伸出两根儿手指头。甭猜,这又是跟川子舅要烟。
5 Q5 f" ?4 J: e# U; X, n  川子舅把烟盒子往桌子上一扔,说:“自个儿点。”' i; `* e5 |1 _# x
  我赶紧从烟盒子里抽出一根儿烟,给大头点上,说:“你俩咋跟小孩儿似的呢。原先我瞅着也没这样啊。”
2 F. B2 U; Y/ g- Z  大头抽了口烟说:“你爹啊,这不知道是又看上谁了。”
4 }" R2 H( }; T  川子舅在那洗着脸,说:“你少搁那旮儿放你家的罗圈屁。”% k. P# d! R! ^8 h( ]+ @- Z+ N
  “全子,你给我记着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我真有两腿儿一蹬那天,那就是叫你爹活活气死的。他都快给我整魔症了。”
2 j1 S4 t+ a; ]1 I: Q  “这话啊,咱他妈的得这说。”川子舅转过抹满胰子沫的大脸,冲大头说:“你是快要魔症了。我他妈的现在就叫你给整魔症了。”说着,他闭上眼,叫,说:“这鸡啥胰子啊,他妈的这刹眼。”这就赶紧撩着水,洗掉脸上的胰子沫子。1 J6 C, }" b* N; a2 S3 \
  我就笑,说:“赶情,我这是跟俩魔症说话呢。”2 a7 ^+ R$ L: C: L& h8 M
  “全子。”大头说:“你是不知道啊,就从我调到市里,你爹是咋瞅我都不顺眼。我回家来,跟他说话要是大声了点吧,他就骂我跟他拿臭架子,要是跟他说得小声了点儿吧,他就骂我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——没安好心,你说,有我这样的黄鼠狼子吗?……”( U0 V- k8 G+ r& @- F6 L
  “嘿嘿。”川子舅擦着脸,说:“你不是黄皮子嘛。黄皮子是个啥?那就是黄鼠狼子。懂不?革命干部同志。”0 m2 ]4 n* @. i
  “没人跟你废话。”大头还是跟我说:“……你说我一天在班上就挺累心的了,这一回家,得紧瞅他眼神儿,是打气都不敢喘啊。惟独把家伙什儿搁他那里,他这才能有点笑模样儿。你说我这眼瞅也50大几的人,搁得住见天这么窜嘛。昨晚儿,我是真他妈的干瓤子了,窜了他那里两壶,回头还撸,那他妈射的都是空气,就差喷血了……”- u, s: V3 X6 [, |6 t
  “哎哎哎。”川子舅扔下手巾,坐椅子那,说:“这咱可他妈的整明白了,我这眼瞅就要滚球子退休回家个屁的了,咱鸡把小门小户的,可不敢迫害你这个革命干部。你这个革命干部,就是你长个好屌,那说话也得把良心端正到了。别叫全子听着,就像我鸡把天天榨你骨髓油子似的……”: m: p$ c3 N- p7 G4 `" Y
  大头身子一拧哒,冲川子舅说:“你少扯那没用的。”
( N/ w# f/ ^; s* b, u  “这还真不是他妈没用的。”川子舅点上根儿烟,把洋火儿往桌子上一扔,冲大头说:“……那谁见天地一钻被窝,就搂着我‘哥呀哥’地叫?谁那鸡把硬得直打挺儿,还往我后脊梁那卯劲杵来着?那是啥意思?你就说昨黑夜,那可是你捣蒜似的干了我两回;回头,还是你拽着我手,叫我给你撸。这你又赖上我了,你舒服那回儿,你咋没赖我呢?你说……”
5 f, L5 k8 \( a  B5 }8 S/ @' b  d$ ]  大头抢过川子舅话茬子,说:“那谁见天地天不黑就火燎腚地往那被窝子里拱?谁进了被窝子就把个毛乎乎的腚沟子撅我鸡把那?那我就是再没火性、再坐怀不乱吧,也受不了这个啊;何况我还没哪个能耐,还就瞅着你就痒痒。得得,是我贱,你是正人君子,都是我臊得发洋贱,行了吧。咱不说这个了,叫全子笑话。”  s( N$ k! {+ K. [; v5 M
  我笑笑说:“你俩这是干啥呢,还有这么互相表扬的?呵呵。”1 z4 s+ A$ h" D- g0 ~
  “别别,你可别鸡把糟践我。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我这正恨不得自个儿狠啐我自个儿两口呢。”/ z* V5 W# R9 E; U: v9 a% S0 }
  “那是你自个儿糟践你自个儿。你乐意那样,我有啥法子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全子,你听出来没?你说你这个熊爹啊,是一口一个‘革命干部’地叫,叫得是阴阳怪气的。我又不是个傻子,听着,心里是要多不得劲有多不得劲啊。那你说,都是组织安排的,人组织调我去,我能不去?”他这又扭头跟川子舅说:“那你说,你是去机关看大门了,那也是组织上看你年龄大了,不叫你开着个破车,风里来雨里去地挨那个累、遭那个罪了,那也是组织上照顾你。你说你开那个车吧,夏天,后脊梁、屁股蛋子、胩巴裆那全是浓痱子;一跑远道,回来,腿肚子那一按一个坑,半天回不去;你说你后门儿那还有那么个毛病,坐时间长了吧,就掉腚;冬天吧,驾驶楼子里风嗖嗖的,你那老寒腿是咋落下的?我瞅着,能不心疼嘛。我这药啊、虎骨酒啊啥的也没少给你掏换。是,你给我带孩子,我也是没功夫做饭,礼拜天在家,都吃你整现成的。那你不是我哥,是比我亲哥还亲的哥吗?我就核计,你这不开车了,去看收发室,份份报纸、听听电话,是又有星期天,又有夜班的接你。我呢,还能干几年,等你退了,你给我看着家,我在忙和几年,多好,等我也退了,咱俩乐呵的过日子,谁比得了?那我也没拿你当看大门老头儿待啊,你是我哥,我还是‘哥呀哥’地叫,还是啥都依着你啊……”
/ ?7 a% f8 @5 T9 K: V+ r  “你快拉鸡把倒吧。”川子舅一扭脸,给大头个后脑勺。  y; y% b% `" S
  大头就又跟我说:“全子,这可真没整了。就从我上了市里,他去了收发室。你说你爹呀,是邪啦歪啦地都往外整,想起来就跟我耍啦一通,想起来就捶巴我一通,是啥难听骂啥,专往那肺管子里捅。这又说我摆臭架子了,又说我不拿正眼瞅他了。吃着饭吧,又嫌乎我,没等他端盅子,我就先喝了。小铁子来家吧,我核计跟孩子近便一会儿,这就说我,嫌乎他不是孩子的亲大爷了,说我眼里就有孩子了,吓得我马溜把孩子给他搂着……”
% W; ]$ t3 e  D3 L4 l! N  “哦肏。”川子舅在一边说:“你就那么鸡把老实?”
) o, o/ V; Z0 [( B  “是我不老实,我也没少造巴你。”大头跟川子舅说:“你说我不拿正眼瞅你了。那我这一个缺胳膊少腿儿的老糟头子,我不拿正眼瞅你,你叫我瞅谁去?”
9 h% c6 F1 B! s0 n& i. P; J  “哎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这可是他妈的不打自招。你瞅谁,别当我不知道。”" d' g) G2 S7 u; J6 L5 s' S/ m. Y
  大头问川子舅:“我瞅谁了?”
# L7 W2 F+ }1 I  “少他妈搁这旮儿跟我装二百五,鸡把整得跟贞节烈女似的。”川子舅疯了似地冲大头叫,说:“你就是立个镶了金边儿的牌坊,也是个他妈的臊货。”$ [9 ?) N8 \+ n: c2 l, b
  “爹。”我跟川子舅说:“你看你,干啥那恶啦地骂人啊,你骂骂我也就得了。咋谁都骂呢?”" m0 Q1 x( P% j+ u
  “没事儿。全子。我都早叫你爹骂得不全乎儿了。”大头抽着烟,晃荡着二啷腿儿,仰着脸儿说:“我呀,就当是狗放屁,咱没听见。”7 }8 w5 `. N. U& _
  “你你。我,我看你真要是气死人不偿命了。”川子舅气得两眼通红,他说:“真这样,你别说我他妈的当着全子的面,叫你下不了台。”
$ t* c" W0 B5 O  D  “呵呵。”大头说:“我有啥下不了台的?我压根儿就不是人了,还找啥台阶下啊。挂在那晒成人干儿,你也就舒心了。”
5 S- |; m5 @, g0 K1 j; i7 r  “好,好,有你的。”川子舅站起来,走到大头跟前。他哈着腰,毛扎扎的大脸盘子,差不多挨上了大头那张大胖脸。' [- \7 |. `" L% K- g
  我还核计,这是又要动手咋的?就赶紧去拽川子舅,说:“爹,你这是干啥?”, o8 g+ f+ y5 A9 h( `
  川子舅一甩我说:“你把心搁肚里,我不打他。”他紧盯着大头的眼睛说:“那个他妈的白矿长,人模狗样的,你俩是咋鸡把回事?”; i: ^0 v! [( G
  “白矿长?”大头一挺身,大胖脸挨上了川子舅的脸盘子,他用手抹擦着自个儿的大胖脸,说:“呦呵,咝,这他妈给我扎得。”
3 S( ^1 g0 x- C3 F+ i  “你少鸡把跟我辄溜子。”川子舅回身坐椅子那,说:“心惊了?说吧,你俩他妈的咋回事。”2 s: v) S5 d, B( W
  “你说老白,那个苏家屯的白副矿长。”大头说:“你问他?”$ X4 u  \6 ]' ?1 j# x( D6 U
  “没错。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他妈的单位没找着,还找家来了。你瞅他跟你那个嘚瑟啊,还挺会玩儿飞眼儿,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。贱巴喽嗖的,你不是也上苏家屯去了吗,你俩没钻一被窝啊?他没试试你那家巴什好使不?你没试试他那屁眼子得劲儿不啊?”0 h) g# t. e$ }4 T2 m) j
  “呵呵。”大头说:“你真想知道他?”0 i0 y' ]2 @# m3 D8 L2 C. q
  我一听这话,心说,这里头准保是有事啊。白副矿长,还苏家屯的。好像谁跟我说过,也有个白副矿长来着。对了,小材子。小材子跟我说过,说他们矿上有个白副矿长,跟小材子有一腿,还惦记上了郎师傅。这么巧,都姓白,还都是副矿长,还都是苏家屯的。那川子舅问的这个白副矿长,不会跟小材子说的是一个人吧。 * O( ^# |2 @9 N9 l, H* s
“太对了。”川子舅虎着脸,瞅大头。说:“我就是要知道那个他妈的白副矿长,他鸡把到底跟你是咋回事。”
8 H! C' @) v1 S& u  j: o/ T8 H  大头跟川子舅说:“那你还真要逼着我说是咋的?”) T1 q! A* B2 J% V$ M+ A
  川子舅不吱声,楞楞着虎眼,紧盯着大头。
* T( M7 {% E" s9 _; B  “你还别这瞅我。”大头说:“我本想,这点小事儿,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。你瞅你,跟我这个耍啦啊,就为这事?”) q0 C  U5 o/ _4 ?- z# `
  “做贼心虚了?”川子舅说:“偷人,跑臊。这事还鸡把小?”
! u9 M% I. X: R' u* O  大头说:“那白副矿长是看上你了。”  L. |7 a3 l+ b) V- G. \
  川子舅说:“少放屁。”
8 p' J7 O' X; t4 G3 v, x5 l  “你看,我或啥来着。”大头说:“我这屁一直没想放。你非叫我放不可啊。”
  `, B/ w: [0 |" e  川子舅说:“你撩巴回来的臊茄子,跟我有鸡把啥关系?”
2 J- U. v2 _+ r1 B" E# _( f1 d. H8 N  “这得问你啊。你说你,搁家,也不管有人没人,进屋你就脱,就显摆你那身黑毛。你没瞅那白副矿长,都瞅傻了。”大头说:“那白副矿长就得意,黑的粗的。你说他妈的这个老白也是的,搁苏家屯,借着点酒劲,跟我说,他就看上你那身毛了,是说啥也叫我搭个桥。说他请客,请你喝酒。”4 G; b$ M4 u' L
  得意黑的粗的?小材子跟我说的那个白副矿长,也得意黑的粗的。
8 {6 m! }# ^& v9 E  n0 z) E0 Q7 g  “那行啊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就跟他说,我喝。我他妈不灌死他才怪的。”
/ e8 l* Z2 b4 e# A& F  E: G, e' q  “哈哈。”大头说:“那我不成拉皮条的了。你说是不?全子。哈哈哈。”
* q, W! Z) f1 |  o  {; V  我笑笑,问大头:“这人咋跟你认识呢?”
: `/ p% J8 O1 E. `& q  “他们矿上需要材料,得市里下批文,这就找到了我,来三四回了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批文下完了,说啥也要谢谢我。我说咱不兴这个。可谁想啊,他还找咱家了。你说他就盯上了你爹那身毛,眼儿都瞅直了。”
8 C& s  x/ `. x; _" H  Z) ^& }! \( v  “肏。瞅疯了,也白瞅。他得意我,我鸡把还没看上他呢。”川子舅问大头:“你说你。没事跟他瞎扯鸡把啥玩意儿?嫌我不中用了,是不?”6 w* d$ T5 b; W  O
  “我这叫你整得,都落毛病了。是一进这家门,就五迷三倒的,正事都忘了。”大头说:“我去苏家屯,跟老白这么一唠。你猜怎么着,我一下子就想起关大哥的事了。”4 U. z$ H* Z/ u; D; m: o' n. Y
  “咋的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还想给我老哥拉皮条啊?”
1 X" n! o" O& z  m  G! E. N- _# H0 g( k  “他妈的,狗嘴吐不出象牙来。”大头踢了川子舅一脚,这就问我,说:“全子,你叔的事,现在是个什么性质?是被专政啊,还是接受群众监督?要是被专政,不好办。要是接受群众监督呢,也就是迁个户口的事。”
6 f# b% v, h& Z8 A* W  “迁户口?”川子舅来了精神,他问大头:“落苏家屯,那不跟他妈的在家跟前一样嘛。”
8 y1 |5 k* ]7 K' g# k/ h3 O, i4 I  大头说:“我跟老白唠了。他说,只要那边能把户口起出来……”" _7 y3 @9 |9 e' `1 ^6 Y
  川子舅说:“你他妈别跟我提什么鸡把老白老黑的。”1 r  c0 _; ]: M: n) l
  大头瞪了川子舅一眼,说:“不提老白,你给落户口?”
. L9 E' d" [7 j& o  川子舅没嗑儿了。
5 ]- {, v# }4 b  “这可是件好事。”我说:“等我写信问问老叔。”! g$ A) g. S0 a8 ?. q( {, g
  “这事信上不好说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这说话就要过年了,依我,你跟你爹去一趟克东;一方面看看你叔,一方面摸摸那边的情况。要能行,你们就势,就把这事给办了。这边儿,我再问问老白,把事定准撑了。”/ |- @+ i, g9 R0 b
  “行。”川子舅说:“全子,要不咱俩阳历年就去?”& Z5 b7 A8 J) [8 s) w
  大头说:“阳历年就一天假。”6 U. d! {4 S, b; f3 h
  “也是。”川子舅说:“那就鸡把依你,就春节去吧。”
& {& O' v7 _/ n! `9 J. Q; _( w0 G2 G  我说:“我再写信,跟老叔透透话儿。”) S9 c5 P1 @2 g& G
  大头说:“也行,叫你叔心里先有个底。”他用脚踹踹川子舅说:“哎,老东西,老白那要跟我绕圈子,我可就得搬你了。哈哈哈”
% Y0 m7 O1 O. L0 F- ^  “忘八蛋。”川子舅说:“拿我当美人计,那他妈还不吓死两个。嘿嘿嘿”
" O7 D/ _$ o3 T' a( F8 t4 l  ?  听大头一说老叔这是,我也来了精神。就跟川子舅说:“爹,小雪要当兵了。”我就把小雪的那套话,跟川子舅和大头学了学。( W' h% w. [; u9 I" g
  川子舅说:“这可真是他妈的好事。”
' f4 `0 t5 K' p  “要政审。通讯兵。”大头核计了核计,说:“全子,你上学校,想着问问老师,招兵的是哪部队的?现在政审这块,严着呢。”- Z/ R" b. e# n  y
  “你这个老忘八蛋。”川子舅说:“那小雪是我孙女,你要不给我掂兑好,看我咋收拾你。”这就起身要走。) A% z9 Q7 B4 {3 p, ^' S! V
  大头问川子舅:“干啥去?”
  {* g) d9 \6 o! W) O# W1 G  川子舅跟大头一立眼,说:“都几点了,你不鸡把塞啊?”说着,就去了厨房。
6 s4 t; {3 e( n: _; e3 r1 S$ D2 Y  “嘿嘿。还真饿了。”大头冲厨房汗,说:“昨天我带回来的那点鱼,别都整了,一会儿叫全子带回去点,给孩子们尝尝。”这就坐那还跟我唠,说:“栓子那孩子,情绪还行吧?”
9 r+ }+ ~7 J: s% I  “还行。”我说:“要不,栓子那孩子也是心思重。”
- _$ N4 A  O% f, [  “光顾着跟你爹斗嘴了。”大头说:“你这一大早地就来堵咱被窝子,有啥事吧?”& K2 S6 J4 w, ?5 l' C
  我低着头不吱声,心核计,我来就是要跟川子舅和大头商量王桂莲那事的,可这话咋说呢?
" Q& W/ `* v6 i9 Z& P  大头说:“你这一不吭声,准保有事。”; q, d" x$ Z4 U1 [5 J
  我指指屋地上的口袋说:“这是李家纯送来的萝卜缨子,晒干了,我给你俩带来点。”
& o. h: T1 ^! o9 I7 S& T4 J+ o  “萝卜缨子,好东西。”大头问我:“李家纯啥时来的?”" H7 {3 k# `# j5 C3 i% X8 r% C6 L
  大头问:“好几天了?”
  D) U9 I2 f; Z  我说:“他还带来个女的。”4 U9 v+ @5 ~6 h
  “女的。”大头问:“哪个女的?李家纯媳妇儿。”
7 I5 M6 e# c/ j# k# K! j  ~1 Y9 A  我说:“不是。”得,我也别饶蹬了,既是来找川子舅跟大头说这事的,也就别磨不开了。我这就把李家纯咋把那女的带来的,那女的咋没走的,都跟大头说了说。  ^4 W# N6 h$ ?' B. `
  大头听着,楞楞地瞅着我说:“还咋的了?你保准还有事。”
) O- x( L: y& G) t) A  我说:“王桂莲说,我跟他那个了。”
! |$ l: @6 [6 G2 |9 F  “啥那个了?”大头也不知是真不明白,还是装不明白,就这么盯盯瞅着我问:“哪个了?”. V2 T+ V" W1 x# ~; w! k3 U
  “哎呀。”我说:“就男的、女的,炕上那……”
! _3 Q3 o  @" d! J  “哈哈哈。哈哈哈。”大头前仰后阖地笑,就冲厨房那喊,说:“哎,老东西,你姑爷子交桃花运了。”, m$ w& G- b/ d" q" G
  川子舅在厨房里叫,说:“瞎鸡把嘎嘎啥玩意儿。”
6 f7 ^6 _4 x; c6 K; s) O2 E' m( S  “哎,老东西,你快来啊。”大头还叫,说:“你儿子又给你找了个新儿媳妇儿。”1 ~+ Z; ]) l+ I0 S5 ^
  “什么他妈的新媳妇儿旧媳妇儿的,你又鸡把想老娘们儿了咋的?”川子舅端着一碗炒盐豆和一碗咸菜走出来,冲大头说:“净鸡把瞎嘞嘞,锅都扑了。”这就又进了厨房。* ]$ B/ g# n9 G* z( E6 R6 F1 B
  “哈哈哈。行啊,后继有人了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你可真是步你师傅我的后尘啊。哈哈哈。”
) p" W: h$ W7 u8 v  E6 j" C  我说:“我这都愁死了。你还笑。”- }8 w5 k! I0 {4 `
  川子舅又两手端着饭菜,出来了,他问我:“你要啥?酒啊,还是饭?”% w8 h( e1 t9 y1 I3 @7 h) M$ q
  “老东西。”大头捏了个盐豆扔嘴里,踢了川子舅一下,说:“你听见你儿子说啥没?”
. E# c  h/ S2 o6 T+ A7 b! q  “你洗手了吗?”川子舅冲大头叫,说:“脸也不要了?”就又回了厨房。4 `- X" S( x) u& [$ L$ ]+ K1 ^& T
  “你真给那王桂莲种上了?”大头问我:“多暂的事?”
" q, H0 Y0 r2 ~& H  我说: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- k& L% R9 w7 h. D; m6 s% G6 d# q0 Q  “哈哈哈。”大头就又笑,也捏着个盐豆又往嘴里扔。' ]9 ~2 o! m! Y8 |7 W4 S
  川子舅拿着筷子、酒盅子,坐桌子跟前,踢了大头一下子,说:“洗洗你那臭爪子去。”+ G( o) V1 v3 f9 F
  大头闻闻自个儿的手,冲川子舅说:“这抓巴得,全是你那旮儿的臊味。”
' \7 {; N6 U. [; f  “嘿嘿,他妈的贱劲。这一宿给我鸡把薅巴得,到现在这卵子还他妈涨乎乎的呢。”川子舅往酒盅里倒着酒,不回头地跟大头说:“你那嘴也没鸡把闲着,就差没给我裹秃噜皮了。痛快刷刷吧。”0 K/ ?" n( D0 g1 ]( W
  大头洗了把脸,擦着手说:“我还就得意那臊味,攒着吧,晚上一块儿刷。”这就一屁股坐桌子边那了。他端起酒盅,喝了口酒,夹了口菜,跟川子舅说:“你听见全子刚才说啥没?”6 m& |6 O$ I7 a6 V$ I
  川子舅没理大头那茬儿,他冲大头说:“不找找小崽子啊?”
, a! ]1 j6 V  C1 ^, ^+ x1 [+ f  “饿了,他就回来了。”大头说:“早起,吃那多饼干呢。”
% L5 ?& V& [4 a& A+ E( B7 g6 m& F  “你他妈少跟我提吃饼干。”川子舅喝着酒,问:“你俩刚才笑鸡把啥呢?嘎嘎的。”
1 z$ ~! C, ~6 V7 \- d" |  “没听见?这扯不扯。”大头跟川子舅说:“你叫全子自个儿说。”
; h: N% a( M$ ^4 z- c! O* L! M* q  B  我还是没动筷儿,坐那低着头说:“家里来个女的,不走了。”
" E8 ]& H2 f# c7 B2 r  “哈哈哈。”大头说:“你都给人家种上了,人家还能走?换我,我也不走啊。”
. T0 o' H9 }2 V  “啥玩意儿?”川子舅撩下筷子,紧盯着我。
% p/ T  n3 e0 a! }  我瞅川子舅那眼神儿,心说,完了。可再完,也得挺着,早完也得过这关啊。我这就站起来,要给川子舅倒酒。川子舅扒拉开我的手,没用我倒。  @+ V' Y; A% m- P: R/ J4 g" H1 f$ t
  “他不说,我说。”大头这就连笑带比划地把我才刚跟他说的那套话,跟川子舅学。$ a6 d! m2 p' m
  川子舅头也不抬,他紧着喝酒,紧着吃菜。也不知他是听大头说呢啊,还是没听。等大头这边舞舞扎扎跟说书似的把事儿说完了,川子舅还是一声没吭,还是一个劲地自个儿紧着倒酒,紧着喝,喝完了就捧着个饭碗吃饭。吃完了饭,川子舅就坐那,拿出根儿洋火棍儿,咧着腮帮子,往死里抠他那个牙,还是一声不吱。; I& V, f, t) m) g; o( f" Q
  大头这也就绷住脸,不笑了。他就冲我紧使眼神儿,那意思好像叫我哄着川子舅点儿。可我一瞅川子舅也没个笑模样儿,这心里头就直发虚,我这也不敢说啥呀。这阵子,这屋里是出奇地静。就听川子舅嘎吱嘎吱地抠他那牙,抠完了就呸呸地吐。抽冷子,川子舅凶神似的问了我一句:“你不鸡把塞啊?”
6 `5 ^0 h& K. ?  我吓得一哆唆,连忙说:“在家吃了来的。”
6 J7 B# g1 n* _4 z( Y5 O% Y  川子舅这又没话了。大头就又给我使眼神儿。我拿过酒瓶子,跟川子舅说:“爹,我陪你喝一盅吧。”这就给川子舅倒上酒,也给我自个儿倒上酒,端起酒盅先喝了一口。这回,我给川子舅倒酒,他没拦。可我这边一盅子酒都喝干了,川子舅还是没端他那个酒盅。我就核计,川子舅这是真生气了。可你就说你再生气,也别光听大头那么添油加醋地跟你瞎白话呀。大头他光跟你说我跟王桂莲那样了,就说王桂莲她赖咱家不走了。那大头也没跟你说说,我是压根儿就不乐意这这事儿,也没说,那天我是喝醉了。他也没跟你说,我今个儿来这,就是要跟你俩商量商量,看咋打发王桂莲走啊。我这就和风细雨地跟川子舅说,我说:“爹,你老别生气啊,我这就是……”
3 \* q+ G$ s8 n3 z; Q5 Z  “玩儿他妈蛋去。”川子舅呼地一仰手,一扭身,给我个后脊梁。这就抽出根儿烟叼嘴上。4 R) f9 }3 j) P& L+ l9 ~; h' y
  我赶紧拿过洋火,掏出根火柴,就要给川子舅点烟。
, Q; {$ P* c9 I  N( ^3 T! N" V; j  川子舅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洋火盒,使他抠牙的那跟洋火棍儿,咵呲划着根儿火,点上烟,那火柴棍儿往地上一扔,朝地上“啊呸”地狠啐了一口。
4 k9 h# Z9 k  q  大头瞅瞅我,摇摇头。他扭脸冲川子舅说:“你看我哥呀,还真生啥气了?这事已经……”
( |7 }$ q# f& X" o9 d  “我还敢鸡把生气?”川子舅说话了,他扭过身冲我说:“全子,你是我爹,你是我鸡把活爹,我得跪着你、求着你。行了吧。”( r3 c- X2 h1 |& ]) ]
  这是咋说的,我跟川子舅说:“爹,你要这说,那还不如打我一顿好受。”2 k$ N5 d) U) k5 a# ^# h
  “我他妈的打你?”川子舅说:“你这一蹄子就他妈的把我踹你胩巴裆底下了。我这都叫你踹背过了气。我鸡把还敢打你?那我可真是不知道他妈的天有多高、地有多厚了。”* q! |: ]8 Z% `/ L# V4 ]
  “看你呀。”大头说:“这叫全子多下不来台啊。”
7 P5 n$ D2 G: S& Y+ r8 `5 c  “他下不来台?”川子舅抽着烟,瞅着窗户外头,说:“他睡了人家,不也他妈的下来了;他给人家种完了,这不也他妈的下来了。他心里头鸡把美着呢。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你是他师傅吧?要不介,他咋也跟你似的,学会了先撒种,后耕地了呢?这可真是有啥师傅就有啥徒弟啊。哦肏,一根儿屌熬两汤,一个鸡把味。”  _6 Y( ~) M* M* U) I& j
  “你看你。”大头跟川子舅紧着说:“也赖我,我也没核计你能生这大气呀。我也看出来了,那全子也是没辄了才……”
( k% E! ]& u+ f( A. V$ A  “没辄?”川子舅瞅瞅大头说:“他掐着个鸡把头子,在老娘们儿身上舒服那阵儿,咋没来这说说,他没辄了呢?”
1 c: C& d$ T8 e; h' v: c5 J  我盯盯瞅着川子舅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: Q( X+ \( r" p  川子舅一扭脸,瞅我,说:“瞅啥?”他凑近我,瞅着我脸问:“那老娘们儿也是个乡下大丫头吧,嗯?能比你师傅的那个大丫头强点儿?不那瓢吧?能比我好使点?比我吭叽得好听不?”
2 l, q" ~: D; l$ D# x5 A* B  我这脸啊,烧得跟火炭似的,真是逮个耗子洞都能钻进去。
% ?1 ?1 g1 K) S  P" J! T9 [  “呦呦呦,脸还红了?整得跟鸡把大姑娘似的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是不是也跟你师傅似的,哭叽叽地搂着我磨,说你是他妈的叫老娘们儿给上了?你是不是也想跟我说,你是鸡把喝酒了,喝得他妈的人事不省了?那你就真跟你师傅一个鸡把味?鸡把都老实地跟个猫儿似的,叫老娘们儿追得摇哪跑?我信嘛?你师徒俩脱了裤子是啥样,瞒得了别人,可他妈瞒不了我。你俩那鸡把,一根儿长、一根儿粗,那我都使换过呀,那在我身上咕拥得也是有声有调的。说你师徒俩如狼似虎,不屈吧?”4 \8 ?9 g7 r: w9 Q3 [% Y
  “咋说话呢?”大头就说川子舅,说:“你咋糟践我都行,你看你还……”8 m( h+ A% D) d$ a9 _
  川子舅撞了大头一句,说:“我这一脚踩两驴粪球子上,没鸡把摊着一个好饼。”回头,他还那么慢声细语地冲我说:“哦,就你有根儿鸡把,就你那根儿鸡把大。你是不是核计,这世上就数你最鸡把遭人稀罕?别的老爷们都支楞不起来,就你这根儿鸡把他妈的最好使?那你也别跟我整天他妈得敲着木啦鱼儿,装鸡把正儿巴经的老和尚啊。你见天地在我跟前鸡把老叔长老叔短的,给他妈谁听呢?那关凤翔就在北风烟雪的北大荒苦熬干修呢,那大冷的天,挨着人熊,撅尾巴扛着大活;那就是心里再他妈痒痒,他还是等这你这根儿鸡把暖暖心。你可到好,这边他妈的夹紧了裤裆,‘想老叔啊,想老叔。’一转身,你脱了裤子,撒着欢地是连耕地、再撒种地鸡把这个忙和呀。这回舒服了吧,老娘们儿得劲是不?那你在那老娘们儿那里头放几回呀?没淹着那老娘们儿吧?哈哈哈。哈哈哈。”8 A* \0 b8 e/ k9 O( N
  川子舅仰着颌地哈哈笑,他弹弹烟灰,说:“是,我是你老丈眼子,这不假。凤香没了,那咱也没说,不叫你找娘们儿啊;咱也没说,挡着你不叫你过瘾啊。咱就说那二年吧,我是豁出这张老脸来,上赶着巴叽你,拽着你鸡把,叫你整,上下前后的都他妈可着你那根儿鸡把乐,就差给你下跪了。你呢,还就是拉着个鸡把大驴脸,他妈的不乐意。咱也瞅出来了,你是要给你叔,那咱就他妈的知趣吧。这还多亏了大头要了我……”
% X" y: C6 i1 C& Q0 Z  l  “我呀,我,我他妈的呀。我……我真为关凤翔抱屈啊。”这说着,川子舅“嗷”地一声,哭开了。他伸着大爪子,在自个儿毛扎扎的大脸上,鼻涕一把、眼泪一把地抓着,嚎着说:“嗷嗷嗷……我那倒了八辈子血霉的老哥哥啊。嗷嗷嗷……你鸡把苦巴巴地一辈子啊。嗷嗷嗷……你这一辈子,就可这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祸害了。嗷嗷嗷……凤香啊,你这个傻丫头啊,你知道爹想你不?你走,爹都没看上你一眼啊。嗷嗷嗷……我那苦命的闺女呀,你打小儿就没了娘,还没炉台高,你给爹做饭吃啊。嗷嗷嗷……你咋就跟爹似的,咋就不多长个心眼子呢,爹是找鸡把大头暖身子去了,那是爹的好事啊,你咋就傻了巴叽的,楞把自个儿也他妈搭进去了。嗷嗷嗷……爹想哭你一声,都不敢啊,爹他妈的不得好死啊。嗷嗷嗷……我那傻透了腔儿的老哥哥啊,你说你咋就那么鸡把实心眼子呢?嗷嗷嗷……你就核计,就他这个小兔崽子有根儿大鸡把了,你就那么楞憋得自个儿转磨磨,眼瞅你就鸡把爬不动了啊。嗷嗷嗷……你就不会趁你还他妈的能支楞起来,哪管找根儿啥样的鸡把,也他妈能败败你心里的火啊。嗷嗷嗷……我那老哥哥啊,是根儿热乎鸡把,管他大啊小的,对他妈撇子了,都他妈能疼人啊。嗷嗷嗷……我那傻哥哥呀,你咋就鸡把想不开呢?嗷嗷嗷……我这是哪辈子做了他妈的孽了,我也没鸡把抱谁孩子下井啊;这他妈都土埋到胳肢窝了,是大的小的,都他妈合起伙儿来气我,都鸡把恨我不死呀。嗷嗷嗷……我他妈还活个什么鸡把劲头子啊。嗷嗷嗷……郭建林,我那抱不够的鸡把大头啊,你这个倒灶的老混蛋,老臊壳子,你叫我咋鸡把恨你,我他妈的也恨不起来啊。嗷嗷嗷……你就是气死我,我也嚼巴嚼巴活吃了你这个老忘八犊子啊。嗷嗷嗷……我那苦命的老哥哥啊,你知道不知道啊,你那个小兔崽子,你还把他当成他妈的宝儿;他那根儿大鸡把,又他妈给人家使了。嗷嗷嗷……你就是他妈的自个儿熬干了瓤子,你也是活鸡把该啊……”8 U) N2 |2 ~: t  c
  “嚎丧呢?”大头有点绷脸了,他冲川子舅叫,说:“损人,也没你这邪唬的。还叫人活不活了,啊?”( I- g# }9 k3 \
  我这可是头一回瞅川子舅这么敞了开儿地哭,你说这川子舅,往那一戳,那整个就是个猛张飞似的黑汉子,咋还哭得跟农村泼妇似的呢?损哒我,咱就不说了;你说他这又是老叔,又是凤香,又是大头,又是他自个儿的。这几个人,他提哪个,我这心都拧拧着,他这到底是哭谁啊?你说也就王桂莲这么个事儿,就引出川子舅这一大堆。我坐在那,心里真就是打翻了五味瓶,啥滋味?没法儿说,真是没法儿说;脸上的眼泪也早就跟洗脸似的了。) ^4 ?' ?0 V4 V, [6 S
  我是再也听不下去,再也瞅不下去,再也呆不下去了。
6 G& N- i8 ]; x) K) v; t  我使劲憋着,不叫自个儿哭出声来。8 S/ g: M! P  `' Q9 ?! ~
  我站起身,捂着脸,冲出了那间屋子。7 |4 _8 f" `* e- f; W  M
出了屋,我俯在自行车车座那,嗷嗷地哭了两声。那两声,哪是哭啊,那就是狼嚎。就觉着,我肺管子那有啥东西死死压着,堵得我一点气儿都出不来。我这嗷嗷地嚎了两嗓子,胸口窝那像似一下子拔掉了个塞子,总算匀溜儿地出了口气儿。' h0 j% d0 Z, h( Q& i5 Z
  “全子哥,你也会哭啊?”我睁眼看,是小铁子扎煞着两只小泥手,站我跟前,仰着小脸看着我,说:“你哭,也掉眼泪儿。”
  b6 L- |  H. B  我抹了把脸,蹲下身,扶着小铁子的小肩膀头,说:“去,进屋洗洗手。告你爸,全子哥走了。”
( C) U- b" c+ B6 ^7 b  g+ b  M  “哎。”小铁子刚要回身往屋里走。大头老虎似的站门口那,冲我吼:“全子。”他空着一根儿袖子,踢了一脚荡回在身上的门,冲我叫,说:“我看你给我走一个。赶紧屋去。”
7 Y) U& F2 m8 o' A* _! @  “爸。”小铁子害怕了,他仰着小脸瞅着大头说:“爸我没淘气。”) z5 M* U: w" y
  “铁子,爸没说你。”大头跟小铁子说:“听爸话,叫你全子哥给你洗手。不洗不行。”. J' R$ c% m# H) E
  小铁子回身,仰着脸儿瞅我。/ o+ S( H: q! f7 e/ O
  我抱起小铁子,进了屋。我这一进屋,川子舅也不嚎了,他溜溜儿地紧瞅我;也紧瞅大头,跟个做错了啥事的孩子似的。
9 w6 w2 k/ F9 {2 ]  “瞅我干啥?”大头冲川子舅叫,说:“赶紧给孩子整水去啊。”* F- F& ]8 F$ P. J: ]' o1 G2 [- \
  “哎哎。”川子舅抢过我手里的脸盆子,马溜去厨房那舀水。舀上了水,川子舅把脸盆子搁我跟前,这又紧着把手巾递给我。
$ r% _! e- y1 L) a  我没瞅川子舅。我接过手巾,撩着水给小铁子洗脸,洗手。大头就把炕桌搁里屋屋地那,又找了个小板凳儿搁炕桌跟前,这就要把饭菜端里屋炕桌那。川子舅一瞅,赶紧颠呵颠呵地抢着把菜饭都端了过去。我给小铁子洗完了。大头扶着小铁头的小脑袋,说:“儿子,搁里屋好好吃饭。爸跟你大爷,还有你全子哥说话。”
' X$ R8 L' Y% s: |7 S5 }  “嗯。”小铁头答应着进了里屋。2 M- |, _  T) ^6 ]4 H" a7 K
  “好好吃啊,儿子。”大头冲里屋的小铁子说:“呆会儿,爸来看你能把那一大碗都造了不,啊。真是的,谁也没我儿子听话。”这就带上里屋门,坐椅子那冲川子舅说:“不嚎了?”: M9 r1 Q: t! J
  川子舅眯眯儿地坐那不吱声。我也捞过把椅子,也闷闷儿地坐一边。大头使一只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儿烟叼嘴上,又灵巧地使一只手划着了根儿火柴,点着叼嘴上的烟,这就把还没着完的火柴伸给川子舅。川子舅赶紧地从烟盒子里抽出根儿烟,就着大头递过来的火,点着了烟。大头把手里的火柴扔地上,踩灭。他抽了口烟,跟川子舅说:“嚎够了?那就接着骂吧,多好听啊,跟唱戏似的。真不怕叫人笑话,没一句不带噹啷的,那你那根儿玩意儿,就长嘴上了?”
' P" q) M- i7 V# D* i  q  川子舅瞅瞅大头,说:“啧,那我不也是他妈的急嘛。”话一出口,他抬起手就打了自个儿的嘴巴子一下,说:“臭嘴。我叫你鸡把没把门的。”你再看川子舅他那张毛扎扎的大脸,是红一阵白一阵地七扭八歪,嘴咧得是像哭不是哭,像笑又不是笑。
( E2 p9 g2 y8 B+ ~$ Y' t1 {  大头也不理川子舅打不打自个儿的嘴巴子那茬儿,他冲川子舅说:“你急。急,你就那么槽践人啊?”他说:“杀人不过头点地,那就是死罪,临上刑场还得叫人留句话,还得吃顿饱饭,还得给碗酒喝呢。咋的?到你这旮瘩,连句话都不叫说,就那么活呲啦地把后路给堵死死的,也有点太黑了吧。那你就没错的时候?”
: J8 n% J' R; e$ T  “哎哎。”川子舅紧着点头,说:“我这也不知是鸡把咋的了,一听他妈这事,心里头就鸡把闹腾。”
/ e: _( r$ e& K1 ~  大头紧盯着川子舅瞅。
% [! I. A9 _# R, l. X7 @! k  “你看看。你看看。”川子舅又要打自个儿的嘴巴子,说:“我他妈的,这又把鸡把挂嘴边了。”* M& {; H% L5 ~, Z7 @$ O) G5 d; c3 u+ \
  “拉倒吧。”大头说:“你就是把自个儿的嘴巴子打歪了,还是那个味儿。”7 m; w- d, ?* I2 S4 e
  川子舅老实儿地坐那,不吱声。擎着大头哏哒他。* j2 k+ _! R6 E7 d* Q# E
  “全子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我还得说你。这事呀,你做得是叫人窝心。也不怪你爹骂你。是,我也知道,我是没资格说你。你爹也说了,咱俩是一套号的。这不,连我也一块儿骂了。刚才你一出去,我也你爹掰扯,那骂人也不能往死里骂啊。可你回头把你爹那些个埋了巴汰的话去掉,细琢摸琢摸,你爹说的不是不在理。这我又要拿我跟小铁子他妈的事做引子了;咱俩这都说:不找女人,不找女人。可冷不丁的,呼啦一下子,整出个大事,搁谁也吓一跳,这真出事了,那就是再哭再闹、再打再叫,事儿是咋也抹不掉了。十月怀胎,等孩子来了,你咋整?”, X$ u  `/ Y5 ^0 V
  听着大头的话,我就核计,瞅这架势,大头是紧着把话往回崴,川子舅呢,还紧着跟大头说小话儿,那也就算是认错了。咱做小辈儿的,也不能干坐这,等着老的给咱赔不是;咋说,那川子舅也是我爹啊。再则说,我是来干啥?我是在家没辄了,上川子舅跟大头这找辄来了。我来找辄,针尖儿对麦芒的哪行,那得心平气和地才好商量事儿。事儿整利索了,那才是真格儿的。这一想,我拦住大头的话,说:“师傅你先别说了。”这就跟川子舅说:“爹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都赖我,我也该骂。你老消消气儿,我还等你俩给我拿主意呢。”" W3 X2 V' l3 g8 f% G6 I
  “咳。”川子舅扔掉手里的烟头,又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子,从烟盒子里一块堆儿抽出两根儿烟,又把两根儿一起叼嘴上点着。他把一根儿点着的烟递给大头,自个儿夹着一根儿烟,抽了一口,跟我说:“全子,多余的话咱就他妈的不说了。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不着吊的爹呢,那我还认你这个儿。这不,大头他妈的……”" q6 {' A9 h" n1 \
  “啧。你瞅你?”大头抽着川子舅递给他的那根儿烟,冲川子舅一瞪眼,说:“说好了不说废话,这又来了。”
: f4 U0 c8 ?5 ~- x; c/ C2 f  “得了。我这就够熬糟的了。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我这嘴,鸡把老屌的,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了。你也就别逼我了,我现在一瞅你,这心就直鸡把突突。”
/ u* \+ W/ L% ?$ C0 j  “你等下晚儿的。”大头冲川子舅说:“我叫你混身突突。”; _" e7 t% I3 |, {' B
  川子舅没理大头,他跟我说:“咱就鸡把痛快儿的吧。全子,你就他妈的干脆点儿说,你跟那个王什么莲,你是咋鸡把打算的?”- v5 b" N, A0 T
  我说:“我真想等我叔。不想跟王桂莲成。”) \2 c' y& S6 _9 k" U
  “全子。”大头说:“你别看我刚才,一听你说这事,就跟你笑。这事儿可真马虎不得啊,那说小他就小,说大他就大。”) k# E4 m. u- \. l! p# g' H3 q# Q
  川子舅冲我说:“我说,你鸡把整实惠儿的,你跟那个王什么莲,那他妈到底有没有那事?”( X4 G. T2 W: i
  我说:“头天下晚儿,我跟二倔子,还有郎师傅、小材子,都喝醉了,我都不知道自个儿是咋回的家。早起一看,我啥也没穿,王桂莲跟我躺一个被窝里。她还说,我跟她……”" O. k. h: S5 D$ C( o! L* \% @
  “得得。”川子舅拦住我话茬儿,说:“啥也别鸡把说了。”这就跟大头说:“你说说,这他妈还赖我生气。”' @0 k, a6 b+ [* D- e; [
  我嘟嘟囔囔地说:“也不是我心甘情愿的。那我还说她趁我人事不省,偷我呢。”$ }2 U" S9 h1 \, p) l- Q6 F
  “全子啊。”大头说:“这事儿,你就是上哪说,也都是女的有理。”
3 ^  u: J4 d0 _( S/ y- t  “快鸡把别磨叽了,我这脑瓜子都他妈要炸了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这事还有啥鸡把好商量的,赶紧回去,跟那个王什么莲,办结婚手续。”2 ]6 P; \; k. x$ R5 y! c+ ?3 d* `, _& D! G
  我说:“我不。”+ G5 e4 b! u  U8 `7 M) g! ~
  “哦肏,那你还他妈不嫌丢人啊?”川子舅说:“等那边真他妈的大肚子了,你这张脸,还鸡把要不要了?”7 Q; @4 ~; w# n1 j
  我说:“我压根儿就跟她没那个意思。”) m' B; A' M, d" J
  “你瞅瞅。你瞅瞅。这还有整儿?”川子舅跟大头说:“你就说我骂你俩,这跟你和小铁子他妈那阵儿,有啥两样?就这么瞪着眼儿活拉地磨人。”8 g9 D8 ]& ?6 Q  m* o2 q3 h% P' f
  “全子啊。”大头说:“师傅跟小铁子他妈,和你这事儿是一模一样。事儿到了这份上,咱说啥也没用了;只有照你爹说的那做了。”4 x1 h% J  W5 t
  “我就不。”我说:“我跟师娘说吧,师娘俩口子软了硬了地逼着我跟王桂莲成。我跟你俩说吧,你俩这也骂着哄着地逼着我成。那真就真没别的法儿了?”! Q1 `) e, u/ [4 Y& d- X
  “看你说的,也不是谁逼你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那大伙说的都在理儿啊,都是过来的人了,这点事儿还不明白?你说,是你师娘俩口子能害你,还是你爹跟我能害你?这都是为你好啊。”
3 N9 b  t$ {2 V. U  我不吱声了,坐那干憋气。
3 W$ g/ n, z9 Z9 a/ k, h  “我那活爹哎。”川子舅说:“你他妈到底想咋的?你到是言语一声啊。放个屁啊。非叫我给你跪下磕两个?”
9 n9 W! x1 z6 u8 ]; T  我核计来核计去,这是彻底没招儿了。没招儿了,也不行;我就是不要王桂莲。我跟川子舅说:“那我就找我老叔去。”
$ }' c* ?6 q+ `% \0 O  “哦肏。你说说,这可咋鸡把整啊。”川子舅个跟大头说:“当初,跟凤香那暂,凤翔还他妈的蹲笆篱子呢,他就鸡把死活地磨着我要找他叔。你说说,今个儿,他这又鸡把整这出。”川子舅又跟我说:“找你叔,这是他妈的近道啊?说去就能去了的。”3 U' W1 \7 L5 J' Z  Y
  “别不听劝,全子。”大头跟我说:“你爹说的对。找你叔,这大老远的,没个三天五天的你都回不来。那班不上了?孩子不要了?你不虎嘛。再说,这事,就找了你叔。你叫你叔说啥?你叔他能说啥?依我,咱先把王桂莲这事儿缘下来。你叔那边,逮机会,我跟你爹再慢慢地劝他。呵呵,你爹心里有数,我这二百来斤儿呢,那就是你爹的;他就是咋闹腾我,我也跑不出他的手心。你这心呢,是在你叔那。”
8 T. t6 ?: a/ j2 _  c3 O! V5 h1 R  “你说对了。”我站起来说:“说啥,我也找我老叔去。”; \( d* c6 B& l% v
  “哪去?”川子舅冲我说:“要鸡把上火车,是咋的?”& O# S$ [- |9 {5 s: C, O" T9 U
  我说:“回家,收拾东西去。”这就推开门出了屋。! v' @4 N8 S/ c/ V, o
  “全子。全子。全子。”大头搁后头紧着叫我,说:“咋说走就走啊?我这还有鱼,给孩子带回去啊。”
. X, I( j# G2 h/ b$ K: k6 _' r  那我也没听,骑上车,就走了。* e* e8 G8 ^3 N" B# z7 h; G
  我这说是要收拾东西,找老叔去。那也是跟川子舅和大头呕气,也就嘴上说说。我也知道,要上克东,也不是说去,抬腿就能去的事。; Y' a: ~# e0 a$ H7 y2 ^
  我这还没进家门,小雪从屋里跑出来,扯嗓子叫我,说:“爸,我王姨给我哥做棉袄呢,你快来看啊。”这就拽着我去看。
  \( _  K3 P7 P( X. m. Q& k! o6 @  我跟小雪进了屋,见王桂莲坐栓子那炕上,真在那絮棉袄。& v) j# L% _6 \3 e# _+ s) y# W
  王桂莲絮着棉袄,抬头跟我说:“回来了?”  E$ U6 I" B5 W7 l- G2 l* n
  我没理王桂莲。就问小雪,说:“哪来的布?”2 b: _# g5 V6 G4 @
  “我给我王姨找的。”小雪说:“爸,你跟我姥爷说我要当兵的事没?”
; o- x; H2 P# U' \, w8 q' \  “说了。”我问小雪:“你哥呢?”' t  k% Q( ^; o( L( i6 S; E+ L  ?
  栓子从老叔那屋里出来,叫我,说:“爸,你咋才回来呀?”这就把一副手套按脸盆子里。
- g7 d, Q/ e; T* x/ U) U5 H- p- ~  王桂莲瞅见了,跟栓子说:“栓子,搁那吧。呆会儿腾出手,姨给你洗。”0 d9 U# G; O& A. _
  “我会洗。”栓子说着,就站那洗手套。" u% k% Y- U1 q: `9 T
  “爸。”小雪拽着我说:“我要当兵的事,我姥爷咋说?”
" m* r/ w6 e/ R6 N( a- E  “哎呀。”我坐椅子那,跟小雪说:“叫爸喘口气儿呀。”+ H3 l: o! i$ M# g" r
  “喘气儿。喘气儿。你就知道喘气儿。”小雪说:“我的事,你一点儿也不上心。这要是我哥的事,你得脑袋削个尖儿问。”3 R8 m2 t: s' o/ g% z9 b
  “瞅你这孩子。”我说:“爸这不一大早就去问你姥爷了嘛。”% I& f1 c6 a& p: H' B' l
  “那我姥爷咋说的,你咋不痛快儿说呢。”小雪问我:“爸,你说呀,我姥爷乐意我去不啊?”
' v  ^3 F- K# j8 r  我说:“乐意。乐意。你姥爷乐意你去。”: D/ I; v3 z# _9 e& H' A# |. q
  “爸。”小雪坐我跟前说:“你猜我昨晚儿做个啥梦?我梦见,我穿着军装,一进家门,吓你一大跳。你说:‘老天爷呀,这是谁家的姑娘啊?这么精神。’我哥说:‘爸,这是咱家小雪。’你说:‘我雪儿是个疯丫头呀,咋成解放军了?’”
& {8 V0 k/ w+ Y8 ]2 K) j  我笑笑,说:“去,给爸倒碗水,爸渴了。”
5 F9 r3 o$ @% u+ \  小雪没动弹,她抱着我胳膊问,说:“爸,你是不跟别人说我是疯丫头来着?”
2 A; C4 v% T% _/ _# A  我说:“爸没说。”: s* s% P, f% J
  “说了。”小雪说:“你要没说,我做梦,咋梦见你说了呢?”1 x8 s+ m& F/ W* `8 {
  “快别闹了。”我推开小雪,起身自个儿去倒水。
+ M6 S. ?! b, k! W6 X' i) h% J  R  小雪抢着跑过去抱起暖壶,这就给我倒水。我等小雪给我倒完水,端着水碗刚要转身,就听身后,栓子叫了声“姥爷。”回身一看,真是川子舅来了。我这心里一哆唆,心说,这可要了命了,闹了一大早清晨了,还没闹够,这又追上门儿来了。
) s' b$ A" D( w2 g  ^2 B  小雪搁下暖壶,跑到川子舅跟前。她抱着川子舅胳膊,说:“姥爷,你真乐意我当兵去?”0 u' Y; O5 E: P' h5 c
  “这丫头,当兵是好事,姥爷他妈的还能不乐意?”川子舅说着,拎起手里的鱼,躲着小雪,说:“小姑奶奶,看整一身腥。”这就把手里的鱼递给栓子说:“去,赶紧洗洗。”8 {; [, o; i' g4 O6 }
  栓子接过鱼,去了厨房。
, c* W, f: t( Z6 v  “爹。”我跟川子舅说:“你看你咋又跟回来了?”2 s: m" w6 @3 p9 Z+ l. Z; Z" \- _) C
  川子舅没理我,他坐椅子那往炕上瞅,就问小雪:“雪啊,那是谁呀?”( m7 c% v& J5 |. I4 k) a; l. Z
  “我王姨。”小雪趴川子舅耳根子那小声说:“姥爷,王姨是我师奶给我爸说的新媳妇儿。”
' T1 `8 p/ e7 I" r  m# ~% G3 Z  “别胡说八道。”我推了小雪一把,说:“一边玩儿去。”这就给川子舅倒了碗水,搁川子舅跟前,坐椅子那,说:“爹,喝水。”
- a, a: y+ Q" ^( D/ w8 m  川子舅还是不理我,他坐那掏出烟,点上一根儿,抽着。
6 J# k" h+ S" W+ [7 {$ g  王桂莲坐炕上,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儿,正楞呵呵地瞅着川子舅。小雪走过去,跟王桂莲说:“姨,这是我姥爷。”
, P* }) m+ C0 n1 g* J: B  王桂莲搁下手里的活儿,赶紧穿鞋下了炕。她冲川子舅笑着说:“是大叔来了。”. i1 s/ I: m$ t# t" w3 l8 G0 d1 W
  “嗯。”川子舅冲王桂莲哼了一声。
) ?! v% d% M& |' ]3 W8 u  “别走了。”王桂莲提上鞋,说:“我这就给你老整饭去。”说着,就去了厨房。
" d- L0 O. x: C% D# W  川子舅叫小雪,说:“雪啊,去,把你师奶叫来。”; u7 U# i0 q8 X8 ]
  “哎。”小雪答应着,跑出了家门。- B, P5 q+ v% s9 \& Q8 g) h
  得,这再把师娘整来,咱家可又有好戏看了。
发表于 2009-12-6 23:01 | 显示全部楼层
传说中的沙发
发表于 2009-12-7 09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加油啊,我看好你哦
发表于 2009-12-8 00:35 | 显示全部楼层
很有生活气息,就是方言太多了,这要是南方人恐怕好多都看不明白,我是河北的,看着很多东北话都得琢磨一会才能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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